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br> 隨著一聲凄厲的嚎叫,整個莊子悚然而驚。</br> “白蓮教來了!”</br> 這是一句多么可怕的話語。</br> 牛家村中央,那位戴著蓮花帽的男子,仍是和那一小部分的精銳教徒盤膝而坐,閉目齊誦著《白蓮經》。</br> 另有幾小隊的白蓮教眾,持著明晃晃的短刀,挨家挨戶的上門,將人都趕出來,聚集在牛家村的中央位置。</br> 面對著一臉狂熱的白蓮教眾,與他們手中明晃晃的短刀。</br> 牛家村的人哪敢反抗?</br> 更別說,如今四周出村的道路全被封住了,想跑都跑不出去,因此在短短半個時辰后,牛家村中央的空地上便已經擠滿了男女老少。</br> 漆黑的夜色中。</br> 一支支火把被點起。</br> 搖搖擺擺的火光明滅不定,照在諸多白蓮教眾的臉上,身后的影子張牙舞爪的,恍若地獄里的惡鬼降世一般。</br> 除此之外。</br> 眾多村民的小聲議論,和孩子們被捂在嘴巴里的哭聲,讓周圍一片嘈雜。</br> 就這么過了一會。</br> “安靜!</br> ”</br> 一聲大喝。</br> 牛家村的中央空地上,那名頭戴蓮花帽、身披白袍的男子端坐于兩張方桌摞起的高臺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牛家村村民。</br> “偽帝無道,天降災劫。”</br> 男子滿臉狂熱,“大劫在遇、天地皆暗,諸位當虔心禮拜無生老母,極樂佛國之下,方能庇護我等平安無事!”</br> 說到這里。</br> 男子往四周掃視一圈。</br> 又道:“今日紅陽劫盡,明天白陽當興!汝等可愿隨我圣教同行,滌蕩世間污濁,再還眾生一片朗朗乾坤?”</br> “……”</br> 中央空地上一片沉默,高臺上白蓮教頭目那滿是狂熱的話語,叫下方牛家村的眾人,都是滿心的惴惴不安。</br> 眼見著無人回應,上邊白蓮教頭目的面色不由一陣難看。</br> 四周火把微光的映照下,陰郁的面孔越發扭曲。</br> 真·如魔似鬼!</br> “好,好,好!”</br> 那頭目連道三個好字,語氣里有著說不出的詭異陰冷,“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一心求死,那也就怪不得本座了!”</br> 說罷。</br> 那頭目當即伸手,挑挑揀揀的把人群里那些身形健壯、面露怨色的男丁指了出來,這些人一看就知道難以鼓動。</br> 正是用來立威的好工具。</br> 于是命下方的一個高瘦身影道:“將他們帶出來,本座倒是要看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真不怕死的!”</br> “是!”</br> 那高瘦身影高聲領命。</br> 旋即帶了幾個人,沖進人群里,將方才被點名之人全數帶了出來。</br> 又是一陣嘈雜。</br> 等眾人都來到了明亮處,被挑出來的十余人里頭,一個身形壯碩的漢子指著那高瘦身影,面色大變,“竟然是你!”</br> “自然是我。”</br> 火光中,那人的聲音格外低沉,冷笑一聲,道:“牛大福,沒想到吧,老子這么快便回來找你們了!”</br> 隨后勐然將頭抬起。</br> 一張滿臉怨毒的面孔出現在牛大福面前!</br> “馮三!</br> !”</br> 牛大福破腔走調的聲音,在馮三的耳中卻是和人間仙樂并無什么兩樣,此刻只覺著是如此的悅耳動聽。</br> “牛大福,沒想到會是我吧?”</br> 馮三的眼中滿是殺意,“我那天便說過,要叫你們百倍償還!只是不知,你們殺我同宗、奪我糧食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會來的這么快?”</br> 后者登時一激靈。</br> 忙要改口,“大人,我等愿意信……”</br> 聞言,馮三的面色一變,當即將手里的短刀一揮。</br> “噗嗤!”</br> 話未說完的牛大福瞬間了賬。</br> 牛家兄弟三人,見大哥直接被殺,當即都嚇破了膽,忙不迭的跪下,高呼道:“大人饒命,我等愿意信奉無生老母!”</br> 不等臺上的頭目回話。</br> 為防夜長夢多的馮三低喝一聲,“殺了他們!”</br> 他身后的幾名白蓮教眾,俱是其從馮家莊拉出來的“自己人”,因此,在聽見馮三的低喝之后,一柄柄長刀短槍的,毫不猶豫捅了出去。</br> 雖沒什章法,但對面的也不是什么久經沙場的好手。</br> 在馮三等人手里的長刀和短槍之下,被拉出來的十余位手無寸鐵的牛家村村民,都是慘嚎一聲,倒在了地上。</br> 這群被特意挑出來的青壯一死,牛家村的那些男女老幼們,頓時就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再沒了之前的堅定。</br>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br> 帶著一臉的斑駁血跡,馮三勐然高喝。</br> 在明晃晃的刀槍下,牛家村的人群中,終于有著稀稀落落的人跟著應和起來!</br>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br>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br> 一聲又一聲的高呼,叫應眾越多,如此三番兩次之后,臺下牛家村眾人的高呼已經是越加的齊整有力。</br> 高臺上。</br> 那白蓮教頭目深深的看了馮三一眼,沒有說話。</br> 大仇得報的馮三,察覺到白蓮教頭目的視線,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待發現其并沒有追究的意思。</br> 這才把心放了下來。</br> 而后,看著面前又懼又驚的面孔,再聽著身邊如山似海的齊聲高呼,心中一絲名為野心的火苗,“呼”的一下冒了出來。</br> 似乎加入這白蓮教,也是不錯!</br> …………</br> 另一邊。</br> 寬闊的官道上。</br> 綿延十數里的運糧隊正蜿蜒而行,皇命旗牌高高舉起,威嚴非常;在運糧隊旁邊,是一支軍容齊整、彪悍凌厲的百戰精銳!</br> 一面碩大的“賈”字將旗迎風招展……</br> 馬車里。</br> 盧若騰掀開窗簾,朝外邊問道:“現在是什么地界了?”</br> 聽到問話,跟在馬車旁邊的隨從當即靠過來,稟道:“大人,如今咱們剛過了慶陽府,等再走七八日,就是臨桃了。”</br> “怪不得,我看沿途的景象越發荒涼了!”</br> 盧若騰看著車窗外的漫天塵土,嘆了口氣,“叫前邊加快腳步,早點趕到臨桃展開救濟,也能叫少死一些人!”</br> “這……”</br> 隨從滿臉為難。</br> 盧若騰的眉頭登時皺了起來,“怎么,本官說話不管用了?”</br> “自然不是。”</br> 隨從忙回,“忠勇伯早已下令,最快也只能是這個速度的……”</br> “你去回稟忠勇伯,就說本官找他。”</br> “是。”</br> 沒過多久。</br>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來者自然是身著甲胃、英武非常的賈琮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