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br> 和白津寒在一起相處時間越長,談青檸對他的了解也就越多了一層。</br> 就好像,晚上他說自己沒事,甚至表面看上去也和往常一樣。可青檸直覺他心里有什么事。</br> 別的同學(xué)不知道,可青檸知道他有多聰明、記憶力有多好,周考考上150的希望很大。</br> 白津寒沒有理由因為這個約定而不開心。</br> 可偏偏她又想不出什么別的理由。</br> 思來想去,青檸決定還是問一問,于是便有了那個微信。</br> 收到信息后,青檸握著手機去了白津寒的房間。</br> “進來。”白津寒等在門口,作勢讓她進去。</br> 二樓只有他們兩個住,每個房間都帶獨立的衛(wèi)生間浴室。兩人平時在家見面的機會并不多,這還是青檸第一次去白津寒的房間。</br> 和自己房間相比,白津寒房間的裝修要簡約大氣很多。</br> 墻壁是灰藍色調(diào)的,其他家具用品也基本秉持著黑白灰的色調(diào),偶爾加一點點藍色。</br> 房間窗口朝著學(xué)校的方向,從這里望去,隱約可見教學(xué)樓在黑暗中的模糊輪廓。</br> “學(xué)校熄燈了。”談青檸看著窗外喃喃自語。</br> 一聲輕微的“咔噠”,門被關(guān)上了。</br> 談青檸聽到聲音,心中一緊。轉(zhuǎn)過身,正對上走過來的白津寒。</br>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眼皮窄而長,睫毛長且直,此刻棕色瞳仁閃爍著兩盞暈黃的燈光。皮膚白皙的臉上常常不帶情緒,給人一種深深的距離感。</br> “哪里不懂?”白津寒距離青檸很近,淡淡出聲。</br> 談青檸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br> 白津寒見她表情困惑,長長的睫毛微垂,眼神一閃,略有些僵硬地開口:“不是在看書嗎?”</br> 說完,他輕咳一聲,臉轉(zhuǎn)向旁邊。</br> 看著白津寒這副別扭的模樣,談青檸才猛地想起來他說的書也就是自己的表情包。</br> 青檸的臉“蹭”一下熱了起來。</br> 她只是想皮一下,哪想這位少爺真的一本正經(jīng)地問她對《白津寒心理學(xué)》哪里不懂。</br> 哪里不懂?</br> 她哪里都不懂啊。</br> 青檸抬眼,輕聲細語地問:“你今天因為李老師不高興嗎?”</br> 還沒等白津寒回答,她就立刻接話:“因為他也教1班嘛!平時就老是覺得我們班學(xué)得沒有1班快,我們班好多同學(xué)都很怕他的。他平時對誰都兇,特別在意成績……”</br> “其實我們班數(shù)學(xué)成績一直在年級前五,也不差的,但他就是喜歡打擊我們。”</br> 青檸彎了彎唇,輕快道:“而且你這么聰明,肯定不會差的呀。”</br> “你覺得我聰明。”白津寒低眸,目光緊緊鎖定住少女烏黑的眼睛。</br> 青檸點頭:“當然啊。如果做智商測試,你的應(yīng)該比普通人高很多吧。”</br> 在清中學(xué)習兩年,青檸深刻地認識到,人和人之間真的是有差距。有些人天生的起點就比一般人高,嫉妒不來,接受現(xiàn)實,看淡就好。</br> 白津寒,就屬于高起點的那一類人。</br> 他記得3,4歲時候的小事,打游戲一學(xué)就會,幾年的真題過目不忘,腦子里像存了五三似的。這種非常人的記憶力和學(xué)習能力,已經(jīng)足以說明他的天賦了。</br> 白津寒扯了扯嘴角。</br> 是,他從小到大都很聰明。</br> 這也是家里這么看重他的原因。</br> 半晌,他冷冷開口:“可能是因為我有病吧。”</br>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br> “啊?”怎么又不高興了?</br> 談青檸微怔,下一秒又想到他身體不好的事,心里一沉。</br> “有病可以治啊,我家是醫(yī)生,你家開醫(yī)院……”她的聲音在白津寒意味不明的眼神中越來越輕。</br> 是不是話太多了?</br> 青檸有點心虛,眼睛卻還是硬撐著和他對視。</br> 半晌,白津寒別開眼,兀自繞過她走到書桌前,坐上椅子。</br> “談青檸,我頭疼。”他的語氣不咸不淡。</br> 每次想起不愉快的回憶,腦袋總會傳來條件反射般的疼,一陣陣地,鈍痛而漫長。</br> 青檸聞言轉(zhuǎn)身。</br> 白津寒坐得隨意,頭微微后仰靠在椅背。</br> 青檸放輕了腳步,慢慢靠近他。</br> 少年的衣服整潔合身,深色的褲腿筆直沒有褶皺,露在外面的皮膚是長期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白,指甲修得短凈,從頭到腳都透露著富貴精致的氣息。</br> 他的眼睛閉著,長睫在燈下打下一排陰影,微蹙的眉頭和緊抿的唇角都在昭示著他此刻的不適。</br> “那我給你按一下。”</br> 原來是頭疼又犯了,難怪情緒不高。</br> 青檸暗想著,柔軟雙手搭上白津寒的腦袋。</br> “這樣可以嗎?”她稍稍用力,低頭詢問。</br> 一股暢快感從她的指尖接觸的地方直達天靈感,頭皮繃緊了又放松。</br> 白津寒睜眼,當即和她清亮圓潤的眼睛對上。</br> 水汪汪的眼睛盛滿了關(guān)切與耐心。</br> 白津寒的心臟重重一跳,聲音微啞:“可以。”</br> 他看到那雙眼睛彎了彎,笑意從里面浮現(xiàn)。</br> “你頭疼就和我說啊,我可是按摩小能手。”青檸笑瞇瞇地開口。</br> 父母臨走前讓她多照顧好自己,有能力的話也關(guān)心一下白津寒。</br> 其實不用父母說她也會的。</br> 她現(xiàn)在住他的吃他的,還和他是同桌,本來就應(yīng)該對他好一點。況且,也許是因為家里醫(yī)生多,她對生病的人總是帶著天生的同情和溫柔。</br> 青檸一邊按壓白津寒的頭部,一邊和他說周考的安排:“明天晚自習考語文,周六上午考數(shù)學(xué)和物理,下午考英語和化學(xué)。周日要補半天課,可能會講語文數(shù)學(xué)卷子,下午放假……”</br> 她的嘴巴停不下來,說完了周考安排又開始講起班級里的趣事。</br> 女生身上淡香淺甜的氣味伴隨著輕軟的聲音一起入侵白津寒的神經(jīng)。</br> 他閉著眼睛,第一次覺得課本上的“吳儂軟語”很有道理。</br> 可在7月份剛到談家時,他明明還覺得談青檸很聒噪。</br> 白津寒無從知曉自己的變化從何而來,也無意追查。</br> 他沉溺在少女溫柔的指腹和力度適中的按壓中。</br> 近乎貪婪地,自私地,想要這時間再延長一點。</br> “好一點了嗎?”頭頂突然傳來一句清亮的聲音。</br> 白津寒“嗯”了一聲,頭部柔軟的觸感立刻不見了。</br> 談青檸站在椅子后,松了口氣。</br> “那我回去復(fù)習啦,你也趁這兩天再看一看。讓李老師知道你的水平。”</br> 白津寒應(yīng)了聲,看著少女輕快地離開。</br> 接著,隔壁傳來了房門落鎖的聲音。</br> 白津寒的眉頭又微微蹙起。</br> 鎖什么?防他嗎?</br> 他才不會做半夜偷進女孩子房間的事。</br> *</br> 接下來的兩天,清中的高三生迎來了他們的第一次周考。</br> 周考相對來說沒有那么正式,不用另安排考場,就在本班教室進行,只要將各人位置拉開即可。</br> 周五晚上的語文試卷中規(guī)中矩,大家考完第一門后心情平穩(wěn),沒什么太大的影響。</br> 周六早上七點半是數(shù)學(xué)考試。</br> 談青檸和其他同學(xué)一樣,依舊是6點50到教室,利用這短暫的半小時時間再背一會兒公式。</br> “青檸,你覺得白津寒可以考150嗎?”身后的季嵐戳戳她的背,小聲問。</br> 青檸朝白津寒的空位置看了一眼,點點頭,語氣肯定:“可以,他的理科很棒。”</br> “是嗎?”季嵐半信半疑。</br> 反正她從沒有見白津寒展現(xiàn)過什么實力。暑假那套試卷是物理,物理和數(shù)學(xué)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吧?</br> 不過季嵐內(nèi)心是很希望白津寒能考好的,她不太喜歡李老師。要是能打李老師的臉,那就再好不過了。</br> “我懷疑李老師會親自監(jiān)考,然后死盯白津寒有沒有作弊。”季嵐將書擋在自己前面,嘀嘀咕咕。</br> 談青檸對此不置可否。</br> 沒想到,季嵐真的一語成讖。</br> 7點10分,李老師帶著試卷站在講臺,像一個遙遙示威的國王。</br> 過了一會兒,白津寒也進了教室。</br> 李老師用一種睥睨眾生的目光在臺下來回掃視,聲音冷峻嚴肅:“我和你們說,要把每一次考試都當作是高考對待。誰也不要有僥幸的心理!作弊是不可能的,被逮到直接取消你考試資格……”</br> 教育了一會兒,聽到發(fā)卷的鈴聲響起,他這才開始分發(fā)試卷。</br> “拿到試卷不能寫,等考試鈴響了才可以答題。”李老師說完,目光在白津寒的位置上定了定。</br> 見白津寒將試卷掃了一遍后神情鎮(zhèn)定,李老師不禁在心里冷笑。</br> 這套試卷對普通班學(xué)生來說起碼5,6個難點,即使是實驗班的尖子生也有2,3個難點和易錯點。能考140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隨著考試鈴聲的響起,教室里響起了“唰唰唰”的書寫聲。</br> 李老師坐在講臺的椅子上,一雙眼在教室來回巡視,見大家都在安靜認真地答題,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絲滿意的笑意。</br> 20分鐘后,看到白津寒已經(jīng)開始做后面的簡單題,李老師的瞳孔驟然一縮。</br> 不會寫,亂答的吧?</br> 李老師下臺轉(zhuǎn)了一圈,不由自主地開始關(guān)注這個插班生。</br> 他答題速度很快,草稿用得很少,看上去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br> 才一個小時,他已經(jīng)寫到I卷的最后一道題了。</br> 這么快?</br> 李老師心中詫異。</br> 又過了10分鐘,白津寒寫好了。</br> 他收起筆,抬頭朝李老師看去。</br> 雖然沒有說話,但縱橫教育界多年的李老師還是從少年冷靜的眉眼中看出,他想交卷了。</br> 這才一個小時出頭,交什么卷?</br> 李老師眉頭一皺,聲音嚴肅:“II卷還沒發(fā),不能交卷。”</br> 此話一出,好幾個埋頭答題的學(xué)生都不禁好奇向李老師望去,又順著目光看到了坐得筆直的白津寒。</br> 這其中就包括了劉詡。</br> 他心頭不禁一震。</br> 白津寒寫完了???</br> 怎么可能?他是不會索性不答了吧?</br> 他們的試卷沒有選擇題,連蒙的機會都沒有。不會的可不就不用寫了嗎?</br> 就這樣說服了自己,劉詡晃晃頭,又低頭繼續(xù)考試。</br> 白津寒不喜歡檢查,既然不能交卷,索性將試卷合起來,趴下休息。</br> 不知過了多久,II卷發(fā)下來了,I卷的答題卡被收走。</br> 趁著大家考II卷的時間,李老師將白津寒的答題卡翻出來,對著試卷掃了一遍。</br> 越看越驚訝。</br> ——這是要奔著滿分去了啊!</br> 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一打,李老師迅速拿著試卷離開了。</br> 談青檸將筆收好,走到白津寒桌前關(guān)心地問:“感覺還好嗎?”</br> 白津寒點點頭。</br> 看到他點頭,青檸緊繃的神經(jīng)頓時松懈下來。</br> 她開心地笑了笑:“那就好,還剩幾門就隨便考考吧。只要數(shù)學(xué)能考好就行了。”</br> 白津寒扯扯嘴角,算是默認了。</br> *</br> 一個周六都是在考試中度過的,大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休息,周日的試卷點評環(huán)節(jié)如期而至。</br> 前兩節(jié)是語文課,青檸的語文成績一向在130分左右,這次也不例外,考了132。</br> 季嵐維持著相親相愛好姐妹的人設(shè),分數(shù)和青檸差不多。</br> 青檸朝旁邊的白津寒看了一眼,驚叫:“你竟然考了135?”</br> 這個成績一般可以排班級前三了。</br> 她拿起他的卷子掃了一遍,發(fā)現(xiàn)他名句填空扣了幾分,不由惋惜:“課文沒背嗎?這里丟了幾分好可惜啊。”</br> 白津寒側(cè)頭,難得好脾氣地解釋了一下:“沒看這個版本的課文。”</br> 他以前學(xué)的和C市不是同個教材,課文有些許的不同。</br> 青檸“哦”了一聲,了然。</br> 語文老師對大家的發(fā)揮很滿意,這次130以上的高分段有5個人,班級整體排名也在年級前5。</br> 相對于語文老師的春風和煦,大課間后的數(shù)學(xué)課就沒那么輕松了。</br> 李老師是板著一張臉來7班的。</br> 他一來,教室里頓時陷入了死寂。</br> 還沒到上課時間,可誰也不敢說話。</br>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很關(guān)心白津寒和李老師之爭誰勝誰負。</br> “我看李老師這臉色,估計他被打臉了。”預(yù)言家季嵐在背后補刀。</br> 青檸很想笑,可看到李老師的眼神又不敢過于表現(xiàn)。</br> “啪”地一聲,李老師將一沓試卷仍在第一排同學(xué)面前。</br> “找?guī)讉€人發(fā)了。”他冷冰冰地命令。</br> 第一排的幾個同學(xué)分了分試卷,挨個發(fā)下來。</br> 發(fā)試卷的同時,李老師在臺上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先提醒你們啊!高考試卷是一定比這個難的!是一定比這個難的。所以考得好的同學(xué)千萬不要得意,不能放松!”</br> 李老師聲音洪亮,語氣嚴厲:“還有我一直提醒你們的!答題要嚴謹要嚴謹!該寫的不能漏,不該扣的分就不要扣……”</br> 講話間,一張試卷出現(xiàn)在了白津寒的桌上。</br> ——15437,總共191.</br> 200分的卷子,他一共扣了不到10分。</br> 發(fā)他試卷同學(xué)的眼睛都直了,臨走時偷偷比了個大拇指。</br> 看到白津寒的卷子,談青檸才明白李老師為什么會說那句話。</br> 白津寒I卷扣的6分全是一些小細節(jié),比如沒有寫“解”,答題過程漏寫了公式等。</br> 如果改得松一點,他的I卷完全可以給滿分。</br> 談青檸私下覺得李老師是故意扣分,不想自己輸?shù)锰y看。</br> “這次數(shù)學(xué)考試,年級最高分在1班,192。”他看了眼白津寒,抿了下唇快速道:“白津寒考得也不錯,191。”</br> 話音一落,班里頓時響起了嗡嗡的討論聲。</br> “臥槽191?”</br> “說是154加37,太牛逼了。”</br> “靠靠靠!這新同學(xué)真看不出來啊……”</br> ……</br> 李老師拍拍桌子,示意安靜。</br>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僵硬道:“我說到做到,以后我的課你可以不聽……但是不能影響其他同學(xué)!”</br> 李老師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卷子:“好,下面我們講題……”</br> 下課后,白津寒的試卷立刻被借走傳閱了。</br> 于是本就震驚的同學(xué)再次被暴擊了。</br> 人家I卷的扣分原來全是雞毛蒜皮的小細節(jié),答案一個都沒錯!</br> “這踏馬說老師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啊。”</br> “看李老師的臉色,要被氣死了吧!”</br> “可不?說什么嚴謹,我屁都要笑出來了。”</br> …………</br> 劉詡沒有加入大家的討論,一個人怔怔發(fā)呆。</br> 周源推推他的胳膊,玩笑道:“想什么呢?”</br> 劉詡悵然若失地看著窗外,有點懷疑人生。</br> “我在想,除了頭發(fā)比白津寒長以外,我還有哪里可以和他比。”</br> 周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吧兄弟。”</br> 劉詡的同桌笑嘻嘻地插話:“還有腿毛啊。我們劉哥的腿毛無人能比!”</br> “腿你個jb毛。”劉詡笑著扔了本書過去。</br> “劉哥你這就不對了,說雞不說巴,爭做文明人。好嗎?”同桌一本正經(jīng)。</br> “我艸哈哈哈。”</br> 后排頓時陷入了一片歡騰。</br> 與此同時,前方的談青檸也很高興。</br> 除了白津寒考得好以外,她自己I卷也考在了120分以上,比預(yù)估的要好一點。</br> 雖然英語成績還沒出來,但她英語一向不差,這次的排名可以說是穩(wěn)了。</br> 一個自習課結(jié)束后,白津寒的試卷回到了自己手上,放學(xué)的時間也到了。</br> 青檸原本是騎車上下學(xué)的。可自從白津寒上晚自習以來,他就要求和青檸一同回家。</br> 于是每天晚上放學(xué),青檸騎車到校門口找到汪叔叔的車,將自行車塞進后備箱,再坐車同白津寒一起回家。</br> 她個人是覺得有些多此一舉,然而在某位少爺堅持下,她也只好從了。</br> 正如此刻,白津寒收拾好東西已經(jīng)率先下樓離開了。</br> 青檸一邊和季嵐說話一邊慢吞吞地整理書包。</br> “你下午做什么?”季嵐背上書包問。</br> 周日下午是她們唯一的假期,不過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不過換個地方自習罷了。</br> 青檸想了想道:“在家寫作業(yè)。”</br> 周五父母來了別墅,本來說好今天晚上再回槐鎮(zhèn)的。結(jié)果爸爸臨時加了場手術(shù),今天一早就和媽媽匆匆離開了。</br> 她除了在家寫作業(yè),也沒別的事情做了。</br> 季嵐“唔”了一聲,等青檸一同下樓去車庫。</br> 八月正午,外面是烈日驕陽,地面都曬得滾燙。</br> 青檸戴上遮陽帽,和季藍一同推著車子往車庫外走。</br> 騎上車,季嵐轉(zhuǎn)頭對青檸說:“對了,剛剛課間的時候,我聽別人說這次數(shù)學(xué)第一是楊辰安。”</br> 青檸一愣,像往常那樣附和地“哦”了一聲。</br> “我覺得李老師就是故意扣白津寒分的,不然第一就在我們班了。”季嵐皺了皺鼻子,看向青檸,“你覺得呢?”</br> 青檸額頭青筋跳了跳,點點頭:“我也覺得。”</br> 她盡量簡短地應(yīng)付閨蜜,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br> 偏偏季嵐絲毫不知地繼續(xù)開口:“哎,楊辰安好像和你住一個小區(qū)哎。”</br> “啊?我不知道。”青檸剛搬來不久,確實不知,也從來沒有遇見過楊辰安。</br> 季嵐點點頭,肯定道:“南灣花園嘛!你們小區(qū)學(xué)霸超標啊,什么時候我也去沾沾仙氣。”</br> “好啊。”青檸笑著應(yīng)了。</br> 兩人說說笑笑間來到了校門口,告別后分道揚鑣。</br> 校門外的大道上,停了幾輛來接學(xué)生的車。</br> 汪森已經(jīng)等在車外,依舊是汗涔涔的模樣。</br> 見到青檸,他連忙將后備箱打開,塞入青檸的女式自行車。</br> 青檸向滿頭大汗的汪森道了謝,打開后車門坐了進去,摘下遮陽帽放置到一邊。</br> “今天晚了。”車座另一邊的白津寒開口。</br> 青檸“嗯”了一聲,“和季嵐說了會兒話。”</br> 她目光掠過窗外,不期然看見了一個熟悉身影騎車經(jīng)過他們的車。</br> 想起季嵐說的話,她不禁多看了幾眼,想確認是不是同個小區(qū)。</br> “你在看什么?”身邊的人又問,聲音清清冷冷的。</br> 青檸連忙轉(zhuǎn)過頭來,假裝無事發(fā)生:“沒什么。”</br> 白津寒皺眉,還要說些什么的時候,汪森上車了。</br> 他于是閉了嘴,頭也轉(zhuǎn)向另一邊的車窗。</br> 車子發(fā)動了沒幾分鐘,青檸又在車窗外看見了楊辰安的身影。</br> 他騎了輛藍色的山地車,從南灣花園的北門進去了。</br> 原來真的在一個小區(qū)啊……</br> “他是誰?”</br> 耳邊的聲音猶如一道驚雷,青檸被嚇了一跳。</br> “誰?”她轉(zhuǎn)頭看向神情嚴肅的白津寒,臉上很是無辜。</br> 白津寒臉上肌肉繃得很緊,面無表情地陳述:“那個騎藍色車子,穿白色襯衫黑色褲子的男生。”</br> 青檸恍然大悟:“噢,他啊。”</br> 她抿了抿唇,小聲說:“就是李老師經(jīng)常提的楊辰安。一班那個。”</br> 白津寒斂眉和青檸對視,胸口不明不白地郁澀起來。</br> 他就是那個楊辰安,有什么好看的?</br> 青檸轉(zhuǎn)過臉,目視前方副駕駛的座位發(fā)呆。</br> “談青檸。”</br> 不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青檸無聊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隨意應(yīng)了一聲:“嗯?”</br> 只聽旁邊的人淡淡問道:“你猜年級第一是我還是他?”</br> 青檸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br> 白津寒眉眼疏淡,坐姿挺直,安靜地等著自己的回答。</br> 青檸的心臟猛地一跳,脫口而出:“你。”</br> 她下意識地輕哄:“如果不是李老師批卷,你數(shù)學(xué)I卷應(yīng)該可以拿滿分的。而且你語文分數(shù)也很高對不對?你語數(shù)加起來——”</br> “——326。”</br> “對,326,就算英語只考100,加起來也很高了。”青檸說完,點了點頭加重自己的肯定。</br> 白津寒目光幽幽落在她認真分析的臉上,半晌,輕“嗯”了一聲。</br> 再轉(zhuǎn)回頭,車窗上隱約映著的表情已經(jīng)松懈了很多。</br> *</br> 下午,青檸從樓下冰箱拿了兩只雪糕上樓,叩了幾聲白津寒房間的門。</br> 門開后,青檸伸手遞雪糕給白津寒:“給你。”</br> 這幾天,家里冰箱突然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明治雪糕冰淇淋。</br> 蔣阿姨說是白津寒特意交代買的,讓她選自己喜歡的吃。</br> 青檸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每次便會捎帶一根給白津寒一起吃。</br> 白津寒接過來,順帶開門讓她進屋。</br> “做什么?”青檸不明所以。</br> 白津寒撕掉雪糕的包裝袋,走到桌前扔到垃圾桶,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br> “不是說數(shù)學(xué)有道題沒聽懂?”</br> “哦,對。”青檸恍然大悟。</br> 她跟過來,同樣將包裝袋撕掉,坐上椅子。</br> “就是簡答題的最后一題……”青檸左手拿著雪糕,右手拉過桌上的試卷。</br> 老師講得太快她沒跟上,可白津寒的解題步驟也太少了點吧。</br> “這個。”青檸指著其中一個步驟,頓了頓又指向下一個步驟,“咔嚓”咬了口雪糕,嘟嘟囔囔地問:“是怎么跳到這里的?”</br> 站在椅子左邊的白津寒聞言,微微彎腰,低頭靠近。</br> 濃郁的煉乳味和少女頭發(fā)上的花香瞬間占據(jù)了他的鼻息。他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去。</br> 少女左手上的雪糕被咬掉一口,白氣四散。雪糕下,是一只漂亮的手。</br> 她的手指和自己的不一樣,白嫩嫩的,帶點肉,有點像小嬰兒的手,看上去就很柔軟。</br> 白津寒有一瞬間的晃神,目光從她的手指移向臉頰。</br> 談青檸的臉頰也是這樣,有一點肉嘟嘟,皮膚是透亮柔嫩的白,吹彈可破似的。她扎了馬尾,兩只小巧白皙的耳朵完全露了出來。耳垂很薄,晶瑩剔透,仿佛能透光似的。</br> 鬼使神差地,白津寒伸手,在她薄薄的耳廓處輕碰了一下。</br> 在低頭看題的談青檸渾身一震,驀地抬頭看向他,大眼睛里全是震驚。</br> “你在,做什么?”她口齒不清地問。</br> 嘴巴里的雪糕還未來得及吞咽,冰涼涼地含在口中。</br> 白津寒一愣,耳尖漸漸燒得紅了。</br> 幾秒之后,他硬硬地開口:“彈,青檸。”</br> “啊?”青檸顯然是沒有聽懂,“你叫我干嗎?”</br> 白津寒羞惱極了,異常后悔自己剛剛的行為。</br> 他還沒有如此窘迫的時候。他總不能說看你耳朵好玩就碰了一下吧?</br> 少年越發(fā)躁郁起來,紅色就快要從耳尖蔓延到臉頰。</br> 手握成了拳,難為情又羞恥。</br> 白津寒閉了閉眼,勉力穩(wěn)定住自己的聲音:“你耳朵上有蟲子。”,,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