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機場,已是下午。兩人去附近的超市挑了些禮品。
林沛軒提著東西,邊走邊打電話,過了一會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那個男人皮膚黝黑,人長得高大魁梧,看起來很憨厚。他拍了拍林沛軒的肩膀,眼睛卻望著云箏,笑得裂開了嘴。云箏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他笑呵呵地接過了云箏手上的行李,她有些明白了,他一定以為她是林沛軒帶回來的女朋友。她調整了一下神色,心中不斷暗示自己現在是林沛軒的女朋友,得演的像一點。
林沛軒一起幫忙搬行李,并向她介紹:“這是我舅舅,平時很照顧我們家的,今天開車過來接我們?!?br /> 云箏連忙點頭,看向那個在后備箱整行李的背影,“叔叔,你好。我是紀云箏。”
忙碌的身影立馬轉了過來,他嘿嘿一笑,“你好你好!”云箏倒是覺得他的舅舅挺樸實憨厚的。
“哥!”
云箏回頭一看,正是林雪從車上下來,小姑娘笑意盈盈地立在車旁,亭亭玉立,懷里還抱著一個黑貓。
云箏一驚,那不是泡芙嗎?她跑過去,伸手去撫摸它,可泡芙依然不怎么待見她,卻很喜歡林家人,它在林雪的懷里蹭來蹭去,一眼都沒瞄云箏。
林沛軒說:“我走了沒人喂它,就讓小雪把它帶回來了?!?br /> 林雪神秘兮兮地對著云箏說:“自從那天早上在我哥家看到你之后,我就知道我未來的嫂子肯定是你啦!”
說完林雪的頭上便挨了一掌,“小丫頭講話沒大沒小的?!?br /> 林沛軒的舅舅也笑了起來,云箏覺得尷尬極了,兩只手局促地來回捏著,耳朵燙的像是燒起來一樣。
上了車,云箏發現盡管這是一輛農用車,但卻收拾的干干凈凈。
林沛軒的舅舅邊開車邊說:“來之前我特地把車洗了一下,坐墊也全是新的,都很干凈的。紀小姐,你要是口渴了這里有水,很干凈的,可以放心喝?!?br /> 云箏頓覺受寵若驚,“謝謝叔叔?!?br /> 她又笑著捅了捅身邊林沛軒,“看你舅舅多重視你呀!”
林雪“切”了一聲,“舅舅才不是重視他呢!”
云箏愣了下,很快又反應過來。
車內沉默了一陣,連泡芙也安靜地伏在小雪的腿上一動不動。云箏主動找話題:“小雪長這么漂亮,大學里有沒有男朋友???”
小雪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哥都沒解決時我可不敢……不過現在可以了,對吧哥?”
林沛軒瞪了她一眼:“大學里不準談戀愛,你大學里那些男孩子太輕浮,靠不住。”
“誰說的,我們學校里有很多很好的男孩子呢。”小雪極力反抗。
“我說不行就不行?!?br /> 小雪氣得直跺腳,沖著他大聲叫喊:“你個暴君!”
云箏在一旁附和著:“就是就是!”
林沛軒的舅舅忍不住笑意,也哈哈笑起來。
聞言,他側過頭來擰眉盯著云箏,云箏有點敗下陣來的趨勢,忽然想起現在她可不是他的下屬,便迎上他的目光,回瞪了他一眼。
“嫂子,哥在辦公室里也這個樣子嗎?”林雪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他……”猶豫了一瞬,云箏悄悄地伏在林雪的耳邊說:“他一直是這個樣子的!”
過了一會,云箏收到了一條短信:說我壞話,一次減一千。
云箏回:我沒說你壞話。
林沛軒:或者一次兩千。
云箏:……
車子駛入盤山公路,道路很窄,路的一邊是高山,另一邊就是懸崖,路邊也沒有欄桿。盤繞回旋的公路上只能跑一輛汽車,車子轉彎的時候幾乎緊貼著懸崖邊,稍不留神就會跌落懸崖。云箏坐在車里膽戰心驚,緊緊地抓著扶手,林沛軒安慰她:“舅舅開車有十幾年了,是老司機,而且這段路他常開,不用擔心。”
小雪也說:“嫂子,你別緊張,這盤山公路看著驚險,但開車時都是精神高度集中的,倒是上海,路很平坦,卻經常出交通事故。”
云箏點了點頭。
向窗外望去,此時已是傍晚,當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間就變成了銀灰色。山浪峰濤,層層疊疊。起伏的黃土山頭,就像洪水洶涌的波濤一樣。
天逐漸黑了下來,大山也變得黑蒼蒼,一眼望去,無邊無際。那頭的山崖如刀削斧砍般得聳立在夜色中。山巔上,樹林密密匝匝,巖壁里隱隱約約有幾簇不知名的野花迎風而立。
云箏看的出了神,她生長在南方,很少見到這樣雄偉的景觀。
林沛軒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人,早晨在飛機上,他正專心看報紙卻感覺邊上一直有人在動,放下報紙,發現是她在縮著身子。他暗暗好笑,有那么冷嗎。然后脫下了外套給她披上,她卻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他不再理她,繼續低頭看報紙。
沒多久,他便聽到她在低低啜泣,他有些詫異,是什么傷心事要在夢中折磨她。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他的心里仿佛爬滿了小蟲子,撓得他受不了,伸手去推她,她立馬就醒了。她抬手擦眼淚卻越流越多,他問她怎么了,她卻擺擺手說沒什么。他覺得她莫名其妙。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窗外的高山,天黑沉沉的,山也黑沉沉。車窗上有她的倒影,燦若星辰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
七點多,終于到了他們家。云箏還沒下車就被院子里黑壓壓的人群嚇了一大跳。
“你家有幾口人???”她腿軟地扶住了車把手。
“這些都是親戚還有鄰居,農村里的人愛看熱鬧。”林沛軒便開門便說,“你放松些,我來應對就好?!?br /> 他一下車,人群便圍了上來。林沛軒用方言跟他們打招呼,給他們發煙。云箏站在他身后,村民們都笑瞇瞇地看著她,她有點局促,不知道要說什么,也微笑著看向他們。
林沛軒的表哥也出來幫忙卸行李。
此時,只聽一聲狗吠,一條白色的大狗急騰騰地撲向他們,云箏嚇得尖叫起來,迅速地躲到林沛軒身后,還拉著他連連后退。
林沛軒伸手護住云箏,呵斥了一聲,狗不再狂吠了,卻仍虎視眈眈。
有人跑來將狗牽走,云箏卻驚魂未定,她原本并不怕狗,可這么大這么兇惡的狗還是讓她無法招架住。林沛軒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今天比較熱鬧,所以狗也鬧騰了?!彼D了頓,又說:“它不是要咬你,它應該是看到泡芙了?!?br /> 果然,那條大狗正盯著林雪手中的黑貓,泡芙也沒見過如此兇神惡煞的狗,嚇得瑟瑟發抖,小腦袋拼命地往林雪懷里鉆。
林沛軒扶著云箏進屋,屋子里因為人多而暖烘烘的。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大家笑嘻嘻地,還有幾個小孩子紅著臉躲在大人身后偷偷看他們。林雪也朝著她擠眉弄眼。
云箏感到渾身不自在,原來假裝女友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五千塊不好拿。
一位一直坐著的老婦人站起了身,緩緩走過來,林沛軒趕忙過去扶她。
云箏心想,這位應該就是他的母親了。
老婦人看起來非常和藹,笑起來時皺紋滿面,她用方言跟云箏說了幾句話。云箏聽得很費勁,看向林沛軒求助,他說:“媽說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講,不要客氣。”
云箏聽后連聲道謝。
屋子里的鄰居散去后,林沛軒的舅媽從廚房中端出了一整桌的菜,招呼大家吃晚飯。
云箏正想要去洗手,腿被被抱住。
云箏驚訝地低頭,一個小女孩正牢牢地抱住自己的大腿,一雙圓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穿著一件粉色的小棉襖,露出了兩只肉肉的小手,手腕上帶著一個小翠玉鐲子,顯得十分可愛。
云箏彎下身,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然后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我叫恬恬,今年三歲啦。”
云箏笑瞇瞇,“快叫姐姐!”
“唧唧”小女孩發音不太準確。
云箏蹲下身來,糾正道:“不是唧唧,是姐姐……”
小女孩咧開嘴笑:“唧唧……”
云箏:“姐姐……”
小女孩:“唧唧……”
云箏:“姐姐……”
小女孩眼淚汪汪地看向邊上的男人:“叔叔。”
林沛軒一把抱起小女孩,告訴紀云箏:“她是我表哥的女兒,才剛學會說話?!彼D了頓,又說:“按輩分,她應該叫你阿姨?!?br /> 云箏:……
他把小女孩放在椅子上,“你怎么跑出來了?”
小女孩委屈巴巴地,“大白跑出來了,我跟著它出來的?!?br /> “大白是誰?”云箏好奇。
“大白是狗狗!”小女孩高興地說。
林沛軒的表哥表嫂招呼大家吃飯。林沛軒的媽媽與舅舅舅媽坐在中間,林沛軒與他的表哥分別坐在旁邊。
林沛軒的表嫂很客氣,“紀小姐,不要客氣,多吃點菜?!?br /> 云箏忙點頭,立即夾了幾筷子菜,放進自己碗里。林沛軒站了起來,把她夠不著的菜都往盤子里夾了一些,放到她手邊,“你挑愛吃的吃就好?!?br /> 云箏受寵若驚,對他連聲道謝。林沛軒給她使了個眼色,她楞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乖乖地開始吃菜。
林沛軒一直在和他表哥還有舅舅說話,三個人喝了好幾杯酒,林雪常常會插嘴,林沛軒的媽媽一直笑瞇瞇地看著云箏,見云箏盤子里的菜沒了,立即就叫林沛軒夾菜。
林沛軒的表嫂時常會參與到男人們的談話中去,偶爾會發表一下意見。而他的舅媽則絲毫不關心他們的話題,專心照顧著恬恬。
恬恬已經可以自己用調羹吃飯,舀一勺米飯,時不時抬眸看她幾眼,然后又低頭繼續吃飯。
紀云箏給她夾了些青菜放到她碗里,不過恬恬并不喜歡吃這個,她用調羹把碗里的青菜挑了出來,放在了一旁的白色瓷盤子里
這時,林沛軒淡淡地開口:“不準挑食?!闭f完又夾了些青菜給恬恬
小女孩有些不高興,悶悶不樂地趴著飯:“我不愛吃青菜……”
云箏心想,別人家的女兒你都要管,還這么兇……
云箏低下頭問她:“恬恬喜歡吃什么?”
小女孩抬頭,眼睛彎成了月亮,“恬恬喜歡吃魚?!?br /> 云箏正想去夾魚,卻發現林沛軒已將挑過刺的魚肉放入了恬恬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