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話要奏……」</br> 乾清宮的大殿里,賈琮的聲音驀然響起。</br> 眾大臣們盡皆咋舌贊嘆,「敢于當著暴怒的承德帝出列奏稟,忠勇伯了不得啊!什么是勇士?這特么的才叫勇士!」</br> 贊嘆之余,也不禁的感慨。</br> 感慨賈琮到底還是年輕,尚不懂得為官之道,須知朝堂上伴君如伴虎,不論何時何地,保全自己才是混朝堂的王道!</br> 龍椅上。</br> 承德帝看著挺身而出的賈琮,面上頓時多了幾分笑意,「賈愛卿有話但說無妨!」</br> 眾大臣,「???」</br> 剛剛還在大發雷霆呢,轉頭就笑了起來?話說龍椅上的承德帝,什么時候居然變得這么好脾氣了?</br> 還是說,我們以往的打開方式不對?</br>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眾大臣們紛紛陷入了沉思當中……</br> 只聽賈琮奏道:「霸州百姓謀反,其根在馬稅繁重,再有田地欠收、官員肆意盤剝,焉能有不反之理?</br> 臣請陛下于平叛后取消馬政,并輕徭薄稅,使萬民得以休養生息,如此必能安百姓之心,絕反賊之根基……」</br> 話未說完。</br> 「陛下,忠勇伯的話,臣不敢茍同!」</br> 不遠處戶部右侍郎袁永清便上前一步,奏道:「馬政乃是太祖皇帝所定,豈能隨意裁撤取消?若如此,邊軍的戰馬如何供應?大乾又拿什么來抵擋蠻夷的騎兵?」</br> 袁永清正說著。</br> 「砰!」</br> 又一個茶盞慘遭毒手,被承德帝重重的摔在了袁永清的腳下。</br> 大殿里,眾臣忍不住心頭一跳。</br> 這是要出大事!</br> 作為朝廷的錢袋子,戶部一直是承德帝的心頭寶,現任的戶部右侍郎袁永清更是今上親自提拔的心腹重臣,是極為受寵的存在。m.</br> 平日里袁永清被承德帝處處維護、重話都不舍得說一句,不知引得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妒忌犯酸。</br> 此時看到袁永清被承德帝扔了杯子,不知多少人在心里拍手叫好呢!</br> 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br> 在其他人暗自拍手叫好時,當事人袁永清的感受卻并不是那么好……</br> 看著在面前砸的粉碎的青瓷茶盞。</br> 袁永清先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也顧不得濺了滿地的茶水會不會弄臟自己的新官服,直接重重的跪了下去。</br> 「陛下,臣惶恐!」</br> 只是叫袁永清沒想到的是。</br> 等他跪在了地上后,承德帝卻并沒有像往常那樣趕緊喚他起身。</br> 反倒冷哼一聲,道:「你是朕一手提拔上來的戶部侍郎,更是心里對你寄予厚望,可你就是這么回報朕的?真以為你的那些事沒人知道?」</br> 袁永清心中一凜。</br> 往日里乞饒的招數不僅不管用,反而招來了承德帝更為憤怒的申飭責罵,這可不是什么好信號!</br> 忙開口解釋道:「陛下,臣……」</br> 「你什么你?」</br> 承德帝瞪著袁永清,「叫你們提意見的時候,一個個縮著頭跟那不言語,賈愛卿說話時你們又開始搗亂,真以為朕的刀不利?!</br> 」</br> 這回可是把所有大臣全帶了進去。</br> 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承德帝,原來一切都沒變!</br> 大臣們皆是恍然大悟。</br> 合著不是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是特么過來打開的人不對呀……</br> 集體自閉ing……</br> 上方承德帝話語不停。</br> 罵道:「太祖皇帝欽定的馬政,到了下邊那群狗官的手里,稅額是一年比一年重,這才幾年?竟然翻翻都不止了!</br> 為了撈錢,他們累的多少百姓賣兒鬻女、家破人亡,朕至今也不敢想,那些百姓會在心里如何的罵朕!」</br> 一連串的斥罵,直接叫乾清宮里的氣壓降到了冰點,登基十三年,眾大臣們從未見過承德帝生這么大的氣。</br> 此事怪不得承德帝生氣。</br> 在位期間,眼皮子底下的人都能夠聚眾造反,更重要的是還成功奪取了一座城池,簡直是開了大乾的歷史先河!</br> 如此的大事,他日定然是要被史官記錄在冊的,完全是把承德帝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供后來人取笑萬世的。</br> 換了誰能不氣?</br> 這還不算。</br> 承德帝罵了一陣后,不禁的越想越氣,驀然道:「錦衣府指揮使刑珂何在?!」</br> 錦衣府?</br> 眾大臣們心頭頓時一顫,壞了,承德帝這是要動真格的了!</br> 「陛下,臣在!」</br> 隊列里一身著飛魚服,年紀三十左右的官員聞聲出列,躬身靜候承德帝的差遣。</br> 高臺龍椅上。</br> 承德帝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br> 下一刻。</br> 一份捏的有些變形的奏折,被承德帝扔在了地上,「列位都看看吧,看朕那些盡忠盡職的臣子們,干了些什么好事!」</br> 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詹應生上前一步,將這份奏疏拾起。</br> 「嘶……這是……」</br> 只看了三兩眼,這位久經官場的內閣大臣便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顯然是被奏疏上所寫的內容徹底驚住了。</br> 情況遠比想象的更糟!</br> 奏疏上,霸州知縣貪污索賄的一系列受益者,均名錄在冊不說,甚至還牽扯到了兩位侍郎,七品地方官和三品的朝堂大員……</br> 不可謂不嚇人!</br> 上方承德帝命刑珂,道:「即日起,著錦衣府將涉及霸州之事的官員盡數緝拿關押,一應家產盡數查抄歸公!</br> 不是想撈銀子嗎?朕叫他們有命撈,沒命花!」</br> 刑珂恭聲道:「臣領旨!」</br> 霎時間,乾清宮里寂靜的連呼吸聲好像都沒了,眾大臣們立在那里,一個個噤若寒蟬。</br> 正欲再罵兩句。</br> 承德帝看到了下方站在隊列外的賈琮。</br> 害,險些忘了正事!</br> 于是乎,承德帝當即大手一揮,笑道:「賈愛卿你繼續說罷,莫要叫那些無關人等影響了。」</br> 眾大臣,「……」</br> 無關人等?</br> 袁永清,「……」</br> 所以愛會消失的是嗎?</br> 聽到承德帝的話,賈琮這才繼續道:「臣請陛下取消馬政,同時大開與漠北蒙元的互市,嚴控食鹽茶葉糧食等生存必須之物。</br> 迫使蒙元必須以戰馬相換,另外亦能攫取不菲利潤,充盈國庫。</br> 最后,再以糧食布帛等尋常之物,同牧民們長期大量的換取羊毛、皮革,當可提升陛下在蒙元之威望,避免牧民無路可走下再行劫掠!</br> 既如此,大乾百姓皆念陛下之仁慈,蒙元百姓亦會感懷陛下之隆恩至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