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br> “請右手握拳,跟隨我宣誓——”</br>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當我步入神圣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我志愿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鉆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發展。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社會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br> 醫學院的禮堂里，100多個穿著白大褂的醫學院新生莊嚴宣誓。</br> 談青檸和大家一起念著誓言，從沒有像此刻一樣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br> 從今以后，她就要像爺爺和父母一樣，在醫學這條路上走下去了。</br> 醫學院大一的課程大都是基礎通識類，和其他專業的相差無幾,大學生活也類似。</br> 上課、自習、社團、追劇、逛街……在這些女生常見的活動中,宿舍四人建立了親密的革命友誼。</br> 作為宿舍唯一一個有男朋友的人,蘇檬偶爾會夜不歸宿，靠著舍友們打掩護躲過阿姨的查房。</br> 這個周五，蘇檬又是一天不見人影。</br> 晚上，其他三個人都窩在宿舍，各做各的。</br> 談青檸坐在桌前，默背著六級詞匯。</br> 英語四級考試對她來說太簡單，做幾套真題就可以。所以她直接背了六級單詞，打算在大一將英語考試都過了。</br> “蘇檬又不回來了，要我去幫她簽到。”孫曉一個骨碌從床上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唉，我都冒充她好幾次了，真怕阿姨把我認出來。”</br> “那我去吧。”另一個舍友姚姚主動說。</br> “謝謝啦姚姚，祝你轉專業成功！啾咪！”孫曉立刻笑嘻嘻地比了個心。</br> T大是一所綜合類985院校，醫學院是前幾年才合并過來的。相對于T大的王牌專業，醫學院在T大不太排得不上號。</br> 于是，分數線略低的醫學院成了很多人“曲線救國”的跳板。</br> 每年都有不少人先進入醫學院，再通過轉專業考試轉到T大其他的學院。</br> 宿舍四個人中，致力于從醫的只有談青檸和孫曉。</br> 姚姚和蘇檬都是打算參加轉專業考試轉其他學院的，但是相比于姚姚的刻苦，蘇檬就散漫多了。</br> 蘇檬的家境相當不錯，家里經營著一家公司。來T大讀書，她更多的是為了T大的牌子，專業什么的無所謂。</br> 沒過兩分鐘，姚姚從樓下上來了，手里多了一大盒巧克力。</br> “這什么？”孫曉眼尖，一下發現了姚姚手中的東西。</br> 姚姚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將巧克力放到談青檸的桌上。</br> “有人送你的。”</br> “誰啊？”談青檸在巧克力盒中翻了翻，沒有看到什么卡片。</br> “我也不知道。”姚姚聳肩，“我簽到的時候阿姨看我是306宿舍的，就說把這個給你們宿舍姓談的女生。”</br> “唉，快要圣誕了。”孫曉猜測著，“大概是想約你一起過平安夜的吧？哈哈哈哈。”</br> 談青檸垂下眼，將盒子放在一邊。</br> 姚姚拉開椅子坐下，手臂撐在桌上托腮看著談青檸。</br> 談青檸長得標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亮，皮膚白得和別人不是一個度。骨架纖瘦，身姿窈窕。最關鍵的是，她性格也很好，為人親和，特別好相處。</br> “青檸，我要是男的也會想追你。”一個不小心，姚姚將心里的OS念出了口。</br> 談青檸愣了一下，驀地笑了。</br> “要是你的話，那我可以考慮一下。”</br> “我印象中C市的女生都挺白的。哪像我們市靠海，吹一吹就把人吹黑了。”</br> 姚姚最羨慕的就是談青檸的一身白皮膚，抗住了軍訓的風吹日曬，依然是白里透粉吹彈可破的樣子。說是冰肌玉骨也不為過了。</br> “靠，我知道是誰送的了。”床上的孫曉突然一拍床，從梯子爬下來。</br> “你看看，是不是這一盒？”她將手機豎起來給兩人看。</br> 屏幕上的照片和談青檸桌上的巧克力盒一模一樣。</br> “是一樣的，這照片哪來的？”談青檸指了指自己桌上的巧克力，“好還回去嗎？”</br> “不太好吧。”孫曉猶豫著，小聲說，“是葉恒啊，就那個電氣的系草。”</br> 聽到這個名字，談青檸皺皺眉，似乎有點耳熟。</br> “葉恒？我知道啊。”姚姚激動，“哇他條件很好啊！青檸你考慮考慮，電氣的高富帥！聽說他家里是當地供電局的。”</br> 孫曉也贊同：“是啊。這是他朋友圈發的照片，說是前一段時間從香港帶回來的圣誕限量版巧克力。”</br> 談青檸“撲哧”一聲笑了，“現在巧克力也開始限量了嗎？”</br> “哈哈哈，可不是？什么都被商家做成限量的，價格就炒上去了。”</br> 談青檸頓了頓，突然想到自己為什么對這個名字感到耳熟了。</br> 她打開微信，在新朋友申請找到了葉恒的名字。</br> 他的頭像是自己打籃球的照片，申請欄里寫著：“我是電氣的葉恒，提前祝你圣誕快樂，希望巧克力合你的胃口。”</br> 是今天的好友申請，她還沒有通過。</br> 談青檸想了想，出于禮貌將人加了好友，接著試圖把巧克力歸還給他。</br> 葉恒察覺出她的意圖，怎么也不愿意收。</br> 青檸在試了幾次后也只好作罷。</br> 平安夜，葉恒順理成章地提出了約會的邀請。</br> 談青檸沒有答應，和同宿舍的兩個單身狗約著一同逛街看電影。</br> 三個女生混跡于各方情侶之中，說說笑笑的，也是十分自在。</br> 在外面玩到9點，幾人才慢吞吞地打車回了學校。</br> 夜寒風冷，到校門口下車的時候，三人俱是被冷得一顫。</br> “好冷啊。”姚姚一下車就感嘆。</br> “趕緊回宿舍吧，我要抱著我的暖手寶取暖。”孫曉催促著。</br> 談青檸默默跟上兩人，不動聲色地將大衣帽子扣在了頭上。</br> 這個冬天，她依舊穿著紅色的斗篷大衣，可是再沒有人會叫她“小紅帽”了。</br> 回到宿舍，談青檸將包放下，準備等舍友洗漱好再洗。</br> 突然，門口傳來了幾聲敲門聲。</br> 閑著的談青檸走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女生。</br> 見門開了，女生很有禮貌地問：“你好，你們宿舍的談青檸在嗎？”</br> 談青檸點點頭：“我就是，有事嗎？”</br> 女生驚訝了一下，從身后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平安果。</br> 她笑了笑：“你好，這個是一個男生托我轉交給你的。”</br> 青檸困惑：“男生？你認識嗎？”</br> 女生搖搖頭：“不認識。不過挺帥的，個子也很高。”</br> 不知送的人是誰，青檸只好將平安果接過來，向女生道了謝。</br> 重新回到位置時，孫曉已經洗漱好了。</br> “哇，又是葉恒送的平安果吧？”</br> “可能吧。”青檸走到洗臉池旁，對此事沒什么興趣。</br> “青檸，葉恒真的挺不錯的，要不要考慮一下？”正在自己座位泡腳的姚姚問。</br> 談青檸的動作一頓，聲音平靜：“再說吧。”</br> 蘇曉和姚姚對看一眼，同時想到談青檸以前提起的白月光。</br> 關于這個，談青檸沒有多說，她們也不好意思多問。</br> 但是人不能一直陷在過去啊，總是要往前看的。</br> 晚上臨睡前，姚姚實在忍不住問：“青檸，你前男友，對你好嗎？就算他再怎么優秀，渣男也是不值得留戀的。”</br> 青檸縮在冰冷的被子里，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曾經很好。”</br> “能有多好啊？葉恒對你也挺好的。”孫曉忍不住插話。</br> 青檸輕笑了一聲，聲音幽幽：“假如是他的話，宿舍現在應該已經有空調了吧。”</br> “我們宿舍嗎？”</br> “不，整棟樓。”</br> 姚姚一怔，驚叫：“真的假的？”</br> 青檸大笑出聲：“假的啦。”</br> “嚇我一跳。”孫曉拍了拍胸口。</br> 談青檸打開微信，順著界面一路往下滑。</br> 一直翻到很后面才看到白津寒的頭像，他們的對話框依舊停留在她發錄取通知書過去的那一天。</br> 圖片被清理過，早已變成了“無法顯示”。</br> ——如同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是一片灰白。</br> 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下，曾經要好的伙伴們也隨著高考分散各地。</br> 許灼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獨自北上。</br> 季嵐和談青檸同在一個城市的不同地區，一南一北。她忙著追星，周末常常不見蹤影，和談青檸聚得也不多。大部分時候，兩人的交流都是在手機上。</br> 急景流年，烏飛兔走。</br> 倏忽之間，又是兩年過去。</br> 大一的談青檸，還是個看大體老師都有些怵的弱生。</br> 而大三的她，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用頸椎脫臼法處死小白鼠。</br> 隨著專業課的增多，談青檸的學習也越發忙碌。</br> 從早上7點到晚上10點，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教室、實驗室和圖書館。</br> 大三的下學期，更是有《內科學》，《外科學》，《急診醫學》，《中醫學》等一大堆專業課要上。</br> 所以，當談青檸接到姚姚邀請她一起去聯誼的消息時，她是拒絕的。</br> 姚姚在大一結束的時候轉專業成功，變成了電氣的學生，和葉恒一個班。</br> 蘇檬轉專業考試沒過，依舊在醫學院混日子。每到考試周就愁眉苦臉挑燈夜戰求一個及格。</br> 而孫曉則準備繼續讀研讀博，走學術科研道路，對一切課余活動sayno。</br> “哎呀，去吧青檸。”蘇檬在宿舍翹著二郎腿，吃著零食追著劇。</br> “就當和同學吃個飯唄。”</br> “對啊，就是一頓飯而已，耽誤不了你學習的。”姚姚也搭腔。</br> 她轉了專業，但依舊和她們住在同一間宿舍。</br> 談青檸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好吧。”</br> 這兩年來，葉恒有時會給她發發消息。</br> 一開始，談青檸就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目前不想戀愛的想法。</br> 葉恒并沒有多說什么，反而大大地夸獎了她一番。</br> 他聊天的尺度把握得很好，不會讓人反感。</br> 談青檸見葉恒并沒有要表白的樣子，也就隨他去了。</br> 有空的時候聊兩句，和普通朋友一樣。沒空就算了，葉恒也不會追著她不放。</br> 這次的聯誼在醫學院和電氣院之間，由兩個院的學生會組織。</br> 談青檸雖然已經大三，但是憑借當初的一張軍訓照，依舊在校內享有不小的知名度。</br> 那張照片是普通的站立軍姿照，第一排的談青檸大眼小臉，美得很顯眼，加之太陽下過分白的皮膚，顯得非常“鶴立雞群”。</br> 每次校內論壇上提到軍訓，這張照片幾乎都會當做鎮貼照片被貼上論壇。</br> 是以這次聯誼，電氣院點了名想讓談青檸過去。</br> 姚姚則一心想撮合舍友和葉恒，想也沒想地就把這個任務包了下來。</br> 談青檸并不知道這些彎彎道道，打算就當和同學們聚個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br> 周五下課，談青檸回宿舍換了身衣服。</br> 黑色波點吊帶裙配白色針織外套，飄逸的裙擺一直到小腿下方，露出一截細瘦白皙的腳踝。</br> “走。”她理了理頭發，拎上同色系的挎包。</br> “沃日，你平時在學校怎么不這么穿？”蘇檬看得一愣一愣。</br> “平時不太方便嘛。”談青檸一臉無辜。</br> 她和所有女生一樣也愛美，但是平時為了方便，很少穿這些漂亮花哨的裙子。</br> “太漂亮了青檸。”姚姚喜不自勝，拉著談青檸就走。</br> “快快！要讓別人看看我們醫學院美女如云！”</br> 談青檸笑了笑，和舍友一同下樓往校門口的方向走。</br> 走了一半，蘇檬突然驚叫一聲：“你們快看那個車！好踏馬的貴啊！”</br> 幾人順著蘇檬的目光望過去，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正從校門口駛來。</br> “可能是誰的家長吧。”姚姚隨口一說，繼續挽著談青檸的手臂往前走。</br> 青檸看著那輛勞斯萊斯，心里無端神奇一股異樣的感覺，免不了多看了幾眼。</br> 就在此時，那輛勞斯萊斯卻突然轉了個方向，唰一下停在三人面前。</br> 三人俱是一愣，驚訝地看著前方的狀況不知所措。</br> 談青檸動了動胳膊，示意繞車過去。</br> 還沒動作，車后座的門開了。</br> 高大英俊的年輕人從車上下來，長身玉立，年輕精壯的身材被包裹在合身的襯衫西褲中。</br> 他的五官精致，輪廓鮮明，一雙眼目光灼灼地盯著談青檸，幾乎要將她的臉上盯著洞來。</br> 談青檸的呼吸一窒，心跳幾乎停了。</br> 她怔怔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白津寒，恍如夢中。</br> “你們要去哪？”白津寒走到三人面前，聲音清冷。</br> 談青檸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宛如漿糊。</br> “去聯誼。你是？”姚姚好奇地抬頭，替舍友回答。</br> “聯誼？”白津寒的目光驀地一沉，伸手直直抓住青檸的手腕。</br> “跟我走。”他面無表情地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