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個人都很輕，但畢竟是兩個人，加在一起的還是很重的，另外還有行李，武器，水糧的分量，馬鞍也是很重的。</br> 所以一條也要休息啊。</br> 唐鳳牽著馬，背著包袱，劍系在腰間，牽著韁繩，讓馬兒慢慢走。</br> 阿青走在前面，也同樣背著自己的包袱，兩把刀還是包裹著纏在背后，沒有裝束上。</br> 畢竟是倭刀，唐鳳想，走在路上，被人看到會很麻煩的，指指點點的，說不定還會被當成倭寇，到時候可就不好解釋了。</br> 她看著阿青的背影，瘦瘦小小的，和被包裹起來的刀很不相稱。她想看一看阿青用那把刀，使起刀法……劍法的樣子。</br> 刀法，劍法，到底該叫什么呢？</br> 無關緊要的問題吧。</br> 上一次看到阿青使出刀法，那個步法，動作，還有氣勢，真的……很帥。</br> 是在竇王嶺，對敵的是夏玉雪。</br> 夏玉雪從沒有反擊過。</br> 并且不是沒有反擊的機會。</br> “用這個是不行的。”</br> 那把太刀承受不住擊打，碎裂了。</br> 事后那個云老大說阿青偷刀要剁手，還要她們賠錢，鬧得一片歡樂。</br> 當時場面真的很有趣，唐鳳回憶起來，嘴角上揚。</br> “不僅如此。”</br> 她剛剛上揚的嘴角又回去了。阿青的倭刀刀法很好，至少在她意料之外，可是和夏玉雪比起來呢？</br> 夏玉雪很明顯留了手，真的對敵，阿青是打不過的。</br> 她覺得有必要告訴阿青這一點。</br> 說起來，今晚她們能走到村莊嗎？不然只能露宿了。</br> 她想起來那一晚，在阿青的故鄉小鎮，她們騎馬回客棧的那一晚。</br> 感受到那雙手摟住自己的腰，收緊，后背傳來的溫暖，感受到那陣心跳。</br> 然后，濕潤的呼氣在脖頸上散開，以及熾熱的兩片唇。</br> 還有，溫溫的潮濕，是淚水嗎。</br> 她希望能一直走在路上，然而更希望能快些走完回到客棧。</br> 到客棧門口，她們下了馬，一起走到后院馬房拴馬，一起上樓回房。</br> 唐鳳心里想著，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太好，阿青很明顯處在情緒波動的狀態，她應該乘人之危嗎？</br> 阿青此刻需要她的陪伴，這才是最重要的，乘人之危什么的以后再說吧。</br> 知道該做什么嗎？</br> 唐鳳腦子里將雯蕾表妹的小說內容過了一遍，并且嘗試了角色代入，很清楚該做什么，阿青不會的話可以現學現用。</br> 自己還有節操嗎？</br> 沒有。</br> 然而最終什么也沒發生。兩人各自回房。</br> 她先是在自己房里等了一會，然后鼓起勇氣跑去敲阿青的房門，閂上了，沒動靜。</br> 自殺當然是不可能的，唐鳳覺得阿青應該是睡著了。</br> 于是自己回去，一個人待在房間里，腦子里又想起雯蕾表妹的另外一些小說的內容，還是就此打住吧。</br> 衣裳的背后，兩道淚痕還沒干。</br> 總會有機會的，唐鳳想，她決定趁著在路上的機會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反正旅行的路那么長，兩人時常相處，關系會越來越近的。</br> 要是能一直在路上就好了。</br> 這條路的終點是什么？她們找到夏玉雪，阿青為復仇而戰，然后呢？</br> “不僅如此。”夏玉雪的話回繞在她耳邊。</br> 她覺得自己該勸阿青放棄走這條路的，兩人回莊里，繼續過著原來的日子，很好啊。雖然老爹不同意婚事，但她覺得不是沒有說服的可能，就像練武，跑貨一樣，最后都同意了，這次出走也很表示決心了。</br> 她想回去，想帶著阿青一起回去，轉身，沿原路返回，不要再走了。</br> 回去吧。</br> 前面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也牽著一匹馬，不過那匹馬看起來很老很瘦，有氣無力地走著，耷拉著頭。</br> 那個人走路腳步晃晃悠悠，唐鳳覺得他應該是喝醉了，是本地村民吧，那村子應該很近了。不過問他路的話，他會回答嗎？那人看起來醉得很厲害，一直低著頭喃喃自語。</br> 那個人敞著蠟黃色的衣衫，頭發凌亂并且油膩，滿臉胡茬，一雙眼睛空洞地望著地面。</br> 唐鳳想著直接走過去吧，好像阿青也是這么想的。她們從醉漢的身邊走過，沒說話。</br> “哎，那……前面的，兩位。”</br> 那人先說話了，她們只好停下來，回頭。</br> “有事嗎？”唐鳳問他。</br> “到……到下個村口還有……多遠啊？”</br> 地圖在阿青身上，阿青取出來看了看。</br> “大概二十多里吧。”</br> “哦……嗯，好，多謝。”</br> 唐鳳示意阿青繼續走。</br> “哎，留……等下。”醉漢看兩人轉身，又說話了，“那個，那個小哥，貴姓吶？”</br> 他問的是阿青，“我……別人都喊我阿青。”</br> “青子？打漁家的青子？”醉漢好像清醒了一些，兩眼看著阿青，似乎是認識的人，“我是三哥。”</br> “梅三哥？”阿青好像認出來了。</br> “對對。”梅季天點著頭，很高興的樣子。</br> “三哥，你在這干什么，不回鎮里嗎？”</br> “我……我有事情，要跑腿，剛從鎮里出來。你呢？”梅季天回答，“五年前跑到濟南，也不和三哥道個別，我還以為你小子死了。”</br> “沒，沒有。當時你不在家里，我跟大嬸說過的。”</br> “嗯，嗯。”</br> “三哥，我幾天前回的鎮子，還去過你們家呢。”阿青想起梅大嬸家的情況，“梅大嬸現在身體不好，要多照顧的。”</br> “嗯，唉。”梅季天嘆了口氣，“人老了，是要多照顧了。哎，這哪位？”</br> “她？主人家的大小姐，路上監督我辦事的。”這次阿青搶先了，唐鳳覺得這么長的句子她練習過。</br> 辭工要走時不是蠻堅決的嗎，現在又拿大小姐當擋箭牌。</br> “噢。”梅季天沖唐鳳隨便地打了個招呼，唐鳳也隨便地回了禮。</br> “青子，你這去哪啊？”</br> “呃……廣昌縣，蔚州的廣昌縣。”</br> “這么巧，我也去那里。”</br> “是，是啊，很巧。”真的假的？</br> “一塊走一塊走，路上還有個照應。”</br> “啊，呃……？”阿青看著唐鳳，唐鳳當然不愿意了。“我這……”</br> “青子，一塊走，哥照顧著你。”梅季天一邊說一邊瞇起眼，阿青回憶起以前被打的恐懼。</br> “好吧……”</br> “好，好兄弟。咱們路上好好敘舊。”他拍打著阿青的肩膀，笑起來，“對了，上次借你的銀子還你，哥還記著呢。”</br> 梅季天伸手摸出一小把銀子，塞到阿青手里，動作非常利落，不由得人不接。</br> 阿青接了，覺得銀子看起來很眼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