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付戟光走后,船夫便使著船往溪對岸開去。
唐臣靳早就命人包下一間涼亭,雖說是公用的東西,但唐家要用,誰敢去爭。
涼亭周圍栽著花草,也有許多的桌凳坐著小姐少爺們,也有平民家的兒女鋪了布坐在地坪上,大家一起賞景烹茶,氛圍好不熱鬧。
眾人坐在涼亭里,唐桑榆覺著有些冷,便加了件披風披著,轉頭一看,唐晶柔已經冷得有些發抖了,卻不肯再加件披風。唐桑榆想起自己初中的時候也是這樣可笑,那時偷偷喜歡同學校的學長,每天都在下課放學的時候在教學樓下徘徊半天,就為了看他一眼。有一次穿了一件很好看的新衣服,但天氣還很冷,在學校里穿著逛了一天,怎么都不肯加外套,到最后就給凍感冒了。
唐桑榆想到這的時候搖頭一笑,少年情懷,可笑也可愛。
“桑榆,笑什么?”唐臣靳仿佛長了火眼金睛,唐桑榆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發覺。他這一問,就引得所有人都看著她了。
唐桑榆內心很無語,我笑我的,管你什么事啊。扯扯嘴角回答道:“看風景甚好,便笑了。”
王仲曦笑到:“一路來,唐小姐說話豪爽大方,不拘小節,不像其他姑娘扭扭捏捏,怪不得臣靳從小常說起你。”
唐桑榆一笑,不作答。身邊的唐晶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唐玉錦站起來對眾人說到:“今日出游,天氣好,周圍的景致也好,不如玉錦獻丑,為大家烹茶,也看看玉錦的茶藝學得如何。”
眾人歡喜叫好,唐玉錦便坐到旁邊的案幾上開始烹茶。陽光曬在她的衣裳的金絲上隱隱發光,身形柔弱,面容姣好。惹得旁邊許多公子望了過來。
一切完畢,婢女端著茶放在眾人面前,謝家二公子謝云喝了便贊到:“口齒生香,清而有味,唐二小姐好茶藝。”
唐桑榆喝了一口,也覺得好。雖然唐玉錦平日刁蠻愛耍小心眼,可琴棋書畫也是一樣不落的。特別是唐家這樣的書香世家,如果不學得比一般人好,也不會敢拿出手來。
其實賞景也沒有特別娛樂的事情,大家就喝著茶坐在一起談論起來,就好像現代的下午茶一樣。
先是聊了會琴棋書畫,這種話題姑娘家最是喜歡。就連高冷的唐晶柔也聊了許多。付戟光走后,一直不怎么說話的付家二小姐付芊芊也跟著聊開了話題。
唐晶柔是愛琴的,付芊芊喜歡詩詞,還即興作了首詩出來。
瑩瑩碧玉波,柳柳春風撓。
採葉帆船上,肥鶯停水曉。
眾人叫好鼓掌,付芊芊紅著臉作了個輯。
只有唐桑榆和王家小姐王淳玉沒怎么說話。
唐家公子小姐都要入學,公子去名家私塾,小姐們則在家里請人教導。而唐桑榆來唐家的時候年齡已經八九歲,且身份尷尬,便一直沒有跟著上學。
唐玉錦明知如此,還是笑著問她:“榆姐姐怎的不說話也不作詩?難道覺得我們聊的這些太無聊了。”
唐桑榆淡淡說:“怎會,聽你們聊也是一件樂事。”
唐玉錦緊追不放:“那榆姐姐也作首詩來玩玩,都是熟識的人,不會笑話你的。”
付芊芊不知詳情,以為唐桑榆是害羞,便也跟著勸:“對呀,桑榆也隨便作首,好的讓我們開開眼,不好的咱們也不會笑話的。”
唐桑榆心里冷笑,這個唐玉錦,總是不會放過下她臉的機會,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的冤家。
眾人跟著起哄,只有唐臣靳想幫她解圍。她卻一擺手止住了唐臣靳的話,說到:“好啊。”
只見她一身水紅的衣裙,周身沒有飾物,只有一根深紅腰帶系在腰間。手拿茶盞,低下頭深思,睫毛遮住了眼眸,鼻子小巧卻立挺,薄唇微抿。氣質淡然從容。要是頭上再隨意扎個發髻,說是個風流倜儻的男子也不為過。
眾人就這樣看呆了,只覺得她身上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
只過一會,她抬起頭望著湖面,娓娓道來:
裊裊升煙起,坐聞紅香醉。
可笑農家婦,白裳青萍翠。
湖面上有裊裊青煙升起來,我坐在這里問著紅花的花香。湖邊的柳樹和水里的浮萍把水都染綠了,好笑的是農家婦人洗衣服,白色的衣裳被染成了浮萍一樣的綠色。
這首詩簡易卻有趣,把如今春天的景色渲染得淋漓盡致。
眾人沉思一會,邊見王仲曦抬頭一拍手說:“好。”
謝云也點頭說了句:“好詩。”
唐玉錦見自己倒是給了唐桑榆一個賣弄的機會,皮笑肉不笑的不說話,卻見唐桑榆轉過頭悄悄地對著她嘲諷地一笑,氣得她只想把唐桑榆打一頓。
聊完詩詞歌賦,便開始聊起了男兒家的事,先說了下各自的仕途,便聽唐臣靳說,今年暫且待在家里,等大爺二爺疏通一下,便可進內閣從二爺的下手做起,就可以省下好多年來一步步升上去了。
謝云家是世家,其中有四人參與朝政,謝家大少爺謝啟銘便在朝,所以到謝云就只有等著接替家主的位置。這里面就有一段故事不得不說了,謝家這樣的大家,為何謝大少爺要將家主的位置拱手讓給謝云呢,只因謝家大爺十年前不知犯了何事,被謝家族長在族譜里除去了。在古代,被除去族譜是相當嚴重的懲罰,一個人要想入仕途,首先是看背后家族,其次看背后母族,然后在看所拜師門,你才有資格入仕。所以謝家大爺被除去了族譜,謝家大少爺雖不被牽連,卻少了一大助力,便沒了接替家主位置的資格。
至于謝家大爺犯了何事糟了這么重的懲罰,沒人知道,謝家也只有家主與幾個老一輩的人知曉。
到了王仲曦,他卻來了一句:“忙忙碌碌不如閑云野鶴,我欲為自由。”
一句話讓大家哭笑不得,雖說你是王家二少爺,你不用接家主的位置,可王家可是第一大世家,論閑也閑不到你的份啊。
唐臣靳與謝云是和他熟識多年的,見他這樣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便不多說只自己喝茶。而這邊的唐晶柔卻呆了起來,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唐玉錦倒是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喝茶吃點心。
唐桑榆卻存著打趣的念頭說了句詩來:“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一念完就發現所有人呆頭呆腦的看著她,轉念一想道聲糟了,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這首詩在現代很多人口口相傳,聽得多了她便想不起是古代哪個作的詩了。如今想起來,才想起這是現代詩人裴多菲寫的《自由與愛情》!
唐桑榆直罵自己說話不過腦子,見所有人呆愣的看著自己,便干笑了兩聲,手放在頭上點頭哈腰的說:“玩笑,我開了個小玩笑,呵呵…….“
這時王仲曦兩眼放光,要不是在外,怕是早就沖過來和她握手了。只見他激動地說:“之前就覺得桑榆一見如故,如今聽了你這首詩,才知你乃我知心人!”
好吧,連桑榆都喊出來了。
唐桑榆只覺得尷尬,這樣子算不算剽竊?可要是說不是她所作,那又怎么給他們解釋作詩的人是誰?出自哪個朝代?這樣直白的詩,只怕這個年代沒人敢作的。
一向高冷的唐晶柔嗤地一笑:“這樣露骨的詞句,也敢叫作詩。”
反倒是唐臣靳解釋到:“聽著雖詞句直白,可細想下來卻是大方豪爽,道盡了自由灑脫,算是大家之作了。”
付芊芊也說:“桑榆這首詩詞句新奇,朗朗上口卻灑脫至極。當真是好詩。”
唐晶柔本只想嗆唐桑榆一下,哪知被自己的親哥一通話梗得一句話說不來,再看王仲曦兩眼放光地盯著唐桑榆看,便氣悶地轉過頭去喝自己的茶。
之后就再沒什么稀奇的事情出現了。眾人喝茶聊天,可謂是其樂融融。王仲曦自從認了唐桑榆為知己,便一直桑榆桑榆的喊,唐桑榆到沒覺著有什么,回喊他為仲曦兄,王仲曦聽得很歡喜,唐臣靳聽得直皺眉。
到了午時,眾人坐著船回去。出來坐了一上午都有點乏,便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