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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第 105 章

    祁玠態度轉變之快,就連楚妧也不由得呆了一呆。</br>  末了,他還不忘彎下腰來,對著祁湛深深地行了個禮,神態之自然,態度之謙卑,分明是位乖巧懂事的小男孩,又哪里還見之前半點兒盛氣凌人的樣子?</br>  祁湛的面色倒沒旁的變化,只是低聲問了一句:“上次的滿月宴,聽說你也來過?”</br>  祁玠道:“小侄上次也同母妃來懷王府沾了些喜氣,只是未能一睹叔叔風采,心里著實遺憾的緊。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讓小侄今日見著了叔叔,叔叔果真如傳言所說,實乃人中之龍,皎月之姿,倒讓小侄都覺得自漸行穢了。”</br>  祁玠面不改色的將恭維的話說了一長串,就連楚妧聽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br>  可祁湛的神情卻未有絲毫變化,也不接話,只是嗓音冷淡的問:“今天也是你母妃讓你來的?”</br>  祁玠道:“是母妃聽說世子妃懷了身孕,特地讓小侄帶著禮物前來道喜的。”</br>  祁湛“嗯”了一聲,淡淡道:“替我謝過你母妃。”</br>  聽到祁湛似乎不再打算追究他后,祁玠這才暗暗松了口氣,不想再和祁湛有任何接觸的他忙道:“小侄一定將話帶到,叔叔若沒有別的事,小侄就先告辭了。”</br>  “去罷。”祁湛對著劉嬤嬤吩咐道:“讓傅翌送小王爺一程。”</br>  劉嬤嬤連聲應下,領著祁玠出了房門。</br>  楚妧又坐回了椅子上,捏了顆櫻桃放在嘴里,半瞇著眼睛笑道:“這小王爺倒是有趣的很,不過她母妃怎么不與他一起來?”</br>  祁湛淡淡道:“裕王妃行事低調,自從裕王去世后,就很少與女眷們來往,單獨讓祁玠來,無非是想借機試探一下我們的態度,畢竟一個孩子的禮,總是不好拒絕的。”</br>  楚妧問道:“可是裕王府那邊出了什么事?”</br>  祁湛道:“半月前裕王妃的父親病故了,她孤兒寡母在朝中沒了依靠,自然得先找個倚仗。”</br>  楚妧很快就明白了過來。</br>  裕王生前頗受高宗倚重,裕王妃母族又是當朝御史中丞,在朝中頗有聲望,裕王幾乎是當仁不讓的太子人選,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朝中權臣。</br>  所以裕王死后,裕王妃擔心受到權臣的清算,便呆在裕王府里閉門不出,不參加任何宮宴,安心培養兒子,盡量淡出人們視野,讓那些權臣覺得裕王一脈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久而久之,也就不會再花費心思對這孤兒寡母下手了。</br>  可裕王妃的父親死了就不一樣了。</br>  御史中丞在裕王死后一直保持中立,懷王和祁泓都有意拉攏他,可他從不表明態度,與兩人關系處理的游刃有余,便是懷王與祁泓也拿他毫無辦法。</br>  現在御史中丞病故,裕王妃又只是一介女流,她若再不表明態度,勢必會受到懷王與祁泓兩人的打壓,所以她才在懷王府舉辦滿月宴那天,帶著祁玠前來慶賀。</br>  這次又讓祁玠獨自前來送禮,估計是又聽到了什么風聲,猜到了懷王與祁湛之間的關系,不愿將寶壓在懷王一人身上,倒也費了一番心力。</br>  楚妧道:“裕王妃雖然呆在府中多年,可她對朝中局勢卻把握的很準。”</br>  “只是為求自保罷了。”祁湛頓了頓,似是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不過那小王爺倒是確實有趣的很。”</br>  楚妧也不知祁湛這句話是褒義還是貶義,畢竟她還從未聽祁湛夸過誰,她眨了眨眼睛,看著祁湛手中捏著的櫻桃,笑著道:“你也有趣的很,這櫻桃捏在手中半天也不見你吃,皮都要被你捏皺了。”</br>  祁湛略微一怔,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還捏著顆櫻桃,他順勢將櫻桃塞到楚妧口中,指尖輕輕在楚妧臉上捏了一把,看著她面頰上淡粉色的指印,笑著問:“那這個會不會皺?”</br>  楚妧趕忙捂著臉頰搖了搖頭:“這個才不會皺呢,皺了就老了。”</br>  祁湛微微一笑,又在她臉上摩挲了一會兒,才將手收了回去。</br>  ******</br>  邊境戰事接連告急,即使懷王再不愿意離開都城,可迫于壓力,也不得不將府中事務交與祁湛掌管,自己領兵出征。</br>  只不過這次同去的除了身為主將的懷王外,祁泓還同時派了兩個副將和一個參軍。</br>  雖然他明面上說是為懷王把薪助火,可大臣們心里都明白,他這么做是為了分化懷王勢力,讓懷王在前線過的不那么舒服罷了。</br>  懷王心里雖有怨言,表面上卻不好說些什么,只得說了一番謝恩的話,于第二天清早踏上了去往前線的路。</br>  大靖使臣樊文瑞也帶著楚妧寫下的書信,在三日后踏上了歸程。</br>  前方戰事雖然緊張,可府中的日子卻十分平靜。</br>  楚妧自從懷孕后就很喜歡吃一些酸甜的瓜果,身子也比以前圓潤了不少。</br>  這天,祁湛一早就出去了,大夫照例給楚妧把過脈后,祁沄就帶著瓜果來了臨華院,一同來的還有錢氏和祁江的夫人許氏。</br>  許氏自從懷孕后就一直對楚妧心懷感激,平日里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不忘讓丫鬟給楚妧送一份,這么一來二去的,兩人關系也相處的不錯,所以一進屋,就與楚妧說起了這些天發生的趣事,祁沄不時在旁邊附和兩句,三人有說有笑的,倒把錢氏晾在了一旁。</br>  錢氏心里十分不痛快,卻又一直插不上嘴,撇眼看到桌上放著的山竹,心緒一動,忽然冷不丁問了句:“聽說世子妃懷孕后喜吃甜食?”</br>  正在與祁沄說話的楚妧一愣,也未過多思索,便答道:“也不完全喜甜,更喜吃些酸食。”</br>  錢氏微微皺眉。</br>  喜吃酸的?</br>  那楚妧肚子里懷的難道是個男孩兒?</br>  想到這,錢氏心里更不舒服了,可她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著說了句:“那可真巧,我懷沄兒時也喜吃酸食。”</br>  那話里話外無非是在暗示,楚妧這一胎懷的是個女孩兒。畢竟在古代,是沒有哪個女人愿意第一胎生女兒的,她理所當然的以為楚妧也是一樣。</br>  可這一個多月以來,上到御醫下到劉嬤嬤,全都打著包票說楚妧肚子里的是小世子,倒讓一心想生女兒的楚妧十分郁悶,此時聽到錢氏這么說,眼睛不由的一亮,忙問道:“錢夫人當時除了喜吃酸食,還有其它癥狀么?”</br>  錢氏對楚妧的反應頗為奇怪,略微思索了片刻,答道:“旁的倒也沒什么癥狀,就是嗜睡了一些,我聽聞世子妃也是一樣?”</br>  楚妧頓時眉開眼笑道:“對對對,是一樣的。”</br>  錢氏的眉皺的更深了。</br>  難道楚妧想生個女兒不成?</br>  她正低頭琢磨著該如何接話呢,倒是一旁的祁沄接了句:“我記得二哥說過,娘懷我的時候明明是喜吃甜食的,娘可是記岔了?”</br>  錢氏沒料到祁沄竟會拆她的臺,語聲不快道:“娘生了你們兄妹三人,怎會記錯這點兒小事?倒是你,年紀輕輕的還未許配人家,怎么就關心起生男生女的事了?”</br>  祁沄面色一紅,吐了吐舌頭,小聲說:“這不是幾個嫂子都懷有身孕,我想早日見到自己的小侄子嘛。”</br>  一旁的許氏忙補了一句:“生兒生女都是老天給的福分,我們強求不得,這孕期反應更是因人而異的,就算世子妃與大夫人當時的反應一樣,肚子里懷的沒準兒也是個小世子呢。”</br>  錢氏沒料到竟然連許氏也開始幫著楚妧說話了,本就郁悶的心情更是煩躁到了極點,當即便站起了身子,冷聲道:“我身體不太舒服,就先不陪世子妃了,世子妃自己多注意著身體,可別傷了懷王府未來的小世子。”</br>  說完,她就冷冷瞥了坐在楚妧身旁的兩人一眼,率先出了房門,祁沄和許氏見她走了,也不好再多留,又與楚妧寒暄了幾句后,也跟在錢氏身后出去了,只留下楚妧一人摸著肚子若有所思。</br>  怎么都想著要她生男孩兒呢?</br>  祁湛不會也是一樣的吧?</br>  *</br>  祁湛晚上回去的時候,楚妧已經睡下了有一會兒。</br>  他吹滅了房里留著的燈盞,剛輕手輕腳的躺到了床上,回頭卻發現楚妧已經醒了,正睜著一雙水潤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瞧著自己。</br>  祁湛微微皺眉,輕聲問:“吵到你了?”</br>  楚妧搖了搖頭,道:“我有事問你。”</br>  “嗯?什么事?”</br>  楚妧模樣頗為糾結,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今天二妹和四嫂來看我了,她們都說我肚子懷的是小世子。”</br>  祁湛沒聽明白楚妧的意思,問道:“難道你懷的不是小世子?”</br>  楚妧的臉頰頓時鼓了起來,道:“不是小世子。”</br>  那模樣瞧著似乎有些生氣了。</br>  可祁湛依然沒明白過來,忙又試探性的問了句:“那是……小兔子?”</br>  楚妧的面色雖然比剛才好了些,卻依然搖了搖頭。</br>  祁湛照顧著她突然冒出來的小情緒,用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語聲輕柔的問:“那妧妧告訴我肚子里是什么,好不好?”</br>  楚妧這才小聲道:“你之前答應過我,要生個小姑娘的。”</br>  祁湛這才明白了楚妧的意思,他笑了笑,道:“可是這似乎由不得我。”</br>  楚妧望著他道:“那你之前都是騙我的?”</br>  “沒有騙你。”祁湛將楚妧抱到了懷里,微低下頭,凝視著楚妧生氣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在她面頰上捏了一下,道:“妧妧肚子里的就是小姑娘。”</br>  “那如果不是呢?”</br>  “如果不是,就……”祁湛的語聲頓了頓,瞧著楚妧呆呆的樣子,心緒一動,道:“那就再生一個,好不好?”</br>  楚妧剛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祁湛道:“生一兒一女不好嗎?他們可以一起陪你堆雪人,可以一起陪你喂兔子,若是妹妹被人欺負了,哥哥還可以為她撐腰,妧妧想想,你前些天見到的小王爺,不是也很可愛嗎?”</br>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些哄騙的意味兒,在楚妧耳邊循序善誘的說著,還在迷糊中的楚妧很快就被他繞了進去,竟覺得這樣似乎也還不錯。</br>  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再生一個罷。”</br>  祁湛將她擁的更緊了一些,低頭看著再次進去夢鄉的楚妧,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br>  傻兔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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