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蕭家二小姐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她生性懦弱膽小,甚至連生人不敢多看一眼,當年她時常跟在蕭婉言的身后,總是哭哭啼啼不成樣子,蕭婉言為此還訓斥她不止一次,如今能在將軍府見到她也算是一大奇事。
楚懷染對蕭婉清生不出什么好印象,雖說她是自家夫人的妹妹,可總覺的看不順眼,他捏準了尉遲彥的小心思,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總以為你不喜歡都城里的貴門小姐,常年在外打打殺殺,應是喜歡安平郡主那樣的。”
尉遲巖緊張不已:“安平郡主我可無福消受,還是留給慶王更為妥當,懷染兄,我怕不是記錯了,從前不喜貴門小姐的好像是你,不是我,我倒奇怪了,蕭婉言也不是眾多貴門小姐中最好看的,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楚懷染被尉遲彥說的臉面上掛不住,卻也聽不得別人說蕭婉言一句不好,繼續辯解道:“肯定是你記錯了,你想想眾多貴門小姐中你能找出幾個像婉言這種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人?”
“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尉遲彥抽了抽嘴角,腦補蕭婉言之前的種種,渾身打了個顫抖,拍拍楚懷染的肩膀:“聽我一句勸,近朱者赤軍摸著黑,以后別什么都跟你家夫人學,這種夸人的話從你嘴里說出來,怪異,甚是怪異。”
楚懷染不自知的品味其中的滋味,琢磨道:“怪異嗎?我沒覺得啊。”
楚懷染已經被浸染個透徹,尉遲巖自知他的性子,無奈的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念叨出一句:“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這么多年里,楚懷染從未對那個女子這般傷心,可他對于蕭婉言的執著,尉遲彥看在眼里,他知道這個從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男子也有了放在自己生命至上捧著的人,他不免擔心:“懷染兄,有了夫人,以后,你就危險了。”
楚懷染明白他的意思,頓了頓,堅定道:“我永遠不會讓她處在危險之下,我便不會有危險。”
同樣的一件事情,在蕭婉言這里就出現了變故,尉遲巖嘆了一嘆:“林中的安安,你多久沒去看過它了?”
楚懷染僵了身形,安安是他年幼時在林中救起一只兔子,年幼的他只看一眼就有了憐憫之心,他給兔子起名為安安,治好它的的傷,精心養護兩年之久,可是直到大禍來臨,他為練就無情,不讓自己心軟,不讓自己有軟肋,親手殺了如同親人的安安。
尉遲巖到如今還記的,那日清明,小雨淋淋,楚懷染站在大雨中看著安葬著安安的小土堆,眼里盡是平靜,看著站在雨中許久的楚懷染,他不解道:“既然如此不舍,為何還要殺了他?”
楚懷染淡然著臉色:“我將白墨卿的過去、憐憫、軟肋全都埋葬在這里,從此往后世上再無白墨卿,只有心狠手辣,斷情絕義的楚懷染。”
十年,楚懷染用了十年的時間,重新登上丞相的位置,可如今他記不得曾經的安安,卻是深陷在如今的蕭婉言身上。
尉遲彥不明白,他不懂到底是什么改變了楚懷染的執念:“為什么是她?”
是啊,為什么是她,楚懷染腦海中閃過她和蕭婉言相處的時時刻刻,喃喃道:“為什么是她?許是因為她是第一個想要救我的人。”
尉遲彥默然:“只要你安好,其余的都隨你。”
陪楚懷染見證生死存亡,家破人亡的從來都是尉遲彥一人,他是楚懷染猶如至親的存在,他見證了楚懷染從幼小到強大,從有情到無情,可他從來不多問一句,因為他信,一個“信”字堅持多年,從未后悔過。
尉遲彥看了看外邊還亮著的天色,道:“今日還尚早,而且蕭家二小姐也來了,不如你在我這兒多呆一會兒,與我們一同用晚膳如何。”
楚懷染起身,拒絕道:“夫人還等著我回去用晚膳,你自己和蕭家二小姐吃吧。”
看著楚懷染一刻都不打算多呆,尉遲彥咂咂嘴:“哎,男人。”
尉遲彥送楚懷染離開,走到花園前的小路,正碰見蕭婉清被人帶進來。
今日蕭婉清一身行頭十分亮眼,一身藍色衣裙,勾勒出她優美的身姿,裙擺處的繡著蘭花,略顯清淡,平靜。
她今日染了淡淡的妝容,雖清淡卻顯的十分精致,本就清麗的面容更顯動人,她一雙靈動的眼睛如同清澈的水面,讓人看了挪不開眼。
今日的打扮不禁讓尉遲彥也吃了一驚,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撞在他的心上,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蕭婉清見此朝著尉遲巖盈盈一拜,淺笑時眼神中帶了幾抹怯懦:“見過丞相,見過將軍。”
尉遲巖虛扶她一下,溫潤著聲音道:“婉清姑娘不必行這些虛禮。”
一副見色忘義的模樣看的楚懷染翻個白眼,他不想打擾二人眉來眼去,遂道:“既然婉清姑娘找將軍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尉遲巖點頭:“丞相慢走,我就不送了。”
楚懷染瞥他一眼,心道:“看見女人就走不動道,還敢讓你送?”
他臉上笑著微微頷首,朝著門外走去,經過蕭婉言的身邊,一陣輕風拂過,一股熟悉的清香充斥著他的鼻子,楚懷染擰了擰眉頭,余光不經語瞥向蕭婉言,不出言語,只頓了頓,抬腳離開。
今天惠風和暢,尉遲巖隱隱聞道幾縷花香,他帶著蕭婉清到了亭子里,喝茶,下棋打發時間。
眼看著白子落定,黑著又無路可走,尉遲彥苦笑著搖頭道:“婉清姑娘棋藝高超,我這半路出家的實在拿不上臺面,讓婉清姑娘見笑了。”
蕭婉清喝口茶潤了潤口,細聲細語道:“將軍說的哪里話,你不僅武藝高強而且還會下棋,事事都精通,叫我們這些沒什么才藝的該怎么活。”
尉遲彥傻呵呵的,不好意撓撓后腦勺:“婉清姑娘說笑了,我就是莽夫,平日里舞刀弄槍的,這些文藝的東西還是婉清姑娘更為厲害。”
如今,二人見面已經少了些許隔閡,蕭婉言也沒了多少怯怯懦懦,她彎了彎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我平日里十分佩服軍營里的那些將士,他們一個個武藝高強,十分厲害,小時候,我雖足不出戶,可其實最想去的便是軍營中,看看他們射箭騎馬,看看他們斗斗功夫。”
這話算是說到尉遲彥的心坎了,他最想找一個能與他騎馬射箭,懂他的紅顏知己,他心中雀躍不已,臉上卻還是顧著體面,生怕給蕭婉言嚇跑,微微一笑道:“這還不好辦,既然婉清姑娘喜歡,那明日,我便帶你去軍營射箭騎馬可好?”
蕭婉清驚喜的看著他,眼睛里滿是光亮,懦著語氣道:“將軍說的可是真的?”
尉遲彥點頭道:“那我們可約定好了,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去接你。”
軍營是個好地方,許多士兵都兢兢業業守在那里,而且那里的兵器都是全大周最好的,蕭婉言早就眼饞許久,如果有了這些兵器相助,那她復國的希望便又多了些。
可楚懷染從來都不說帶她去看看,而且尉遲彥那個貨一副不好對付的樣子讓她頗為頭疼,有了前幾次的捉弄她更加沒法子面對他。
眼看著外邊云彩聚在一起,天邊出了道亮眼的霞光,紅色晚霞鋪滿了天邊,蕭婉言站在窗邊心情頓時舒暢不少。
出去的曲蕭然回來了,他從驛館帶回一張兵器圖,蕭婉言看著上邊的圖示蹙蹙眉頭:“鳳如儀要打造兵器?”
曲蕭然回應道:“派出去的人回來說這個兵器所需要的的東西只有大周才有,他么這次前來定是為了打造這件兵器,而且聽說皇宮大內最近頻頻出現大梁的人,奴懷疑大梁有想要吞并大周的心思。”
蕭婉言仔細掃幾眼兵器圖,嗤笑道:“就憑著這樣一個兵器也想要妄想顛覆大周,鳳如儀還是如此目光短淺,母皇在世時就說過,大周能夠存活這么長時間除了依靠有力的作戰物資,還有的就是大周子民的衷心,那么多想要顛覆皇權的人為何遲遲都沒有動手,因為朝中有愚忠的老朝臣,若是想要滲透朝廷策反朝臣,我看她打錯了主意,她的這些小動作連我們都能察覺到,你以為大周的皇帝便不知曉嗎?。”
曲蕭然猶豫道:“您是說這一切都在大周皇上的意料之中?”
蕭婉言淡然道:“大周的皇帝我見過兩次,絕對不是外界傳言的那般昏庸無道,紙醉金迷,他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如果鳳如儀想要耍小聰明,憑借這個手段來吞并,她一定會死的很慘。”
大周的皇帝屢屢針對她,她覺的是出必有因,只是暫時不明白其中到底摻雜了什么貓膩,她左思右明想不明白,她總覺的祁九鉞似乎與這件事情有關聯,可是因為付敏敏,她寧愿將祁九鉞剔除在外,幸好祁九鉞也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蕭婉言一向謹慎,有些事情沒有絕對的把握,她是定然不會摻和,對于大周皇帝這件事情她仔細叮囑曲蕭然道:“這場戲我們要從頭看到尾,我和鳳如儀的事情無非是大梁自己的事情,摻和上大周的我們無需管。”
曲蕭然恭敬道:“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