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還要推辭,凌慎行已經扣住了她的手往外走。</br> “阿姨再見。”</br> “小沐再見,有時間一定要去我家玩啊,一定要去啊,千萬要去啊……”</br> 直到凌慎行和沐晚進了電梯,凌夫人急忙掏出手機。</br> “喂,老凌啊,我們家老二終于開竅了,找媳婦了。”</br> 那邊正在和老友釣魚的凌董事長一聽,把魚竿一甩:“消息可靠?”</br> “可靠可靠,比你的錢都可靠。”</br> “多大年紀,做什么工作的,父母是干什么的?”</br> 凌夫人:“……”</br> 唉呀,她好像不知道耶!</br> 掛了凌董事長的電話,凌夫人急忙又撥了一個號碼:“老大啊,你弟找媳婦了。”</br> 正在開會的凌澤驍放下手中的鋼筆,若無其事的瞥了一眼四周的高管們:“多大年紀,做什么工作的,父母是干什么的?”</br> 凌夫人:“……”</br> 真的是父子倆,問題都是一樣的。</br> 興沖沖的凌夫人被狠狠的打擊了,對于自己沒有搞好初步的偵察工作十分自責,于是轉向身后的于管家:“于管家,你讓人查一下小沐的情況。”</br> 于管家剛要點頭,凌夫人的手機響了一聲。</br> “好了,好了,不用查了,算那小子聰明。”</br> 凌夫人滿意的看著手機上凌慎行發過來的信息:“原來我兒媳婦是個醫生,還是個醫學教授,我還認為她是個沒畢業的學生呢!長得好看,職業又好,父母也都是醫生,家世清白,老凌和老大一定會滿意的。”</br> 于管家:“……”</br> 只見了一面就已經稱呼“兒媳婦”了,真的合適么?</br> 凌慎行把凌夫人買來的東西都放進了后備廂,然后替沐晚打開車門:“上來吧,我送你回你媽那里。”</br> “凌隊長,這些東西我真的不能收,麻煩你還給阿姨吧。”</br> “這是我媽的一片心意,你如果退回去,她會傷心的。”</br> “那這樣吧,我算一下多少錢,把錢轉給你好嗎?”</br> 雖然一下子花出這么多錢還是很肉疼,但沐晚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還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br> “以后再說。”</br> “凌隊長……”</br> “就算是你的辛苦費,如果你執意不要,那我只能讓它們去見垃圾筒了。”</br> 沐晚頓時覺得頭很大,莫名其妙收了一堆奢侈品,她被砸得有點暈。</br> 看來只能先放一放,等以后有機會再還回去。</br> 沐晚一路出神,直到剎車聲響起,她才發現已經到了自家樓下。</br> 她轉過頭,愣愣的看著開車的凌慎行。</br> 特種兵難道還有這種技能,不需要她開口報地址,就知道她媽家住在幾樓幾單元?</br> 凌慎行顯然看懂了她的疑惑,神色淡定的解釋:“上次的資料上,也有你父母的信息。”</br> 敢情她參與了他們的一次任務,祖宗八代都被報了上去,要不要這么嚴謹啊。</br> “凌隊長,那你知道我弟弟在哪嗎?”</br> “什么?”</br> 沐晚的神色黯然了幾分:“我有一個弟弟,在七歲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賣了,至今下落不明,你們特種兵這么神通廣大,我在想,是不是也知道我弟弟的消息。”</br> “抱歉。”</br> “嗯,沒什么。”沐晚搖搖頭:“我從小跟弟弟的感情很好,這些年都無法忘記他,如果他被賣到一個平凡的人家,過著平凡的生活就好了,我只是害怕他被賣到那些非法的組織去,被人砍斷手腳……”沐晚說到這里,眼中泫然欲泣,她匆匆擦了擦:“對不起,不該跟你說這些。”</br> 一塊藍色的格子手帕遞到她的面前,男人修長的手指十分好看。</br> “有時間把你弟弟的資料和照片給我一份,我想想辦法。”</br> “真的嗎?”</br> 想到部隊那變態般的導航系統,沐晚心底的死灰又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她急忙拿起自己的包包,很快從里面找出了三張照片,還有一個尋人啟示:“這些東西,我都是隨身攜帶的,每天都要看幾遍,我怕自己忘了弟弟的樣子,遇見他的時候會認不出來。”</br> 照片上的男孩只有八歲,眉眼都沒長開,而現在已經過了十四年,就算真在大街上碰到,估計也無法辯出他的相貌了。</br> “我弟弟,他叫沐文羽。”</br> 凌慎行將東西收好:“十四年,時間不短,找起來會有些麻煩,不要報太大的希望。”</br> “我明白。”沐晚垂下眼睛,十四年,會有太多的變故,也許弟弟已經不在Z國,或者,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但是,有希望總是好的,不至于會一下子絕望。</br> “這些東西,你是自己拿上去,還是我幫你送上去?”凌慎行指了指后備廂那些包裝袋。</br> 沐晚趕緊搖頭,“還是我自己拿吧。”</br> 這些東西還好解釋,若是一個大活人出現在二老面前,那真就沒辦法解釋了。</br> 沐家的廚房里,沐媽媽正在揮動著鏟子,沐爸爸系著圍裙在一邊幫忙。</br> 聽見開門聲,沐爸爸一喜:“寶貝女兒回來了。”</br> 看到被淹沒在各種奢侈品袋子中間的女兒,沐爸爸第一反應是:“女兒,你要做微商嗎?”</br> 買這么多高仿品。</br> “不是啊,是茶語,她買的,她有事走了,讓我幫她拿回來。”沐晚把東西放進自己的房間:“過陣子她會來拿的。”</br> 沐媽媽從廚房探出頭,夾了一塊排骨遞到沐晚的嘴邊:“趕緊給昊然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吃飯。”</br> 沐晚嚼著排骨:“我和向昊然分手了。”m.</br> “什么?”沐家二老幾乎異口同聲。</br> 沐媽媽放下鏟子關了火,一臉嚴肅:“什么時候的事,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分手,你向伯伯和向伯母知道嗎?”</br> “大概,不知道吧,反正我和向昊然已經說清楚了。”</br> 沐爸爸推了推眼鏡:“乖女兒,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br> “老爸,移情別戀的是他,不是我。媽,排骨太好吃了,繼續投喂啊。”</br> “死丫頭,到底是分手重要還是排骨重要啊!不行,我得給老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說不定是場誤會呢,昊然那孩子,我看著挺好的。”</br> “對,一定要問清楚,一邊跟我女兒交往,一邊還移情別戀,當初這門親事可是他們求上門的。”沐爸爸態度堅定。</br> 沐晚不想驚動向家二老,于是把手機拿出來,隨便輸入了“向昊然”三個字,立刻就彈出一堆網頁,而且全是花邊新聞。</br> 今天跟這個名模,明天跟那個明星,甚至還有學生妹。</br> 沐爸爸看了幾個就看不下去了:“這個向昊然,竟然……竟然是這種人,乖女兒,難道你一直忍到現在?”</br> 沐晚又夾了塊排骨滿足自己的嘴:“爸,媽,你們也不用生氣,其實吧,我今天才發現,我一點都不喜歡向昊然,只不過兩家大人關系好,我們也算是從小認識,男未婚女未嫁就在一起試試嘍,現在事實證明,我們根本不合適,所以,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后打死不相往來。”</br> 沐晚從向昊然家里離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想清楚了。</br> 沒有一個正常女人在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滾在一起的時候還能淡定的拍照,之后仍然若無其事的逛街,并且,一點都不傷心。</br> 她會如此表現,只能說明,她和向昊然之間不過是湊合,她工作忙,無心戀愛,而他正好能做她的掛名男友,兩家家長關系又好,將來說不定還要結婚,而向昊然為了滿足父母的要求找一個高學歷媳婦,也在跟她將就,而且她從來不會管向昊然的花邊新聞。</br> 其實,沐晚不是不知道向昊然跟別的女人有肌膚相親,只不過這一次,她也有此意外,竟然就這樣提出了分手。</br> 大概,是連將就的興趣都沒有了吧。</br> 沐晚安撫了一頓,總算是穩住了沐家二老,可是很快,她就發現沐媽媽在翻電話本。</br> “前幾天老林還跟我說起她兒子,也是個醫生,從國外剛回來,跟我們家丫頭職業相當,我現在就約一下,讓兩個孩子見一面。”</br> 沐晚嗷的一聲虎撲過去:“親娘呦,不要啊,我不想再找一個醫生了,弄得家里像開診所一樣。”</br> 沐媽媽和沐爸爸同時認真的看向她:“你一直認為咱們家像診所嗎?”</br> 沐晚:“……”</br> 沐媽媽推了推老花鏡:“沒關系,還有老方,她兒子是銀行高管。”</br> 沐爸爸:“老宋也不錯,大兒子開了一家公司,小兒子是大學教授。”</br> 唉呦喂,親爹啊,你這是想讓女兒搞雙飛嘛!</br> “其實,其實……”沐晚抓了抓頭發:“其實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br> 沐媽媽和沐爸爸瞬間施展凌波微步,一左一右的架了過來:“多大年紀,做什么工作的,父母是干什么的?”</br> 這是所謂的三問查家底嗎?</br> 沐晚只得繼續硬著頭皮胡掐:“是個特種兵。”</br> 凌大隊長,不要怪我啊,你好人做到底,這個鍋,你就繼續背著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