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br> 回到宿舍,談青檸忍不住給季嵐打了個電話,將這兩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br> “所以你是怎么說的？”季嵐問。</br> “我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么。然后他不太高興地讓我下車了。”談青檸再次回憶剛剛的事,好像在做夢一樣。</br> “行了,我明天去找你。”</br> 身為兩人這段感情的見證人,季嵐當然是站在閨蜜這一邊。</br> 第二天,季嵐匆匆從自己學校殺到T大,被談青檸約在了圖書館。</br> 談青檸早早去圖書館占了位置,等季嵐到校門口時再去接她過來。</br> “天啊青檸，不是我說你,你的大學生活是不是太單調了點？”去圖書館的路上,季嵐忍不住吐槽。</br> 談青檸笑：“沒辦法呀，醫學生是這樣的。我還得考研呢。昨天去社區服務了一天，還有好多書沒看。”</br> 其實社區服務還有一天的時間,但是她昨天主要是去帶一帶大一大二，今天也就不用去了。</br> 季嵐嘆了口氣，無語凝噎。</br> “好啦好啦,中午請你吃飯。”談青檸攬著季嵐的肩膀，笑瞇瞇地允諾。</br> 到了圖書館,談青檸示意季嵐先坐，自己去打點水喝。</br> 她拿起水杯,順手將手機留在了桌上。</br> 剛離開沒一分鐘,談青檸的手機響了一聲。</br> 一條微信消息出現在屏幕上——</br> 【我今天的飛機回美國】</br> 季嵐的目光一頓。</br> 美國？</br> 白津寒嗎？</br> 季嵐猶豫了一瞬,拿過手機,用自己的手機掃了掃白津寒的微信二維碼。</br> 她昨天在電話里找談青檸要過白津寒的微信，但是青檸沒給。</br> 是怕自己說什么讓白津寒不高興吧？有什么好怕的？</br> 兩分鐘后，談青檸回來了。</br> “你的手機剛剛響了，有微信。”季嵐指了指手機。</br> 她看到談青檸的表情凝住，手指一頓，接著拿起手機，不知道回了個什么又放了回去。</br> 見到閨蜜這樣，季嵐對白津寒的惱怒不禁又多了幾分。</br> 這男的，到底要干嘛？</br> 剛剛還有些猶豫的念頭頓時又涌了上來。</br> 季嵐打開自己的微信界面，點擊了屏幕上的“添加到通訊錄”。</br> 她在申請界面打了“我是季嵐”四個字，怕白津寒不記得自己，又加上了一句“青檸的閨蜜”。</br> 下一秒，她的申請被通過了。</br> “我出去打個電話。”季嵐輕聲和談青檸打了個招呼，徑直走到圖書館外面。</br> T大的學習氛圍濃厚，不僅圖書館坐滿了人，就連外面也有一些正在背書的學生。</br> 季嵐環顧四周，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撥了個語音過去。</br> 音樂響了十幾秒后，語音通話被接通。</br> 白津寒并沒有出聲，似乎是等著她說話。</br> 她吸了口氣，義正言辭地開口：“白津寒，首先恭喜你當年手術成功，身體健康。”</br> “有話直說。”白津寒淡淡出聲。</br> 季嵐加自己，肯定有關談青檸的事。</br> 季嵐一窒，頓了兩秒才繼續問：“你現在是想要青檸和你復合嗎？”</br> 那邊沉默片刻，才傳來低低的一聲“嗯”。</br> 季嵐捂了下胸口，盡量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你知道嗎？高考之后，我第一次看到青檸哭。”</br> “你分手有你的理由，可青檸那段時間的不開心也是真的，她有小半年的時間話都很少。現在她已經過去了，你又來找她了？”</br> 白津寒那邊很安靜，良久才說：“可我沒有過去。”</br> 季嵐的火“噌”一下冒了出來：“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干嘛？愛情買賣啊？”</br> “當初分手，是我不讓青檸再去打探你消息的……”</br> 白津寒坐在車里聽著季嵐的話，右手死死壓在座椅上，指間泛白。</br> 季嵐的聲音輕飄飄傳入耳朵：“去問了又怎么樣呢？你要是有事，她又得傷心一次；你要是沒事，分手也是事實。不如就把你當一個普通的前男友，過去就過去了。”</br> 車子已經停了下來，白津寒沒有下車。</br> 胸口憋悶又無處發泄。</br> 季嵐輕嗤一聲：“你們在一起才多久？這個世界，誰沒有了誰不能活呢？”</br> 不過高中時期一段幾個月的戀愛罷了，感情能有多深？</br> “不行。”白津寒冷冷打斷她。</br> 他不能沒有談青檸。</br> “不行？”季嵐一下提了八個音，不可置信地反問。</br> 她從高中就知道白津寒**獨行的勁，但她又不是談青檸，不會事事順著他。</br> “你不是都回美國了嗎？是準備和我們青檸異地戀呀？”</br> 白津寒的余光一掃，看到司機對著自己指了指手腕。</br> 他沒時間和季嵐多說，語氣不耐：“我們的事與你無關。”</br> “嘟”地一聲，語音通話斷了。</br> 季嵐一愣，對著黑了的屏幕無聲地罵了幾句臟話。</br> 回到圖書館，她隨手拿了本書，戴上耳機看溫宸的網劇。</br> 男人都是臭傻逼，她的愛豆除外。</br> *</br> 白津寒離開后，談青檸的生活又恢復成了教室實驗室圖書館寢室食堂的模式。</br> 只是，義診那天白津寒來接她的事卻不脛而走。</br> 醫學院的人私下都在傳，大三的女神學姐已經有了一個高富帥的男朋友。</br> 一些對談青檸有好感的學弟們捶胸頓足，紛紛感嘆美女還是被帥哥摘下了。</br> 作為一個從初中起就緋聞纏身的女生，談青檸對于這些傳聞早就波瀾不驚了。</br> 倒是舍友姚姚聽說后又找談青檸確認了一下，得知是謠傳后松了口氣。</br> 最近的天氣不冷不熱，正式出游的好時候。</br> 談青檸的班長趁此機會組織聚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br> 聚餐地點位于學校附近的商業廣場。</br> T大地處大學城，商業廣場是很多大學生休閑逛街的地方。</br> 蘇檬另外有事不來，談青檸和孫曉一同坐公交到達那里，按照班長發在群里的地址找到了飯店。</br> 今天是周六，商業街的人也較平日里多了很多，飯店更是幾乎已經滿員。</br> 班長定的地方在二樓的大廳，一共3桌，全被包了下來。</br> 醫學生平時比較忙，大家聚餐也很少。</br> 難得有機會聚了這么多人，加之明天又沒課。</br> 班長松和非常大氣地表示今日酒水自己全包，不占用班費，讓大家不要客氣。</br> 話音落下，大廳頓時響起了掌聲和起哄聲。</br> “我也想喝一點，你陪我吧？”孫曉湊近談青檸的耳邊說。</br> “可以，但我最多只能陪你喝兩杯。”談青檸小聲說。</br> 同桌的男生給兩人倒酒，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喝，到時肯定將你們安全送回宿舍。”</br> “那謝謝啦。”談青檸笑著道謝。</br> 聚餐剛進行了十分鐘，孫曉突然起身去外面接了個電話，再回來時，面色古怪。</br> “怎么了？”談青檸見她奇怪，關心地問。</br> 孫曉聳了聳肩：“不知道怎么回事，輔導員剛剛打電話問我們在哪聚餐，說一會兒有人送東西來。”</br> 談青檸“哦”了一聲，并未在意。</br> 交杯換盞，酒過三巡。</br> 談青檸雖然只喝了兩杯，白凈的臉還是染上了淡淡的紅暈。</br> 白津寒就是在這時候突然出現的。</br> 被包下的大廳突然出現一個高大英俊的男生，所有人都詫異地向他看去。</br> 白津寒渾然不覺，徑直走到談青檸的身后站好。</br> 談青檸發覺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的方向，也不禁好奇地朝后一瞥。</br> “呲啦”一聲，她站起身來，怔怔地看著白津寒的臉。</br> “你不是在美國嗎？”她驚訝地問。</br> 她是喝多出現幻覺了嗎？</br> 青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br> 硬的，熱的。</br> 這小小的動作讓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下巴。</br> 他們班的談青檸什么時候有男朋友了嗎？可看起來又不像……</br> 白津寒久久找不到人的焦躁心情卻奇跡般地平復了大半。</br> 他剛剛一直聯系不到人，只好去找了輔導員才得知的地址。</br> 他的目光落在談青檸紅色的臉頰，聲音低低：“喝多了？”</br> 他作勢要攬談青檸的肩膀帶人走。</br> 孫曉卻突然出聲，困惑道：“你是誰啊？你和青檸很熟嗎？”</br> 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作為舍友，她不太放心談青檸。</br> 白津寒目光一沉：“你可以問你輔導員。我讓他打的電話。”</br> 孫曉想起自己接到的奇怪電話，恍然大悟：“輔導員說要來的人就是你？！”</br> 白津寒頷首，低頭看了眼有些茫然的談青檸，更加不放心把她留在這里。</br> “檸檸，跟我走了。”</br> 談青檸的眼神懵懂：“可是我還沒喝完酒。”</br> 白津寒看了眼桌上，將她剩下的小半杯啤酒一飲而盡。</br> “沒有了，你想喝回去再喝。”</br> “哎！這位帥哥，你就把人帶走了不合適吧？”給談青檸倒酒的男生不樂意了。</br> 大概是酒喝多了，音調也高了起來：“我們這飯沒吃完酒沒喝完，你就這么帶人走了？”</br> 白津寒不理他，低頭看著談青檸：“檸檸，你跟不跟我走？”</br> 談青檸抿了抿唇，腦袋發暈。</br> 怎么就又要和他走了？</br> 她遲疑著看了眼桌上，自己飯才吃了一半，白瓷小碟中還有剛夾過來的蝦仁。</br> 白津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拿筷子將蝦仁送進自己嘴里，面無表情地咽下去。</br> “現在可以走了嗎？”</br> 談青檸一愣，突然意識到他做了什么，眼睛驀地睜大。</br> “你瘋了？”</br> 她踮腳去掰他的嘴巴，聲音又急又慌：“你吐出來！吐出來！”</br> 白津寒張開唇給她看，里面空空蕩蕩的。</br> “走嗎？”</br> 談青檸的眼眶一熱，喃喃自語：“你真的是瘋了。”</br> 以前聞味道都不行的東西就這么吞了下去。</br> “嗯。”</br> 他不在意地應了一聲，攬住談青檸的肩，將人往出口的方向帶。</br> 這一次，沒有人再提出反對意見了。</br>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個男生和談青檸的關系不一般。</br> *</br> 青檸被他攬著，老老實實跟著他上了車。</br> 白津寒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宿舍，依舊讓司機開到酒店。</br> 談青檸還倚靠他的懷里，鼻尖都是自己熟悉的味道。</br> 她吸了吸鼻子，在酒精的作用下，突然就有種恍如隔世的味道。</br>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她輕聲說。</br> 白津寒的心口一熱，將人攬得更緊。</br> “那你當我沒說那句話，和我復合好不好？”</br> 談青檸沉默著沒有說話。</br> 白津寒不禁有些躁郁：“上次我讓你做女朋友你都答應了，現在怎么就不行了？”</br> “上次你是病人啊。”借著酒勁，談青檸如實說道，“我沒有想那么多。”</br> 白津寒的心里一抽。</br> 他就知道，她原先只是看在自己是病人的份上不忍心拒絕自己，心里盤算著陪自己一段時間。</br> 現在他的病好了，她就不會再寵著自己了。</br> “那如果我現在復發了，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了？”白津寒的語氣平靜。</br> 談青檸聞言一怔，想起他眼都不眨把蝦咽下去的場景，心里一驚。</br> 她坐直了身子，聲音焦急：“你不會復發的！不要咒自己。”</br> 白津寒捧著她的臉，低頭和她對視，聲音低得如同蠱惑：“那天晚上我問你，你不是一點都不在乎我，是嗎？”</br> 談青檸定定看著他，清澈的眼睛里漸漸彌漫出一層水霧。</br> “對……”</br> 她頓了頓，聲音里有哽咽：“可是說分手的人是你……我也會覺得委屈啊。”</br> 青檸的鼻子一酸，眼周紅了起來，帶著哭音問：“我有做錯什么嗎？”</br> 她的眼睛泛著水光，眼神干凈透明，睫毛根濕潤，看起來楚楚可憐。</br> 白津寒的心臟酸痛，竟比她拒絕自己時還要難受。</br> 他一把將人攬進懷里，拍著薄瘦的背輕哄：“檸檸永遠也不會錯。我們之間，就算有錯也都是我的錯。”</br> 白津寒聽到自己懷里悶悶的抽噎聲，低聲道歉：“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對不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