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br> 喜歡別人?</br> 什么意思?為什么突然說這個</br> 談青檸愣了愣,下意識就要從他懷里掙脫。</br> 少年察覺到她的意圖,環在腰間脊背的手臂越發收緊。</br> 在談青檸出聲前,他又親了下少女發熱的耳朵。</br> 建議:“要不要堆雪人?”</br> 青檸的腦袋從白津寒的唇覆過來的時候就變得混沌,一股股熱流直沖上來。</br> 眼下只要能擺脫這羞赧曖昧的氣氛,干什么都行。</br> 于是她忙不迭地答應了。</br> 兩人一同下樓去了花園。</br> 阿姨白天將花園的雪清掃了一部分,空出走路的地方。路邊和草坪的雪卻還沒有清理干凈。</br> “好像不多了,我們堆一個就可以了。”談青檸搓了搓手,躍躍欲試。</br> 白津寒應了一聲,在草坪雪最厚的地方先做了一個小雪球,隨著滾動的動作,黑暗中的雪球一點點變大。</br> 青檸看著白津寒熟練的動作,剛剛丟失在房間的意識慢慢回籠。</br> 他剛剛說什么來著?</br> 去看病!!</br> 青檸心臟猛地一跳,踩著雪“嘎吱嘎吱”地小跑兩步躥到白津寒面前,驚喜地問:“你同意去看病了?”</br> 白津寒手上的動作一頓,“嗯”了一聲。</br> “什么時候去?明天就去嗎?你打電話給你爸爸了嗎?”青檸的問題如連珠炮一個接著一個。</br> 白津寒停下動作,站直了身子從高處垂眼睨她,語氣已經帶了幾分不高興:“你就這么想趕我走?”</br> 青檸搖搖頭,輕聲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br> 看病當然是越早越好啊。</br> 白津寒抿了抿唇:“高考之后。”</br> 談青檸心里一緊,高考?</br> 距離現在還有半年呢。這么晚?</br> 她張了張唇,試圖勸他早一點,抬起頭看到白津寒緊繃的下巴線條,又閉上了嘴。</br> 白津寒沒有理會她的小動作,自顧自地低下身子繼續堆雪人。</br> 青檸見狀也不好再說,加入進去和他一起滾雪球。</br> 在兩人的努力下,一個雪人的雛形很快成形。</br> “我去拿東西。”青檸哈了哈手,轉身跑回了屋子。</br> 再回來時,她手上已經多了胡蘿卜、瓶蓋、圍巾、帽子等小物。</br> 青檸將一頂紅色的圣誕帽戴在雪人的頭上,笑瞇瞇地開口:“嘿嘿,現在它是小紅帽啦。”</br> 白津寒站在一旁,靜靜看著談青檸將手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入雪人身上。</br> “好啦,以后它就要給我們看家啦!”</br> 談青檸拍了拍雪人的頭,仰頭對著白津寒笑,一雙眼氳著雪色,黑暗中熠熠生光。</br> 白津寒的心臟漏跳了一拍。</br> 下一秒,一雙柔軟的手將他冰涼的右手握住。</br> 談青檸搓了搓他的手,又抬起頭看他:“你的手好冰,我們趕緊進去吧。”</br> 白津寒“嗯”了一聲,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回了房間。</br> 堆完雪人,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br> 時間已晚,青檸整理了錯題集后便爬上了床,閉上眼睛卻久久沒法入睡。</br> 她一時為白津寒肯去看病而感到高興,一時又為這看病時間太晚而感到擔憂,想著找理由再勸勸他。</br> 沒想到,她的理由還沒想好,白津寒卻先行一步進了醫院。</br> ——他發燒了。</br> 第二天早上,是談青檸第一個發現白津寒的不對勁。</br> 下樓吃飯時,他的臉色帶著不正常的潮紅,一雙眼潤澤漂亮,泛著點點水光。</br> 談青檸皺了皺眉,下意識傾身過去摸他的額頭:“你沒事吧?”</br> 剛碰到他的皮膚,手掌就被燙似的收了回來。</br> “你發燒了。”談青檸嚴肅地說。</br> 白津寒垂下眼,“哦”了一聲,對這事毫不在意。</br> 青檸擦了擦手,去客廳的抽屜翻出耳溫槍,給白津寒量體溫。</br> “39.5度!這么高!你得吃退燒藥。”青檸心里一慌,連忙朝著廚房的方向叫人。</br> “蔣阿姨!家里有退燒藥嗎?”</br> “有,有,我去拿。”蔣阿姨擦了擦手,很快將藥和溫開水放在了餐桌。</br> 白津寒在談青檸的目光中乖乖將藥咽下,人形木偶般聽話。</br> 青檸想他是為了陪自己堆雪人才發燒的,心中內疚。</br> 他本來身體就不好,自己昨天怎么沒想到呢?</br> 看他和往常不同的乖巧表現,青檸的心中更加懊惱。</br> “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看看要不要掛水。”她微微俯下身,面對少年耐心地低哄。</br> 白津寒坐在椅子上,微揚著下巴看她,緩緩點了點頭。</br> “你陪我去。”他燒得聲音都微啞。</br> 青檸連忙點頭,“好好,我收拾一下我們去醫院。”</br> *</br> 談青檸和老師請了一天的假,背著書包和白津寒一同去了醫院。</br> 兩人戴著口罩坐在醫院藍色的凳子上,默默等著汪森掛號繳費。</br> 冬季,感冒發燒的人很多,醫院大廳人滿為患。</br> 等白津寒掛上水,已經是上午10點了。</br> 汪森出去買東西,輸液大廳里兩人挨著坐下,旁邊的位置放著青檸的書包。</br> 縱使大半張臉戴著口罩,也擋不住白津寒一臉的倦色。</br> 白凈眼皮懨懨地半闔著,眼下淡淡發青。</br> 青檸見他這樣,心中越發愧疚。</br> “累不累?你睡會兒吧。我給你看著吊瓶。”</br> 白津寒“嗯”了一聲,歪頭倒在談青檸的肩膀,掛水的手放在扶手,另一只則握住了談青檸的。</br> 女孩子的肩膀又窄又瘦,身高又矮很多,這個姿勢對于白津寒來說并不舒服。</br> 他動了動,微抬眼皮,看到少女臉上擔憂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微揚了下嘴角,又閉上了眼睛。</br> 衣服下方的兩只手十指緊扣,親密無間。</br> 只是陪他一段時間嗎?</br> 不,不夠。</br> 他已經被寵壞,貪心地想要很久很久。</br> 青檸坐了一會兒,聽到肩膀處的呼吸聲漸漸平緩,小心翼翼地伸出空閑的手,從包里拿出一份英文單詞表,默默背誦。</br> 不過多時,她聽到對面傳來“吁”“吁”的聲音。</br> 談青檸抬頭,困惑地看向發出聲音的年輕女人。</br> 女人大概20多歲,頭上貼著退熱貼,手背上掛著水。</br> 見談青檸抬頭,她笑了笑,小聲問道:“小姑娘,這是你男朋友啊?”</br> 青檸側頭看了白津寒一眼,輕輕點了點頭。</br> 手都牽著,承認就承認了吧。反正她們互不相識。</br> 女人看了眼青檸手上的單詞表,露出一個羨慕又了然的笑:“哎,真好啊。”</br> 她挑了挑眉:“你男朋友很帥哦。”</br> 青檸笑了笑,對于對方過分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br> 她還是高中生,并不想和別人宣揚兩人之間的關系。</br> 對方一手掛水,另外一只手拿著手機,紅色的指甲油醒目。</br> “哎,我也好懷念我的初戀。”她幽幽感嘆了一句。</br> 話音剛落,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走過來,直直坐在女人的旁邊,將手中拎著的一大袋零食放在女人的腿上。</br> “在說什么?”</br> 女人將手機放在一邊,翻了翻手里的袋子,不以為意地說:“我說我懷念我的初戀。”</br> 旁邊的男人愣怔半晌,無奈道:“筱筱,我說了好幾次,你已經和你的初戀結婚了。”</br> 女人長長地“哦”了一聲,“我忘了。”</br> 她抬頭看了看,又指揮起旁邊的男人:“我快好了,你去找護士來拔針。”</br> 男人應聲起立,很快找來了護士。</br> “小姑娘,我和我老公先走啦。”女人挽著丈夫的胳膊,彎唇一笑。</br> “好,再見。”青檸笑著告別。</br> 她看著兩人的背影離開,一個英挺,一個窈窕,很是般配。</br> 直到目送他們出了輸液大廳,青檸才將目光轉回自己的單詞表。</br> “看什么?”耳邊一個微啞的聲音傳來。</br> 談青檸側頭,白津寒從她肩膀起來,一雙眼微瞇。</br> “剛剛那對夫妻……”青檸搖搖頭,決定還是不說人家家事了。</br> 話鋒一轉:“那個姐姐夸你很帥。”</br> 白津寒“哦”了一聲,“那你呢?”</br> “我什么?”</br> “你覺得我好看嗎?”</br> 青檸回答得毫不猶豫:“好看啊!”</br> “特別好看。”她補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滿是真誠。</br> 白津寒的眼角帶了笑意,松開兩人牽著的手,將青檸的臉朝自己這邊掰了掰。</br> “那不要看別人,看我。”</br> 青檸:……</br> “不是啦,我是發現,那個姐姐好像記性不太好。”青檸小聲將事情簡單解釋了一遍。</br> 白津寒把玩著她的手,聲音淡淡:“你記性也不好。”</br> 青檸頓時無語,這個人真是太記仇了。這時候的事情記到現在。</br> 他們的生日只差幾天,同為天蝎座,相比起來她像個假蝎子一樣。</br> “談青檸,你要是再敢忘記我——”他的目光一凜,聲音也冷肅起來。</br> 他如果動手術,十有八.九要去國外,她一個人在這里……</br> “不會啦不會啦。”青檸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安撫道,“現在不是小時候了,不會忘的。”</br> 白津寒的臉色這才稍緩,低低地“嗯”了一聲。</br> *</br> 兩瓶水掛完,白津寒的臉色好了很多。</br> 按照醫生要求,還得連續掛兩天的水。</br> 白津寒懶得再來醫院,索性趁著自習課去校醫院掛了兩天。</br> 三天之后,他的感冒徹底好了。</br> 花園里的雪人隨著氣溫的回升化為了雪水,不見蹤影。</br> 一切都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br> 高三的校園生活,教室食堂兩點一線。</br> 在題海和老師的唾沫中,每天的生活單調且規律。</br> 就連元旦節也是屬于高一高二的學生們的。</br> 自習課,高三教室的電視播放著禮堂里的元旦慶典,可是并沒有人抬頭看。</br> 所有人埋頭寫題,將電視里的聲音當做了BGM。甚至有不少人捂住了耳朵,嫌棄噪音的嘈雜。</br> 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全市統考的期末考試如約而至。</br> 兩天時間,考完五門課。</br> 學生們短暫地休息了兩天,老師們則馬不停蹄地批改試卷。</br> 兩天后,成績公布。</br> 白津寒的成績依舊耀眼得讓老羅合不上嘴。</br> 談青檸的成績也穩中有升,排名200多。</br> 看到成績,她重重地松了口氣。這下不用擔心許灼回去告狀了。</br> 拿到成績單,高三上學期也就徹底宣告結束了。</br> 身為高三生,寒假時間和上班族看齊,只有9天。</br> 除了比法定假期早放兩天外,返校時間定在了初七。</br> 談明佑和顏薈提前一晚來了C市住下,計劃明天接女兒回槐鎮。</br> 白津寒要回A市過年,不和他們一起。</br> 臨行前一晚,青檸早早洗好澡,打算和季嵐玩一會兒游戲。</br> 剛拿出手機,門口響起了幾聲輕微的敲門聲。</br> 談青檸和季嵐說了聲,放下手機開門。</br> 白津寒穿戴整齊,一身黑衣站在門口,眼神晦暗不明。</br> 穿著卡通毛絨家居服的青檸一愣,下意識地讓出了路。</br> 白津寒跨步進來,反手關上了門。</br> 屋內只有一盞昏黃的臺燈,將少年的輪廓照得模糊。</br> “我明天一早就走。”他開口。</br> 青檸緩緩地點了點頭。</br> “我知道呀,你和我說過了。”</br> “你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白津寒吸了口氣,語氣平靜。</br> 談青檸垂眸想了想,遲疑著開口:“那,祝你,一路順風?”</br> 白津寒凝視了她半晌,突然重重嘆口氣:“我有。”</br> 他向前一步逼近談青檸,眼神灼灼:“這幾天你乖乖在家等我。不許喜歡別的男人。”</br> 談青檸一頓,只覺得他過于緊張。</br> 她抬起頭笑了笑,還是很好脾氣地答應了:“好。”</br> “口說無憑。”</br> 白津寒頓了頓,突然俯身,雙手捧起談青檸的臉頰。</br> “我要蓋個戳。”他的聲音驀地低啞。</br> 漆黑的長睫顫了顫垂下,心跳如鼓。</br> 他低下頭,對準少女紅潤的唇瓣印了上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