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氣氛仿佛凝固到了冰點。
    因為剛剛靳臨的話，明瑤的身體微微一頓，眼里流露出一種難以置信。她看著他的背影,漂亮的柳葉眉彎了彎，就連皺眉都是如此好看。
    “我不能給你什么保證，也不會說好聽的話。”
    “但要負的責任，我一定不會推脫。”
    靳臨手搭放在方向盤上，這樣說著，甚至都沒有回過頭來看她：“這件事我這輩子只會問你這一遍，如果你不想，只要現在下車就可以了。”
    明明是求婚的話,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又感覺很奇怪。
    明瑤什么樣的男人沒有見識過。但幾乎所有人都是巴結她，對她客客氣氣,一句重話也不敢說，總是把她像易碎易爆的物品一樣供起來,只有靳臨,對她愛答不理,甚至無數次拒絕。
    她為什么要受這種罪？
    明瑤在那一刻忽然想。明明追她的人有那么多,哪一個不是甜言蜜語，豪車別墅的討她開心，把她像寶貝一樣捧著。
    她為什么，偏偏要在靳臨這里受這個委屈？
    對方現在就是這個樣子,那以后呢？沒有雙方感情維系的婚姻會是什么樣子。只有她單方面的一廂情愿，結婚也只是找虐而已。
    自己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明瑤忽然有些明白了,可能自己長久以來的執念也只是執念,是早就應該被摒棄的錯誤。
    她嘴唇動了動,睫毛微微垂下,掩蓋住那雙干凈到令人心悸的眸子。女人的手放在車門上，毫不猶豫地，打開走了出去。
    車門被嘭的一聲關上。仿佛是對男人剛剛丟下她一個人走掉的反擊。
    靳臨沒有回頭去看。
    但是他能聽到明瑤離開，車門被關上的聲音。像是一種臨刑前的鐘聲，下達了最后的死亡審判。
    在他問出口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種結果。
    接受，不接受，無非這兩種。只是他賭輸了，沒有想到會是概率更低的最后一種。
    真的發生了，心口悶悶的，有些發疼。
    靳臨永遠都不會忘記，最開始見到明瑤的時候。雖然只是很小的年紀，卻已經能看出來那種出類拔萃的漂亮。天生美人的模子，在少女時期便已經顯露出來。
    明瑤是出了名的校花，也是出了名的大小姐。Ｍ.ＸζéwéＮ.℃ōΜ
    他最開始只是知道她家里有錢，后來又聽說了有些不可說的背景。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明瑤要偏偏招惹他。總是跟在他的后面走，甚至偷偷跟著他回家。
    人都會對美好的東西產生興趣，就連靳臨也是一樣。
    別人的青春是戀愛，打架，打電動，他的青春卻只有枯燥的書本，償還不起的債務，洗得發白的衣服，以及日復一日的饑餓感……
    除此之外，只剩下明瑤。
    少女已經有了美好的輪廓，加上那雙明艷的眼睛。
    他的夢里第一次出現異性，帶著某種青春期諱莫如深，緘默于口的欲望。
    只是，少年對少女的好感永遠止于那次跟蹤。對方跟著她回家，撞見了他想要掩蓋的，心底里最脆弱的那一點自尊。
    哪怕，對方是無心。
    可是靳臨永遠都不會忘。明瑤站在小巷子里，嶄新的名牌鞋，有種無處落腳的感覺。
    他永遠不會忘，女人眼睛里那種嫌棄和震驚。
    像匕首一樣，一刀一刀地捅著她的心臟。他永遠也過不了那道坎，永遠也忘不了自尊心被人踩踏，被喜歡的人低看的感覺。
    他喜歡她么？
    也許是喜歡的。否則他現在就不會感覺到痛楚。
    只是兩種痛楚相比，竟不知道哪一種更讓他無法呼吸一些。
    車門被關上，他坐在那里遲遲沒有回頭，卻能夠感知到某些東西，某些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剝開，抽離。
    她做錯了什么？
    其實他心里明白，對方什么也沒有錯。與其說他恨明瑤，厭惡明瑤，不如說是厭惡他自己。
    但這一次不一樣。
    他能感覺到，有些人，有些事，正在永遠的離開。自己正在放走某些東西，某種失去就再也不能追回的東西。
    心臟破裂，胸口發悶。
    有一種無法忍受的心痛和煩躁讓他握緊了拳頭，可卻無處發泄，只能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他推開車門，跟了上去。
    “陸明瑤！”
    女人走到一半，聽到背后的人喊她。隨后是急促的腳步聲，手腕上莫名重的力道，迫使她轉過身來。
    “為什么？”
    他問她，聲音里有平時從未有過的顫抖。
    但明瑤卻感到不解，眼眶微紅。“什么為什么，既然不喜歡，那你娶我干嘛呢？”
    “難不成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她真的不能理解。如果他們兩個人之間一定要有一個低頭，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為什么總是她？
    “靳臨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總是要我妥協和難受？”
    明瑤真的受不了了。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忍受這些。”她說著，聲音很輕，但語氣真誠。
    女人將手腕從男人的手掌中掙脫出來，頭也不回地朝電梯走去。看起來瀟灑，實際上卻是骨子里的失魂落魄。
    靳臨看著空落落的手，略微有些失神。
    明瑤進了電梯，看著男人仍然站在原地，就那樣看著她。
    她不懂那是什么眼神，也不懂對方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電梯門一點點的關上，最后只剩下她自己。
    明瑤是VVIP，總統套房包年的客戶，有專門的電梯通道。也幸好是因為這一點，才使得沒有人能看到她這樣丟了魂一樣的慘狀——否則，又會被媒體當成提業績的素材。
    電梯上行，她倚靠在邊上，整個人都很無力。只是用手支撐著欄桿，才不至于癱軟下去。
    到了頂層，門開了。
    明瑤在里面發了好久的呆。然后才想起來，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又恍恍惚惚地翻找這包包，準備進去。
    可就在這時，那個人卻又從背后出現。
    他迫使她轉過身來，手捏著她的肩膀，從上而下看著她，霸道又無禮。
    “嫁我。”
    明瑤愣了愣，看到對方理智失控的模樣，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靳臨你幼不幼稚。你誰啊，我憑什么要嫁給你。”
    “就憑你喜歡我。”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認真無比，一字一句的開口，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壓迫感與張力。
    “我也喜歡你。”
    ——
    陸忱在實驗室忙，姜甜就自己在家。
    一想到自己一個月的助教生涯落下帷幕，可以去領第一筆工資的時候，少女就忍不住覺得好開心。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姜甜打開電腦準備畫一畫之前接的牙膏廣告。登上工作用的QQ，卻很快收到彩色鉛筆對接人那邊發過來的消息。
    “好哦，這邊扣完稅之后是1560哦。”
    姜甜看到這個數字，腦袋里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一共？一個月就這么多么？”她忍不住打字過去問。
    對方回復：“扣完稅一共是1560呀，折合是三周的課程呢。”
    姜甜人都傻了：“不對啊，合同上寫的月工資不是這么多啊，不是說好月四千嘛。合著你們的月是按照總共的工作日算，那沒有作業批改的日子就是不算工作的，怎么沒有提前說好？”
    “是這樣的，老師您稍等，我給您看看合同。”
    姜甜看著屏幕上的字，已經渾身發抖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為委屈得想哭。
    她真的這個月很用心的在做這項工作，卻沒有想到這個機構是這么吸血的，當初說好的合同和待遇和實際都完全不一樣。
    “同學兩百人，每個人學費兩千多，你們少說也賺了四十多萬了。宣傳什么的時候還總是打著我的名號，讓我幫你們宣傳，最后我給你們改了一個月的圖，最后拿到手只有一千多。你們自己覺得合適么？”
    “隔幾天就五十張五十張的這么甩過來，我每天晚上單子都不畫了就是給學生改作業。”
    “最后一個月只有一千塊，你說這一個月我干點什么不好呢？”
    她真的難過又生氣。
    “別的也不想說什么了，以后不會再合作。就這樣吧。”
    她把QQ退出來，自己坐在板凳上哭了一會兒，后來又覺得氣不過，還是從文件夾里面把合同翻了出來，一條一條的仔細看。
    姜甜簽合同的時候也認真看了，并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現在吃了這個虧再去看，卻還是看不出合同上面有什么問題。合同上說好的按月結，結果是按工作日結，一個月辛辛苦苦居然才能拿到一千多。
    姜甜覺得自己像個二百五。
    她哭了一會兒，實在是很難過，只好找人訴苦。她把合同的條款截圖以及和對接人的對話截圖都發給了林冉。
    “你覺得這個事情合理嗎？為什么啊，我是不是被人騙了。”
    過了一會兒，林冉回過來：“很明顯是的。你簽合同之前怎么沒有來問問我，實在不行問問群里人也行啊。”
    “我簽合同那會不是聯系不到你么。而且當時溝通挺順利的，我就沒有多想。”
    林冉回：“所以你被騙了。”
    “之前彩色鉛筆就有人爆出過這種事，不過是很久之前了。他們對主講師還是很好的，對助教就是割韭菜。當時被爆出來之后整頓了一段時間，沒想到現在又走了老路。”
    “不過我更沒想到，真的有傻子去。”
    “沒錯，就是你。”
    林冉說。
    姜甜已經很郁悶了，看完林冉的話就更郁悶了：
    “這種都有人曝光過了，怎么還不改啊……”
    “因為有你這樣的笨蛋去。”
    姜甜看完林冉說的話，真是傷心又難過。她發現自己放佛是易受騙體質。被陸忱騙完又被機構騙。
    “別難過了。反正就一個月，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就不會這樣了。”
    “［紅包］”
    姜甜皺了皺眉，本來以為是那種2.22或者3.33的安慰紅包，所以也沒多想就打開了。誰知道出來的卻是5.20。
    剛領完，又是520的轉賬。
    “啊啊啊！！！我也愛你！”
    姜甜突然又覺得，自己好像滿血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