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云箏便起床了,這些天一直是大家在照顧她,她越想心里越是過意不去,于是決定為林家人做一頓早飯。其實她一直想跟他說聲謝謝,可對著他那張冰塊臉,好幾次涌上心頭的謝謝都被無情地壓了下去。
一開始的計劃她是準備做一頓滿漢全席式的午餐的,而后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長這么大只會做西紅柿蛋湯這種級別的菜時,便放棄了這個缺乏可操作性的念頭。
打開冰箱,將食材攤在灶臺上,她一邊洗青菜一邊想著果然自己還是比較適合下個面煎個荷包蛋什么的。
“你在做什么?”林雪突然出現在她身后時,把她嚇了一跳。
“我給大家做點早餐,你怎么起這么早?”云箏將西紅柿洗干凈,開始切。
“我一向早醒的。”林雪從冰箱里拿出雞蛋,“我幫你一起吧。”看到云箏倒出一大把面,她急忙阻止:“面放這么多就夠了,今天上午家里只有我們倆還有哥。”
“其他人呢?”
“媽還有舅舅他們去隔壁村喝喜酒了,我們負責看家。”
云箏哦了一聲,將打散的雞蛋灑到湯面里,蓋上鍋蓋,然后開始切蔥花。她知道,他們倆兄妹留下來想必是為了照顧她。
期間,林雪出去接了次電話,回來的時候很主動地告訴云箏是同學打來的。
云箏笑瞇瞇地問:“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呀?”
林雪“哎喲”了一聲,說:“你怎么跟我哥的反應一模一樣啊?”
云箏辯解這是正常人都該有的反應。
林雪笑:“我現在還不想談愛情呢。”
“為什么?”云箏放下碗,抬頭問道。
“我覺得愛情就應該像這湯面一樣慢慢煮,那才是好的愛情。但我看到的大學里的愛情就像方便面一樣,沒有長長久久的溶入,有的只是速度。”
云箏并不贊同她的觀點,“大學里的愛情不全是這樣,也有長久的感情的,你不要那么悲觀哦!而且你前幾天不是還跟你哥說學校里有很多優秀的男生嗎?”
“我那是跟他對著干才那樣說的。”
“其實我覺得女孩子這個年齡肯定是要享受一下愛情的甜蜜的,不然以后后悔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我哥管那么嚴,我哪敢?”
云箏剛想笑,林雪又問:“云箏姐,你上大學的時候談過戀愛嗎?”
云箏點點頭,隨后打開油煙機。
林雪追問:“那為什么分開了啊?”
“可能是沒有緣分吧。”
油煙機吸煙的聲音轟轟作響,鍋里的蒸汽越來越多,直到將鍋蓋頂了上來,云箏楞了一下,連忙掀開蓋子,將面從鍋里撈出來盛到碗里,然后再灑了點香油。
看著云箏端著大碗面走向餐廳,林雪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她忘記放蔥了。
林沛軒下樓時看見云箏系著圍裙端著盤子,他心中悸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云箏回到廚房,林沛軒也跟了進去,他指了指桌上的早餐說:“這些都是你做的?”
云箏正將荷包蛋夾起放到碗里,“基本上是,小雪還幫了忙。”
他側身去拿筷子,笑著說:“怎么想起來給我做早餐了?”
他很少笑得這么燦爛。
云箏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這幾天你照顧我也挺累的,我就想做個早餐略表一下感激。”
林沛軒把筷子抓在手里,不再有其他動作,他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你做這些事情,全只當作是感激報恩?”
紀云箏嘻嘻笑了幾聲,擺著手說:“不是啊,我哪有那么義薄云天。”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一句話,然后抓著那把筷子轉身走出了廚房。
云箏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這頓早餐吃得很沉悶,連林雪也察覺到了,吃完飯后她悄悄問云箏:“我哥怎么回事啊?干嘛擺臭臉?”
云箏想了想,只說:“我也不知道。”
“唉,你不用理他。”林雪倒反過來向她解釋,“我哥這人就這樣,不開心了就擺一張臭臉,好像每個人都欠他錢似的,真高興了吧有時也是板著臉,說好聽點叫高深莫測,說難聽點就是深閨怨婦。”
云箏撲哧一笑,手一抖,差點摔了剛洗干凈的碗。林雪慫恿她:“我們明天去外邊逛街吧,當你無法理解男人的行為的時,我們就去花他們的錢。”
這時林沛軒正好走進來,伸手敲她的頭:“說什么呢?”
“我在說真理。”林雪推開他的手表示抗議。
“真理?”他抱著雙臂交叉在胸前,一副愿聞其詳的姿態。
“真理就是不用被檢驗也依然存在的道理。”林雪拖著云箏往外走,“咱們趕緊走,別理他。”
這天陽光很好,但沒多久院子里便起了風,下雪不冷化雪冷,雪后的天格外的陰冷,云箏和林雪早早地回到了屋里。
此時林沛軒正坐在窗邊打電話,冬日溫和的陽光透過老式窗戶灑在他的一動不動的側臉上,使他堅硬的面部線條變得柔和起來,若不是他的表情太過沉重,她幾乎要將他錯認成記憶里那個滿身陽光的少年。
整個通話過程中,他基本上一直在聽對方講話,偶爾應幾聲,眉頭卻一直皺著。
最后,他說:“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掛斷電話后,他立即起身向樓上走去。
云箏剛想問他怎么了。他忽然停下腳步,“你趕緊收拾一下,我們待會回上海。”
“啊?”云箏瞪著他,“現在嗎?”
“對,現在。”
“為什么?”
“我有急事要回上海處理,你要是不想走,那我就自己回去。”說完他轉身就上了樓。
她難以置信地問林雪:“他有沒有搞錯啊?”
林雪聳聳肩,表示她也無可奈何。
云箏收拾好東西,下樓來,車子已停在門外,大白在院子里汪汪直叫,泡芙縮在林雪的懷里,顯然是被大白嚇到了。林沛軒的媽媽跟舅舅都在旁邊,他媽媽走過來拉著云箏的手要和她說話,他媽媽說的方言云箏聽不大懂,林沛軒便放下手里的活兒過來充當翻譯。
“這次太匆忙,我們都沒好好招待,下次一定還要過來玩。”
“沛軒這孩子有時候脾氣不好,你別跟他計較。但他要是敢欺負你,你一定要跟我講,我幫你教訓他!”
云箏邊聽邊應著,看到林沛軒翻譯時的臉色變得像豬肝一樣,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她趾高氣揚地看著他,對他媽媽說:“我會的。”
車子慢慢發動,老太太走到窗戶邊叮囑云箏下次再來,看著大家朝她揮手告別,她心中悸動,卻只能一遍遍地點頭,“會的,會的。”
車開出去后,大白朝著車子狂吠,似是不舍他們的離開,云箏留戀地回頭望著那農家院落逐漸縮小直至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