在車里愣愣地坐了一會兒,看時間已經不早了,這會兒林泉也該上班了,就不打攪她了。調轉車頭,去吃個飯,順便休息一下等下好回家,這兩天,來來回回的,有些疲累。
餐廳對面是一家早教中心,這會兒正是下課時間,幾位準媽媽在準爸爸或是父母、朋友的陪伴下走出門來,舉止神態都表示著她們很開心、幸福。一對夫妻也相攜著下臺階,那孕婦好像腳下踩空了亦或是絆了下,身體一歪,身邊男子力氣夠大,一把抱住,心驚之余,兩人好像還說笑起來。
看她們個個幸福的樣子,我心里還是有些淡淡的失落,任兆欣,我希望你能做個母親,又想你能跟我在一起,而在一起的代價,首先就是失去做母親的權利,其次才是面對各種各樣人的壓力,我以為自己已經能坦然面對這些,可在不知名的時候里,還是會有這樣莫名的心里感觸。
服務員端上飯菜來,看起來就很合胃口的樣子,還沒吃幾口,小安打電話來問我下午的安排。我“見色忘友”,這才想起來,她向來以大清早吵醒我為樂趣,今天卻沒上門來。
“怎么了?”
“昨天我回家了,你媽媽讓我給你帶了些東西,有時間來拿一趟?!?br /> “知道了?!弊詮奈夷赣H解除了對我的“管制”后,小安每次回娘家,都會“順路”從我家那邊走一趟——其實一點也不順路,回頭我這邊就會多出一些吃的、用的東西來。我媽說不動我,只好麻煩熊小安了。
吃了飯,從錦豐門前經過,想想給兆欣去了個電話,她心情不怎么燦爛,說話也懨懨的,問三句她答一句,又說沒事,說可能折騰來折騰去累了。我語塞,想了想只叮囑她午后休息一下,她答應了,讓我路上慢點開,注意安全。
經過了這么久的窮追不舍的努力,她終于開始關心我了,我心情燦爛起來,連一夜未眠的倦怠都沒那么重了。趁熱打鐵什么的,也要看準時機,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到小安家附近,小安又打電話來問我在哪里,她家小家伙今天不用去課外班,就鬧著要出門,小安正想帶她去玩,聽說我就到了,她就逼著我也跟她一起去。
許愿那個小家伙,不淘氣的時候真的非常的好,說話有趣,什么都懂,像個小人精一樣,我跟小安說我們這么大的時候還像個傻瓜,她深表贊同。
市民廣場前有大片的草皮,這個季節了,還有小販擺著攤子賣各種各樣的風箏,許愿非要買一個,追著我要把風箏給放起來??晌议L這么大,還沒放過風箏,跑的滿頭大汗,怎么都飛不起來。小家伙急了,怪叫一聲:“你笨死了?!卑阉约嚎粗械摹懊姥蜓颉钡娘L箏狠狠丟地上,拿腳就踹。
呀,這是什么情況?
小安走過來,把手里的相機讓我拿著,牽著許愿走遠一些,讓她站在一株梔子樹叢旁邊,遮住了許愿整個往這邊的視線,小安蹲在她面前,說了會兒話才牽了她的手回來。剛才還氣鼓鼓的小姑娘,這會兒完全泄了氣,垂著腦袋,站在我面前,低聲說:“對不起?!?br />
我看了小安一眼,她也有些無奈,彎腰把斷了骨架的風箏撿起來,丟進遠處的垃圾桶。我伸手摸摸小家伙的小臉,讓她看著我,“好啦,原諒你了,走,去那邊看看。”
大理石地面,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用小錐桶擺了長長兩排,腳蹬輪滑鞋,自由穿行在小錐桶之間,還不時做出各種花哨動作,看到精彩處,圍觀群眾就會發出驚嘆,“好厲害?!比堑靡慌杂^看的兩個小男孩也躍躍欲試,計劃著要買輪滑。
許愿瞪著眼睛,不錯眼珠的看著。我搖搖牽在手心里的小手,“唔,口水掉下來了?!?br /> 許愿懵懂地看我,我笑起來,“小家伙,那可不是甜筒?!?br /> “我又不是三歲?!?br /> 我故意逗她,“哦?那敢問小姐今年芳齡幾何呀?”
許愿愣了一下,把懵懂的眼神轉向她媽媽,“媽媽,媽媽?!彼龐寢屖抢蠋煱。瑢@類問題不是手到擒來的事么,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了。許愿笑著把頭轉朝我,露出一口小米牙,“您老今年高壽???”
我差點背過氣去,這一定是熊小安做的好事,咳嗽一聲,啞著嗓子說:“老人家今年二十,有九了,小鬼,乳牙長齊了么?”
“???”
我佯裝惱怒,“黃口小兒,竟敢口不擇言,拿老人家開涮。”
許愿大眼睛眨啊眨,“媽媽,媽媽……”
小安嘆氣,“陳小希,你消停點不好啊?”
“又不是我問的?!?br /> “還不是你提的。”
“媽媽,媽媽?!?br /> 小安牽了許愿就走,“‘黃口小兒’,說的是以前的一個人……”她細細的解釋著,許愿聽的云里霧里,不住地仰頭看我,朝我做鬼臉,我戳她一下,“好好聽安老師講,下次別人再這樣說你,你就不用老是找媽媽了。”
許愿笑著躲開我的手指,“你指甲好長,我們老師都說要講衛生、勤剪指甲?!?br />
這小混蛋!
酒店上班,怎么可能有長指甲!我再戳她一下,“乳臭未干就來教育我?”
許愿剛張嘴喊出一個字,“媽……”小安惡狠狠地瞪著我,恨不能生吞活剝的樣子:“陳小希。”
“不關我事?!?br /> 許愿在一邊對我笑,我故意瞪她一眼,她馬上氣鼓鼓的朝我伸了伸舌頭,把頭扭回去,揪著她媽媽的衣角:“媽媽,我想吃甜筒。”
小安也被逗笑了,“好。”
小家伙立刻就拽了我的手,朝左側便利店跑去。
要是兆欣也有一個孩子,該是什么樣子的?是像兆欣多一些,還是像那個男的多一些?想著想著,我腦袋跟著心一起疼,今天怎么了,老是想到這些,這么悲觀的情緒,真的是無望了么?
半個多月之后,另一個“重大利好”的消息就那么大喇喇的出現在我面前,“打擊”的我不知所措。
起因是這樣的,兆欣在某些方面的喜好依舊一成不變,比如說,對逛街的時間沒概念,還是喜歡KFC的冰淇淋,嗯,這點和許愿有的一比。她坐在露天茶社里,悠哉悠哉,指派我過街去給她買圣代。
星期天,甜筒窗口永遠是那么忙,排了半天,總算是買到了手,往回走。
還是那個路口,任兆欣大庭廣眾趁我不備吻我的地方,我手里拿著一杯冰淇淋等紅燈,感覺有些奇怪,兜兜轉轉,今時不同往日,如果那一年我沒有離開她,到今天,我們的感情會不會還在?
身后過來一對男女,和我并排站著,男的拿著一個大包,女子拽著他垂下來的手,不停的說話,聲音有些尖,嘰嘰喳喳,旁若無人,呱噪的很。我多瞄了一眼,還是個孕婦,大概有五六個月的樣子,嘴巴不停:“老公,我也想吃甜筒?!蹦械恼f不可以,她就開始撒嬌,像孩子那樣扯著手臂來回的搖晃,大概是那男的受不住這樣的聲氣,無奈到一疊聲的答應說好、好,做了檢查回來就買。
我抬眼看下那個拎著大包的男人,正好他也看過來,我覺得奇怪了,“周老師?”
周云山顯然也認出我來了,有些尷尬,朝我點點頭。他身邊的女子又問:“老公,她是誰?”
我試探著問:“這位是周夫人?”那任兆欣是怎么回事?她只給我看過一次她手上的婚戒,之后我再也沒見她戴過,我雖然對她訂了婚擱這么久還不結婚有疑問,但這種情況對我來說顯然是再好不過,我又何必去提,惹惱了她吃虧的還是我自己。
周云山有點不自在,“啊,是啊?!?br /> 女孩年紀不大,偶爾露出小女孩的神氣,一雙眼睛直直瞅著我。我笑說:“周夫人氣色真好,這有四個月了吧?”
我故意往小了說,沒想到,她答:“六月了?!?br /> 六個月,那就是元旦前后的事了,這么大搖大擺,任兆欣一點沒發現么?!芭叮痪鸵氉霭职謰寢屃?,恭喜!”我說一句話,周云山的臉就黑一分,等我說到這里,他說:“謝謝,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弊е愚D身就走。
好個不要臉的衣冠禽獸,還好意思為人師表么,賤格。
任兆欣啊,你太大意了吧。
要不是這混蛋還帶著孕婦,大概我能一個巴掌拍到他臉上。
氣沖沖站在兆欣面前,把手里的圣代頓在她面前桌面上,“任兆欣,你眼睛長腳底板了吧?”
兆欣疑惑了,伸手把圣代拿過去,挖著往嘴里送,這才看我:“怎么了?”
“周云山,呸,那個混蛋,他……”
兆欣笑了,“哦,街上這么多人都能叫你遇上了,你們真夠有緣的,他怎么惹到你了,你們沒過節啊!”
我恨她還能笑的一臉燦爛的樣子,咬了牙,低聲說:“笑屁?。∧阍趺茨苄Φ贸鰜砟?,你被人帶了綠帽子??!”雖然我極力不想承認,但只要他們還有婚約,這就是事實?。∵@么好的女子不要,外面亂來,還弄出人命來,當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禽獸一只。
兆欣皺眉,“注意你說話的語句,他做什么關我什么事?我當然能笑了。哦,你還不知道吧,我跟他解除婚約了,他跟誰在一起,做了什么我不必關心。”
我也皺眉,這件事是目前為止我聽見的最好的消息了吧!可我還是滿腹的怒氣,憤憤不平,“任兆欣,你怎么能讓這種事發生?惡心不惡心啊!”
“有意思了,他招惹他的,我都不生氣你生哪門子的氣啊,與你有關系么?”
是,與我沒直接關系,可我就是氣不過啊,前面氣兆欣竟然會和那種偷吃不擦嘴的衣冠禽獸有婚約,后面又氣她什么時候解除婚約都不告訴我,兩下里一來,煩躁的坐都坐不住,拔腿就走,直接回家了。
兆欣也沒管我,從我離開J市到我躺到床上,連個電話也沒給我打來。其實,我沒有任何立場要求她要把這些事告訴我,當時腦袋就像短路了一樣,說生氣就生氣了。
事情發生這么久,我連一點風聲都沒收到,也是,又不是什么好事,真不宜張揚,難怪林泉一點風聲也沒聽見,還一直說我不該對一個有了婚約的人癡心妄想。從理論上來說,這個結果真的挺好,對她好,對我更好,飛來橫喜,大喜!相反,如果兆欣真的和這個人結了婚,那我該去哪里哭才比較好?
在我生氣了之后,兆欣好像忽然間比以前對我好了些,如果有安排,最遲下班前,一定會收到她發來的溫馨提示:不用過來,晚上有事。要么就是:出差了。打電話過去也不會愛答不理了,碰上她心情好還會跟我多說一會兒。
這更加讓我糊涂,腦子里塞了很多的亂七八糟理不清的頭緒,一會兒覺得她是因為我生氣不理睬她,她是愧疚了;一會兒又覺得她說的是對的,平心而論,她是她我是我,她沒有承諾我什么,她和我之間的關系與她取消婚約完全是無關的兩碼事,說了反而會讓我覺得她這是對我這些天以來孜孜不倦的追求的變相的默許,她是怕我更加得寸進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