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涉平靜的看著她,“弟子的意思很明顯,希望師伯祖您能夠重新擔任玄冥之主。”</br> 玄冥尊首面若寒霜,蹙眉道:“你為什么不自己擔任?”</br> 嚴涉道:“您這是什么話,您是我的長輩,又是玄冥教創始者,玄冥教有您統領,才是名正言順。”</br>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不過您剛剛轉世歸來,需要靜養,以恢復姿態,師侄孫不介意替您暫時處理玄冥教大小事務。”</br> 玄冥尊首突然明白了什么,冷笑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盤,名義上我是玄冥教之主,但大權盡在你手,同時你還把我拉到你的戰線上。”</br> 嚴涉道:“師伯祖不要說的一副弟子在利用您,這其實不過是互惠互利。”</br> 他端詳著玄冥尊首俏麗秀美的臉頰,平靜道:“當初您之所以創立玄冥教,想來是以此作為媒介,汲取被您培養出來的朱溫的氣運,維持自身姿態,弟子說的不錯吧?”</br> 玄冥尊首淡淡點頭道:“的確如此。”</br> 嚴涉又道:“您剛剛轉世歸來,元神最為虛弱,此刻若是沒有充足的氣運吸收,您縱然不會魂飛魄散,也要逐漸陷入沉睡。”</br> 玄冥尊首冷笑道:“縱然再虛弱,你也沒有摧毀本尊元神的能為。”</br> 嚴涉不置可否,走近了一步,幾乎貼著她凹凸玲瓏的妙曼曲線,平緩道:“有一點無疑是正確的,師伯祖您現在需要汲取氣運,而與我合作,你可以成為玄冥之主,奪取大梁氣運,否則我只能送您去轉世了。”</br> “看來你是不給我第二個選擇了……”玄冥尊首瞪大眼睛望著面前黑發黑瞳,身上透露著無窮森冷,不帶凡人氣息的青年,呼吸竟有些急促。</br> 她能感覺到對方那毫不掩飾的殺機,那種地獄惡鬼般的冰冷無情。</br> 她沉默了一會,忽然露出笑容:“沒想到我居然淪落到要對你這樣的后輩妥協,看來我這生生世世都追不上司馬承禎的背影了。”</br> 她臉上不由散發出一絲苦澀。</br> 嚴涉微笑道:“師伯祖何必如此沒有斗志,世上從來沒有無法逾越的高峰,也沒有不可戰勝的人,唯一能夠擊敗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br> 這句話使得玄冥尊首渾身一震,她想到了那一日,那道從天而降的劍光。</br> 雪亮如寒冰。</br> 斬入她的身體,更斬入了她的心。</br> 兩百年間,她換了諸多身體,身上的劍傷早已不復存在,但他在她心中留下的劍影卻始終不曾散去。</br> 依舊是那么鋒銳,清越。</br> 無可逾越!</br> 或許并不是兩百年前的他就已經強大到不可逾越,而是自己從來認為……他不可逾越!</br> 她的雙眸陡然變得燦爛起來,絢麗多彩。</br> 嚴涉臉色微變,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喃喃道:“不愧為茅山宗一代天驕,資質毅力終究不是一般人可比。”</br> 他知道,玄冥尊首于在兩百年的沉淪,十一次的輪回之后,終于打破了心頭的陰影,從此之后她會超越以往的瓶頸。</br> 嚴涉在驚訝過后就回到了那種面無表情,他并不是那種見不得別人強大的人,也不畏懼別人的進步,尤其是那個人曾經被他戰勝過,那就更沒有什么值得畏懼的。</br> 以他的機緣與天賦,如果還被曾經不如他的人擊敗,那只能說明他很無能,無能的人本就是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死在別人手里是理所當然。</br> 這是屬于他的器量。</br> 只有弱者才會恐懼他人的強大,強者只會朝著那頂峰,一步步前進,不管別人如何。</br> 這空間里突然安靜下來。</br> 玄冥尊首忽然穿上了一件衣服,那是一條白色的長裙,綢緞料子,光滑細膩,仿佛少女的皮膚。</br> 這條裙子很適合她,潔白的顏色將她集艷麗、冰冷、嫵媚一體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似仙女,又似傳說中的女妖。</br> 她那凹凸有致,玲瓏妙曼的身姿在被蟬翼般單薄透明的衣裙遮掩起來后,更有一種神秘朦朧的美感,配合火辣修長的雙腿,更加能夠激起男人的征服欲。</br> 然而,里面的靈魂是個老男人!</br> 嚴涉惡意的揣測,她究竟是出于怎樣一種心理,才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個絕世美女。</br> “師侄孫,你在想什么壞東西?”玄冥尊首語笑嫣然的走來,玉手撫摸向嚴涉的胸口。</br> 嚴涉臉色一肅,周身三尺浮現一堵無形氣墻:“師伯祖,我覺得咱們還是先聊一聊正事吧。”</br> 玄冥尊首收回被擋住的玉手,用幽怨的眼神掃視著他,忽然嫵媚笑道:“好啊,我們床上聊。”</br> 她眼珠子一轉,對表情怪異的孟婆與水火判官道:“你們都先出去,把玄冥教的教眾都組織一下,準備見新教主,呸,是老教主。”</br> 然后她雙頰緋紅,兩只手放在腰前,摩挲著衣角,忸怩羞赧道:“如果你不喜歡床上,這里也行……”</br> 嚴涉默然的轉過身。</br> “其實我剛剛說的話還有下半段。”</br> “哪下半段?”</br> “能夠擊敗一個人的的確只有自己,但這個世上上永遠有些天才,他們才情超世,姿悟無雙,是一般人所無法戰勝的,無論庸人怎么努力,都只能仰望他們的背影與風采,然后絕望。”</br> “很顯然,師祖他老人家就是那樣的人,而您么……”嚴涉轉過身,給了她一個悲憫的眼神。</br> 玄冥尊首嘴角抽了抽,一時惘然,用幽怨的眼神注視著他,像極了欲求不滿的小媳婦。</br> 嚴涉不管她,面色肅然起來:“朱溫是你扶持出來的,我相信你一定有控制他的手段,我們需要完全掌控大梁。”</br> 玄冥尊首道:“我的確有辦法控制朱溫,但你是想做什么?難道是想當皇帝?”她眼波一轉。</br> 嚴涉淡淡道:“我對當皇帝沒有興趣,但朱溫的帝國乃是當今天下最大的勢力,通過這股勢力,我們能夠得到很多資源,提升境界,難道你不想追上我那位師祖了么?”</br> 玄冥尊首嘆氣道:“你都說了,有些人是我們這些凡人永遠無法觸及的。不過你是想通過世俗的勢力收集資源,供養己身么,這個想法我當初也曾經打算過,但只可惜袁天罡那個混蛋把我盯得死死的。”</br> 說到這里,她不禁咬牙切齒。</br> 嚴涉忽然問道:“你對袁天罡的了解有多少?”</br> 她怔了怔,食指勾著晶瑩無暇的下巴,思索道:“這個你倒是問到點子上了。雖然我與他斗了兩百年之久,彼此間熟得不能再熟,但我卻總感覺他這個人身上籠罩著一層迷霧,看之不透。”</br> 嚴涉道:“袁天罡曾是道門白帝至尊,替李世民煉長生不老神丹,試服時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變得不人不鬼,所以才化身不良帥,成為大唐皇室的走狗。</br> 但有個問題,以他原本在道門內尊貴的身份,為什么要殫精竭慮的為李唐皇室賣命?”</br> “的確很有問題,道門五帝至尊,皆是修為超凡入圣的得道仙真,凌駕在世俗皇權之上,這樣的人物本不該成為皇室的走狗。”玄冥尊首也陷入了沉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