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br> 晚自習(xí)放學(xué)的路上,談青檸照例和白津寒并排走在惠風(fēng)和暢的校園。</br> 青檸分享今天剛聽來的八卦：“聽說有高一的學(xué)生去小樹林摘果子被老師逮到了,要寫檢查，好慘。”</br> “幸好那時候我們沒有被抓。”現(xiàn)在想想，既慶幸又后怕。</br> “我們被抓？”白津寒?dāng)Q眉，低眸看向談青檸。</br> 青檸點(diǎn)頭：“對啊。你忘了嗎？那天晚上放學(xué)，你非要去摘兩個橘子，還要我給你望風(fēng)。”</br> 白津寒低低應(yīng)了一聲，心下卻是一沉。</br> 他不記得了。</br> 不僅摘橘子不記得,白天談青檸提到他曾經(jīng)吐過的事也沒有印象。</br> 最近這一段時間,他的記憶力似乎退化了。</br> 白津寒側(cè)眸,看著身邊嘰嘰喳喳的少女發(fā)呆。</br> “你在想什么？”談青檸察覺出白津寒異于往常的平靜。</br> 白津寒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頸又松開，聲音低低：“在想復(fù)查的事。”</br> 明天是周五,他要去醫(yī)院復(fù)查抑郁癥。</br> “哦……”青檸想了想，“要不要我陪——”</br> “不用。”白津寒淡淡打斷她，“我自己去。”</br> 第二天上午，白津寒準(zhǔn)時坐在了醫(yī)院精神科的診療室。</br> 一整套流程下來，他得到了好消息。</br> “情況不錯,從我們測試結(jié)果看，你的狀況比之前好轉(zhuǎn)了很多。”</br> 醫(yī)生笑著恭喜了他，手指在鍵盤上打字：“我根據(jù)程醫(yī)生上次開的藥,給你減了一點(diǎn)。藥還是繼續(xù)吃,下次再來復(fù)查。”</br> 一陣“嘎吱嘎吱”的打印機(jī)聲音后,白津寒接過一張新的藥單。</br> 他沒有立刻起身,頓了頓張口：“抑郁癥會引起記憶力衰退嗎？”</br> “嗯,確實(shí)會有這種情況。抑郁癥本身會引起患者記憶力下降、思維反應(yīng)遲緩的現(xiàn)象。另外，藥物的副作用也有可能引起這個情況。”</br> 醫(yī)生頓了頓，安撫相貌俊秀的少年：“你不用擔(dān)心。你現(xiàn)在的狀況正在好轉(zhuǎn)，藥也減量了。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恢復(fù)了。”</br> 白津寒應(yīng)著，道了謝起身離開了診室。</br> 將醫(yī)藥單遞給汪森，白津寒在醫(yī)院大廳坐下。</br> 坐姿挺拔，樣貌英俊的年輕人很打眼，不時有路過的人回頭看他。</br> 白津寒恍然未覺，兀自想著醫(yī)生的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br> 早上起床時的疼痛感已經(jīng)散了很多，可這并不能安慰到白津寒幾分。</br> 最近，他晨起頭疼的次數(shù)比之前多了。</br> 加之記憶力的事，種種跡象都表明，他的病情正在加劇。</br> 暖陽三月，天朗氣清。</br> 白津寒脊背卻隱隱發(fā)涼。</br> 他背靠椅背，闔上眼睛，幽幽吐了口氣。</br> 還有2個多月的時間……</br> 他既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diǎn)讓病情來不及發(fā)展，又貪心地想要將和談青檸相處的時光拉得漫長。</br> “少爺，白先生找你。”耳邊突然傳來汪森的聲音。</br> 白津寒睜眼，面前是汪森的手機(jī)。</br> 他伸手接過來：“爸。”</br> 汪森手上拿著藥袋，自覺地退到一邊，將空間留給白津寒。</br> 白舒楊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從聽筒傳出：“津寒，我還是建議你盡早出國。”</br> 似乎是意料到兒子要說什么，白舒楊打斷他：“你先聽我說。”</br> “我和你直說了。幾年前，你看心理醫(yī)生的事確實(shí)是我大意了。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一個很可疑的人，但是證據(jù)不足，還需要找到當(dāng)年的醫(yī)生。我怕你一個人留在C市不安全。”</br> “要么你回來A市，要么你出國趕緊手術(shù)。”</br> 白津寒握著手機(jī)的手指一緊，半晌開口：“兩個月都等不了嗎？”</br> 這幾年他都安全度過了，現(xiàn)在他只要區(qū)區(qū)兩個月都不行嗎？</br> 白舒楊重重嘆了口氣。</br> 半晌，還是舍不得拂了兒子的意：“如果你執(zhí)意要留在C市，我會加兩個人過去。”</br> 白津寒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松了口：“你讓我考慮一下。”</br> *</br> 今天一天，白津寒都沒有出現(xiàn)在學(xué)校。</br> 談青檸的心也隨著旁邊的空位變得空落落的，少了點(diǎn)什么似的。</br> 趁著晚上汪森來送飯的機(jī)會，談青檸問了下白津寒的情況。</br> 汪森笑著打哈哈：“少爺沒什么事。就是去醫(yī)院有點(diǎn)累了吧？他一向不喜歡醫(yī)院，在家休息呢。”</br> 談青檸點(diǎn)點(diǎn)頭，向汪森道謝。</br> 回到食堂，她難得和季嵐一同進(jìn)餐。</br> “你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季嵐笑話她，“幸好他是高考后才出國。不然你不得想死啊？”</br> 談青檸的呼吸一窒，羞憤道：“才不會。”</br> 她只是對白津寒不來學(xué)校有點(diǎn)奇怪罷了。</br> 那次他生日和爸爸碰頭，還專程回來陪她上了晚自習(xí)。可這次，他明明是上午去的醫(yī)院卻一直不回學(xué)校。</br> 談青檸的擔(dān)心一直持續(xù)到了放學(xué)。</br> 今天是周五，媽媽顏薈正好有空來接女兒回去。</br> “媽媽，白津寒在家嗎？”談青檸系上安全帶，順口問道。</br> 顏薈點(diǎn)頭：“在啊。一直在他房間呢。”</br> 青檸“哦”了一聲，稍稍放心。</br> “對了，你們下周就要模擬考了吧？準(zhǔn)備的怎么樣？”顏薈關(guān)心女兒的學(xué)習(xí)。</br> “還行吧。”青檸抱著書包，窗外街景燈火飛速地倒退。</br> “反正還是聯(lián)考，第一次估計比較難。”青檸微微嘆口氣，“好想快點(diǎn)到高考啊。”</br> 顏薈看了眼女兒，笑出聲來：“高考你有三個月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了。”</br> “我和許灼媽媽商量過，到時候抽個空，我們兩家一起出去玩一趟。你覺得怎么樣？”</br> 談青檸一口答應(yīng)：“好啊，去哪玩？”</br> “這個沒想好。你想去哪？國內(nèi)東南亞都可以。歐洲有點(diǎn)遠(yuǎn)，怕你爸爸沒那么多假期。”顏薈頓了頓，“也不著急。反正還有時間，到時候再看。”</br> 兩人一路聊著天，很快到了家。</br> 媽媽的房間在樓下，談青檸打過招呼后，徑直上樓回了自己房間。</br> 打開門，青檸的胳膊就被一股力猛地拽進(jìn)了房間。</br> 門“砰”一聲被關(guān)上，她被人抵在了門板。</br> 青檸的心臟被嚇得快要跳出胸膛，手里的書包掉到了地上。</br> 窗外皎皎一輪月，黑暗中，白津寒的面目不甚清晰，輪廓模糊。</br> 見到熟悉的人，青檸的心跳速度漸漸降了下來。</br> 她仰頭，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舒服——”</br> “青檸！”門外突然傳來媽媽的聲音。</br> 聽聲音是在上樓，正往房間的方向而來。</br> 青檸一慌，顧不得其他，“啪”一聲按亮門邊的開關(guān)。</br> 這么晚了，白津寒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自己房間。要是被媽媽看到，她就百口莫辯了。</br> “你快躲起來。”</br> 青檸拉著白津寒到衣柜前，打開門手忙腳亂地就要將人塞進(jìn)去。</br> 白津寒愣了幾秒，目光幽幽地看著青檸。</br> “快點(diǎn)快點(diǎn)，拜托拜托！”青檸忍不住雙手合十，甚至不惜主動親了他一口意圖賄賂。</br> 白津寒不情愿地坐進(jìn)了衣柜，雙腿蜷縮在一起。</br> 青檸“啪”一下關(guān)上衣柜，松了口氣。</br> “哎，來了！”她朝門口大喊一聲，走過去開了門。</br> 顏薈是來給談青檸送車?yán)遄拥摹?lt;/br> 將水果碗放在桌上，顏薈順勢和女兒聊了幾句。</br> “前一段時間你姑姑來家里，問你想不想報師范。她說記得你小時候說要當(dāng)老師的。”</br> 青檸下意識搖頭：“還沒想好。”</br> “嗯，也不急。”顏薈拍拍女兒的肩膀，“我和你爸爸沒什么要求，不學(xué)醫(yī)就行。”</br> 青檸張了張唇，欲言又止。</br> “行了，你吃吧，我下去了。”</br> 顏薈沒有注意到女兒的反應(yīng)，出去順手將女兒的房門關(guān)上了。</br> 青檸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認(rèn)媽媽下樓后，返回衣柜處打開門。</br> 白津寒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突然的燈光讓他的眼睛感覺到些許不適。</br> 他不自覺眨了眨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因?yàn)樗釢瓗Я它c(diǎn)點(diǎn)水光。</br> 他這么身高腿長的一個人窩在里面，手腳規(guī)矩，抬頭看著談青檸的眼睛潤澤干凈。</br> 看上去莫名有種“乖巧”的感覺。</br> 青檸的心頭一軟，彎下腰將手伸給白津寒。</br> “出來吧。”她小聲說。</br> 白津寒看著眼前的手，慢慢將自己的手握了上去。</br> 覆蓋，握緊，拉拽。</br>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br> 青檸猝不及防，“啊”地一聲被他拽倒，倒在少年的身體和衣服上。</br> 白津寒翻了個身將青檸壓在下面，雙手扶住她的頭，低頭吻了上來。</br> 衣柜的門開了半邊，青檸的腿從另半邊敞開的門伸了出去。</br> 她被壓在衣柜的角落，空氣稀薄。</br> 青檸掙扎著“唔唔”兩聲想要換個地方，無奈嘴唇和身體都被固定得很死。</br> 小小的掙扎反而刺激到了少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腿被壓住，親吻變得更加激烈。</br> 他的舌頭探到里面，肆虐般掠奪。</br> 青檸的臉漲得通紅，被親得快要喘不過氣來。</br> 她沒辦法，只好咬了一口。</br> “不許躲！”白津寒微微退開一點(diǎn)，眉頭緊皺。</br> “我要喘不過氣了。”青檸趕緊趁機(jī)會把話說了，胸口劇烈起伏著。</br> 白色襯衫緊裹著圓潤，呼吸間形狀越發(fā)明顯。</br> 白津寒的目光在她胸口一頓，喉頭緊了緊。</br> 他湊近青檸，右手依然扶著她的臉，拇指在她的臉上輕劃，如情人間最溫柔的輕撫。</br> 他自己也不知道，出國治病需要多長的時間，會不會有后遺癥并發(fā)癥。甚至不確定手術(shù)能不能成功。</br> 這些都是他不愿意立刻出國的理由。</br> 他知道爸爸說的都對，自己應(yīng)該盡快離開。</br> 可是，他好舍不得啊。</br> “世人求愛，刀口舐蜜，初嘗滋味，已近割舌。”</br> 他是貪戀溫暖的小孩，舍不得離開自己的太陽。</br> 少年的目光癡纏，聲音低啞：“檸檸，我走了以后你會忘記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