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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木制刀

    黑暗。</br>  青鸞微微睜開雙眼,面前一片黑暗。蠟燭終究還是熄滅了。她依舊被銬在墻上,手腕被鐐銬勒的生疼,已經(jīng)磨出了血印。然而這傷,比起自己身上所受的疼痛簡直不值一提。</br>  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處處都是皮開肉綻,流著血,夾雜著燒糊的皮膚和水泡,還有一處處淤青。她盡可能地想保持靜止?fàn)顟B(tài),不要隨意運動,那樣,疼痛還能夠減輕一些。</br>  在暗無天日的船艙下,她已失去了時間的觀念。過去幾天了,四天,五天,還是只有三天,還是連一天都沒過完?她昏過去了多少次,每一次,身上的疼痛,還有腦海內(nèi)的聲音都吵得她根本無法好好休息。然而,還能夠昏迷,還能夠間或休息一段時間,獨處一段時間,她感覺,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獨處,自己獨自待在這一片黑暗中,已經(jīng)多久了?</br>  青鸞抬頭,看著對面的黑暗世界,僅存的一道細(xì)細(xì)的光芒。那是從門縫下漏出的光,那里是大門。</br>  什么時候,門會再次被推開呢?什么時候,休息的時間會結(jié)束,自己又要忍受新一輪的折磨了?</br>  什么時候會再見到她?</br>  ……</br>  呵,自己在想什么呢。自己,怎么還在想著見到她呢?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呀。</br>  誠然,外貌很像她,衣著很像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像她,然而,也僅止于此了。所有的相似都只是流于表面罷了,除了外在,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共同點。</br>  她是不會殺死過去的好朋友的。不會成為倭寇,成為叛徒,成為一個壞人。不會駕船侵襲祖國疆土,和外族聯(lián)合屠殺同胞。她更不會將自己關(guān)押在這黑暗的牢房中,折磨自己,拷問自己,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不會用冷冰冰的語氣詢問,也不會用冷淡的表情面對自己。</br>  她會微笑,而那個人不會。</br>  并且,她已經(jīng)死了。</br>  所以呢,相似,不過是模仿替代。自己追逐的,渴望的,只不過是遙不可及的夢與幻想。現(xiàn)在,青鸞很清楚,這個世界上,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br>  所以,就這樣吧。</br>  ……</br>  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議論聲,鑰匙的窸窣聲,然后,門被推開了。</br>  火把的光芒,刺灼著青鸞的眼睛。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瞇著眼,總算勉強(qiáng)看清,面前的人。</br>  那個人沒回來。只有兩個水手,一個人持著火把,另一個帶著鑰匙。</br>  “跟我們走。”那個手持火把的水手對她命令,聲音惡狠狠地,“不許反抗,也不許逃跑,老實一點。”</br>  另一個人走上前,晃著手中的鑰匙,打開她的鐐銬。她的雙手終于自由了,重新站立在地面上,然而遍體鱗傷的雙腿早已支撐不住體重。青鸞無力地向前倒去,被那個站在身邊的看守扶住。</br>  “我……我們?nèi)ツ模俊?lt;/br>  那火把的人沒有回答她,只是走上前攙住她的右胳膊,兩個人一左一右,拖著她離開牢房。</br>  他們要帶我去哪里?</br>  青鸞想,是要殺了我嗎?也好,反正是遲早的事情。</br>  死去的話,我就能再見到你了。</br>  唐鳳。</br>  王紅葉坐在大廳中,端著酒杯,小口抿酒。瞥了坐在身邊的王滶一眼,內(nèi)心思忖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br>  然而王滶卻沒有看她,只是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望著對面的大門,等待門扉開啟。等待那個人進(jìn)來,他心里有一個絕妙的想法,自己籌備的節(jié)目,即將上演,絕對能給這次聯(lián)歡會帶來更多精彩。</br>  他飲酒,一杯接著一杯,面頰發(fā)紅,眼神迷離,但手中的杯子卻是空了又滿,從未放下過。這酒很好喝,比自己喝過的酒要好喝多了。不知道王紅葉是從哪買到的好酒,早晚,自己也天天能喝到。</br>  “滶兄,說一說你的安排吧。”</br>  王紅葉問他,“帶這個俘虜?shù)酱髲d上來,你打算怎樣審訊呢?”</br>  “不必著急,小妹。待會你就知道了。”他微笑,“接下來的節(jié)目,會很精彩的。”</br>  “賣關(guān)子嗎,好。我拭目以待。”</br>  真無聊,王紅葉想。審訊?節(jié)目?只怕是酒喝多了才會有的什么不著邊際的想法吧。我當(dāng)時就不該答應(yīng)他,如果不是暫時還需維持好關(guān)系的話……</br>  就在她遐思的時候,門打開了。她看到那個青色的身影,在左右兩人的攙扶下步入大廳,用緊張的神情,四處張望。</br>  最后看著自己,目不轉(zhuǎn)睛。在想什么呢?</br>  “就是他?”</br>  王紅葉點了點頭,目光卻依舊不離青鸞。兩人對視,她看到,對方的目光中混雜著各式各樣的情緒,憤怒,緊張,失望,無奈,挑釁,還有一點點……滿足。情緒交織著,那雙眼睛如同漩渦般吸引自己。</br>  你為什么那樣看著我,特別的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多情緒?</br>  “他看起來挺瘦弱的。”王滶手支著下巴,觀察站在面前的人,頭發(fā)散亂,衣著破敗,四肢布滿了一道道殷紅的傷痕,“嗯,全身都是傷。小妹,你的審訊看來還是很到位的嘛。四天的拷打,什么也沒說?”</br>  “嗯,那么,滶兄打算怎么審訊呢?”</br>  “瞧好戲吧。喂!”</br>  他用帶著醉意的腔調(diào)大聲喊道,“你就是那個俘虜,你是漢人?”</br>  青鸞愣了一會,目光才從王紅葉身上偏轉(zhuǎn)開來,望著他,點了點頭。</br>  環(huán)顧四周,這里是一個很大的廳堂,里面有很多人,點了很多燈,很亮。讓她習(xí)慣了黑暗的眼睛感到刺痛。然而很快就習(xí)慣了。他觀察著,周圍的人。</br>  一副副兇神惡煞的表情,不修邊幅的頭發(fā)胡須,骯臟的手腳,破舊的衣服。空氣中帶著濃濃的酒精味,還有悶悶的臭味。這里有很多人,應(yīng)該是在進(jìn)行一場宴會,聯(lián)歡。</br>  這些人,都是倭寇。</br>  此刻,青鸞心里最初的緊張感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厭惡的感情。倭寇,一群海盜,一群壞人。這群人中,沒有一個人的手上沒有沾上鮮血。她再次掃視全場,仔細(xì)地盯著那些人看,認(rèn)出其中有不少人是曾經(jīng)拷打過,折磨過自己的。看到身穿破舊衣服的漢人,身穿奇異服飾的日本人,看到坐在面前,剛剛向自己發(fā)問的那個首領(lǐng)模樣的男子,唯獨跳過了旁邊紅色的身影。</br>  最終,目光落在一個蓬頭垢面,齜牙咧嘴的倭寇身上。她記得那個人是誰。厭惡的神情轉(zhuǎn)變?yōu)槌鸷蕖G帑[感覺自己的雙腿恢復(fù)了力氣,她直立著,甩開一直扯著自己胳膊的那兩個看守。</br>  “那么,這兩把日本刀是你的?”王滶問,拿起放在桌上的太刀和脅差。</br>  點頭。</br>  “怎么得來的?”</br>  “……不關(guān)你的事。”</br>  “哼,還挺有脾氣,總算是開口了。”嘲諷的笑,“一個漢人,會用日本刀嗎?”</br>  “也不關(guān)你的事。”</br>  “你應(yīng)該知道,落在紅葉小姐手中,最后只有被殺死這一種結(jié)局。”他說,“留你這條命到現(xiàn)在,只是為了獲取一些可有可無的情報。拷問你,只不過是一種消遣罷了。我們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br>  “既然如此。”她回答,“那就直接殺了我吧,或者繼續(xù)折磨我,隨便。我知道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會說。”</br>  “好啊,好啊,果然是明國的士兵,就是這么大義凜然。”訕笑,“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jī)會,給你一次考驗。只要通過了,就放了你,讓你能活著離開。”</br>  “滶兄?”</br>  王紅葉聽到這里,掃了王滶一眼。這人想做什么,自己,可不會輕易放過俘虜,即便是特別的人也一樣。他是打算越俎代庖,擅做主張嗎?</br>  “沒關(guān)系。”</br>  對于她的疑問,王滶只是輕輕點了頭,示意她放心。陰毒的目光早已說明一切,“我再說一遍,我能夠給你一個活命的機(jī)會,能否把握就看你的本事了。”</br>  “你想讓我做什么?”青鸞看著對面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就知道面前的男人只不過是在說空話而已。不過,無所謂。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并不關(guān)心。既然對方想玩一玩,自己也樂意奉陪。</br>  “比武。”</br>  王滶的目光中滿是得意的神情,挑釁青鸞,“你就站在這里,就用日本刀和我們中的人比武。獲勝的話,就放了你,如果輸了,你就要說出所有知道的事情,怎么樣?”</br>  “……”</br>  比武。王紅葉眉頭皺起,暗想,原來,你也僅僅是想看一場打架而已。呵,無聊的節(jié)目。</br>  不過,比武的話……自己也想看。</br>  看一看,特別的人,手持日本刀會有怎樣的身手。她想要知道。</br>  “你同意了嗎,俘虜?”</br>  王滶看著猶豫不決,似乎在思考什么的青鸞,重復(fù)問題,“不同意的話,就當(dāng)場殺死你。”</br>  “如果輸了,我也不會吐露一個字。”她回答,“我會繼續(xù)保持沉默。”</br>  “那樣的話,就回到牢房。接著用老方法對待你。”</br>  “好。”</br>  青鸞說,“這樣的話,我同意比試。但是,我要挑選我的對手。”</br>  “……不——”</br>  “沒問題。”王紅葉打斷王滶的話,對于后者的不滿視而不見,“除了這位頭領(lǐng)之外,在場的人,你想挑誰都可以,我也可以。”</br>  然而她心里早已清楚,特別的人,你會選擇誰作為對手。</br>  “他。”</br>  青鸞伸手,指著那個頭發(fā)散亂的倭寇,小隊長中島三郎。但是自己的目光卻依舊直視著王紅葉,帶著強(qiáng)烈的,火一般燃燒的憤怒,“我選擇他作為對手。”</br>  “可以。”</br>  我很清楚你這個選擇的理由。王紅葉想,對著自己的小隊長發(fā)問,“中島,挑戦を受けますか?”</br>  中島三郎看了看頭領(lǐng),又看了看指著自己的唐青鸞,一雙眼睛在兩者之間來回轉(zhuǎn)動,最后,臉上帶著笑容,點頭答應(yīng)。</br>  他走出行列,走到紅色地毯中央,輕蔑地望著對手,抽出腰間的日本刀。嘰里咕嚕地用一連串日語對她喊叫。</br>  雖然意思不明,但想來也是些咒罵的侮辱話語吧。青鸞想,又望向了坐在臺上的王滶。</br>  “把我的刀也給我。”</br>  “這兩把刀?”王滶手持著她的刀,笑著,“不,你要用的武器,不是這個。”</br>  他喚過站在身邊的一個倭寇手下,叫到面前,對那人說了些什么。然后,那個人便取下背在背上的東西,丟到臺下。</br>  丟到青鸞面前。</br>  “這才是你的武器。”</br>  一把木制的太刀,很簡單的外形,沒有護(hù)手,沒有卷柄,刀柄只是普通的圓柱形,刀身則是略扁一些的,彎彎的弧線。沒有刀刃,也沒有刀尖。木刀表面漆了一層棗紅色的木漆,然而漆面早已布滿了裂紋,刀身上還有幾處漆脫落的地方,顯出白色的木料顏色。</br>  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武器。</br>  “這柄木刀是日本刀法練習(xí)用的道具,你就用這把刀,和對手比試。”王滶的臉上,是得意的笑容,帶著醉態(tài),看著她,“怎樣,沒問題嗎?”</br>  “沒問題。”</br>  簡單的回答,青鸞俯身拾起木刀,握在手中,試著揮動幾下,分量輕了一些。她看著對面,自己的對手,那個倭寇臉上是和王滶同樣的得意的笑容,手中是閃爍寒光的長刀。</br>  她環(huán)顧四周,周遭的水手,此刻都看著自己,大廳內(nèi)一下子變得安靜了,酒杯放下,交談停止,所有人,都在觀看這場比試,臉上,也都是那副笑容。好像他們早已得知最后的勝負(fù),只是等待著結(jié)果的到來。</br>  除了……端正地坐在一邊的那個日本人,看那整齊的著裝,應(yīng)該是個高級人物。他一言不發(fā),也面無表情。</br>  同樣面無表情的,還有她……</br>  青鸞只是略略看了一眼王紅葉,然后雙手握緊木刀,看著面前的敵人,擺開架勢。</br>  “開始吧。”她說。</br>  “あああ——”</br>  中島三郎は木刀を全く把握しておらず、全身傷だらけで、脅威のない相手を目にしていた。長刀を振りかざしてまっしぐらに突進(jìn)する。切り刻む。</br>  ところが、逃げられました。</br>  すばしこい腕前です。中島さんはこのように気軽に自分の攻撃をかわすことができると思います。彼は両手を上げてもう一度打つつもりです。</br>  刀は空を指し、刃は白く光る。</br>  しかし同時に、彼も相手を見て、その小柄な明國の兵士が自分に近づいてきた。一本のナツメの赤い弧が目の前を橫切っているのを見て、スピードの速さはまったく反応に間に合いません。</br>  もしかしたら、自分は油斷しました。中島さんは、目の前の明國人は、自分が思っているほど弱くないかもしれないと思っています。彼は剣を使うことができます。そして、剣を使うのがとても上手です。</br>  これは彼の最後の考えです。</br>  “啪——”</br>  清脆的一聲響,結(jié)束了戰(zhàn)斗。</br>  唐青鸞手握著木刀,看著站在面前的倭寇,脖子以怪異的角度扭曲著,帶著驚恐的神色望著自己,然后,緩緩倒下。</br>  她感到自己的手臂微微發(fā)麻,憑一把木制的鈍刀,要想把人的脊椎骨打斷并不容易,剛才的那一擊自己也使出了很大的力氣。</br>  她茫然地望著倒在地上的尸首,看著那圓瞪著的雙眼,張大的嘴。回想著剛才對方漏洞百出的動作,毫無章法的進(jìn)攻,以為自己手持木刀,就沒有威脅了嗎,真是夠蠢的。</br>  倭寇。</br>  青鸞再次看向四周,周圍的人,也同樣是那副驚訝和恐懼的表情,和死人一模一樣。那個看起來像是大人物的日本人倒是沒什么變化,但眉頭也微微皺起,盯著自己。</br>  她轉(zhuǎn)而看向臺階上的那兩個人。那個男的自然也是十分驚訝,至于另一個人……那思索的樣子是什么意思?</br>  “好了,戰(zhàn)斗結(jié)束。”青鸞對著臺上說,“我可以走了嗎?”</br>  “……”</br>  王滶沒有回答她,伸手握住面前的酒杯,將杯中的酒飲下,眨了兩下眼睛,看起來似乎平靜了一些,終于開口,“戰(zhàn)斗結(jié)束?”</br>  “是啊,我贏了。”</br>  “我說過,只有一場比武嗎?”</br>  “……行啊,就繼續(xù)吧。”</br>  青鸞淡淡地回答,依舊是茫然的眼神,對于這種不公行為絲毫不在意。她看著四周那些震驚恐懼的人,“那么,接下來是誰呢?”</br>  他看到那個一直坐在那里,專注地觀察自己的日本人站起來了。</br>  柴門義空走到地毯中央,但是,并沒有抽出腰間系著的兩柄刀,反而將它們解下,鄭重地放在一邊。</br>  “王公子,木刀一把也請給我。”他用有些蹩腳的漢語對王滶說。</br>  “柴門先生……”</br>  王滶還想勸阻什么。但是柴門義空絲毫不理會他,目光依舊緊盯著唐青鸞,同時,挽起袖子,用系帶給自己打上綁袖。所以他也只好依言,讓手下再遞上一把木刀。</br>  紅地毯上倒著的尸體,也被拖開到一邊。青鸞也重新綁好了自己的頭發(fā),讓自己的視野更加開闊,不受遮擋。她直覺,這次的敵人,可不同于剛才那般廢柴。</br>  柴門義空接過木刀,看著對方,鞠躬行禮。</br>  “在下,新當(dāng)流,柴門義空。”</br>  發(fā)音依舊不標(biāo)準(zhǔn),但卻是莊重嚴(yán)肅的語氣。青鸞知道,互報姓名,這是雙方比試前的儀式,曾經(jīng)有人教導(dǎo)過自己關(guān)于劍術(shù)的禮節(jié)規(guī)范。</br>  然而,自己在對戰(zhàn)中行禮,還是第一次。</br>  “陰流,唐青鸞。”</br>  王紅葉看著她,用更加專注的目光觀察著她。青鸞也發(fā)現(xiàn)到了這一點,怎么了?</br>  “請指教。”</br>  “請指教。”</br>  擺定架勢,對峙。</br>  觀察著雙方的姿態(tài),刀,動作,腳步,猜測對方的舉動,思考自己的應(yīng)變措施。相當(dāng)漫長的對峙,轉(zhuǎn)變身形,來回走動,攻守互換。只為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機(jī)。</br>  這是真正的,劍術(shù)對決。</br>  “喝啊——”</br>  柴門義空大吼一聲,揮動手中的木刀,率先發(fā)起進(jìn)攻。邁出迅速而又穩(wěn)健的步伐,只兩步便進(jìn)到青鸞身前,手臂高高舉過頭頂,長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圓,斜著向下劈砍。</br>  青鸞也相應(yīng)地抬高手臂,刀身傾斜,一只手扶住刀身,橫擋下這一擊。</br>  兩人的動作,如閃電一般迅速。</br>  兩柄木刀,相互撞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如同雷鳴般響亮。</br>  短暫的接觸,短暫的禁止。柴門義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刀勢被阻擋,即便自己再如何施力,都無法將對方的木刀向下壓一分一毫。</br>  強(qiáng)勁的臂力,出色的控制,眼前這個人的劍術(shù)可說是數(shù)一數(shù)二。</br>  陰流劍法,重在靈巧。重在靈活多變的身法,憑借出其不意的攻擊,復(fù)雜的走向與完備的防守取得勝利。</br>  而自己修習(xí)的新當(dāng)流劍法,旨在一擊制敵。憑借簡單的攻擊,長驅(qū)直入,干凈利落地戰(zhàn)勝敵人。</br>  兩種不同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孰優(yōu)孰劣,重在對決者的個人素質(zhì)。</br>  “喝——”</br>  又是一聲吼,他再次抬高手臂,邁步,右轉(zhuǎn),揮下。</br>  格擋。</br>  青鸞也相應(yīng)邁步,調(diào)整方位,完美地?fù)跸逻@一擊。</br>  “哈——”</br>  揮刀。</br>  “剎——”</br>  挑撥。</br>  “嚯——”</br>  格擋。</br>  有來有回,有攻有守。雙方在紅色的地毯上,不停變換方位,不停更換姿勢,時而猛砍,時而直刺,挑,擋,攻向面部,攻向身體,攻向手腕,攻向腿腳。進(jìn)進(jìn)退退,糾纏在一起。兩柄木刀,舞成了一陣旋風(fēng),裹挾這二人。空氣中,不時傳來柴門義空那配合著動作發(fā)出的吼聲,以及簌簌的風(fēng)聲。</br>  雙方的手中,此刻握著的,已不再是練習(xí)用的,安全的木刀。而是危險的武器,只要有一人稍有疏忽,稍有不慎,動作沒有到位,力沒有控制好,出現(xiàn)破綻,出現(xiàn)漏洞,便會被堅硬的武器打斷骨頭,便會輸?shù)暨@場比試。</br>  糾纏。然后分開。</br>  彼此注視,認(rèn)真的目光,相互觀察。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手,在無暇顧及周遭旁人。所以王紅葉眼神中越來越明顯的訝異,并沒有被青鸞捕捉到。</br>  逡巡,變換,又重新回到對峙的狀態(tài)。</br>  第二回合。</br>  這一次,是青鸞發(fā)起進(jìn)攻。</br>  手臂落于身體一側(cè),護(hù)住軀干,木刀蓄勢待發(fā),邁步上前。</br>  出刀,橫著劈砍過去,腰肢扭轉(zhuǎn),手臂揮動,木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巨大的弧線,擊向?qū)Ψ降睦卟俊?lt;/br>  “呼——”</br>  格擋。</br>  柴門義空擋下這一擊,隨即,邁開腳步,迎向?qū)Ψ剑镜陡吒吲e起,他預(yù)備,以這一式結(jié)束戰(zhàn)斗,最直截了當(dāng)?shù)呐场R粨糁苿伲庐?dāng)流的奧義。</br>  “喝啊啊啊——”</br>  揮動。</br>  然而,就在木刀即將接觸對方毫無防備的肩膀時。青鸞忽然身子一沉,向著側(cè)前方進(jìn)步,躲過了這一擊。</br>  木刀落下,劈空了。</br>  青鸞轉(zhuǎn)身。高舉雙臂,手肘彎曲,手中的木刀定在身后,蓄勢待發(fā)。</br>  屈膝,彎腰,揮臂,劈砍。</br>  “啪——”</br>  清脆的巨響。</br>  “あ!”叫喊。</br>  木刀落在地毯上,沒有發(fā)出聲音。</br>  柴門義空被剛才的那一擊打中了手腕,手再也握不住刀,只得松脫。他大叫著,感到手腕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看到左手手腕以怪異的姿態(tài)扭曲著,手掌軟軟地垂掛搖晃。</br>  脫臼了。</br>  如果這是真劍比試的話,就不僅僅是脫臼那么簡單的事情。</br>  總之,自己輸了。</br>  “我輸了。”</br>  他望著站在身邊,依舊手握著木刀,保持攻擊姿勢的青鸞,對她說,“陰流劍法,果然——”</br>  危險。</br>  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這直覺打斷了他的話。柴門義空看著面前的對手,看到對手眼中,那迷茫的神情,以及一片迷茫后,隱藏的兇猛與殺機(jī)。</br>  他的面前,再次劃過棗紅色的弧線。</br>  “ち,ちょっと待って!”</br>  柴門義空伸出完好的右手,握住劈向自己的木刀,感到掌心,手臂一陣酸麻。如果是真劍比試,此刻,自己的右臂已被斬為兩半,“等一下,我已經(jīng)認(rèn)輸了——”</br>  “呯——”</br>  他感到肋骨被狠狠重?fù)袅艘幌隆kS即,腳步踉蹌著向后倒去,緊握木刀的右手也松開了。</br>  自己被對方重重地一腳踢開。</br>  他躺在地上,看著對手邁步走近,手中緊緊握著木刀。這個名為唐青鸞的對手望著自己,依舊,是充滿危險的迷茫的目光。</br>  “負(fù)けました!”</br>  “啪——”</br>  ……</br>  認(rèn)輸,是啊,我知道。</br>  青鸞感到握著刀的手微微發(fā)抖,這一下用的力,絕對比之前更重。她看著倒在地上,頭破血流,已經(jīng)死亡的對手,又一具尸體。新當(dāng)流的柴門義空,我會記住你的。你的劍術(shù)水平很高,是個很好的對手。</br>  已經(jīng)認(rèn)輸了,我知道,木刀落地,比試就已經(jīng)結(jié)束。我不該對已經(jīng)認(rèn)輸?shù)娜死^續(xù)攻擊,這有違武道精神。不過,那又怎樣呢?</br>  倭寇。</br>  “第二場,我贏了。”</br>  她再次環(huán)顧四周,眼神依舊迷茫,欣賞著周圍人恐懼的表情,“下一場呢,下一場,還有誰想來和我比試?”</br>  沉默。</br>  長久的沉默。</br>  “如果有人愿意同我比試,請舉手示意!”</br>  呵,沒來由地,想起了這句話,面前這場景,真是似曾相識,她微笑著,大聲對著在場所有的人,所有的倭寇吶喊,“請舉手示意!”</br>  依舊,是沉默。</br>  “我。”</br>  她聽到腦后,那個熟悉的聲音。</br>  轉(zhuǎn)身。</br>  看見一直坐在座位上的王紅葉,此刻站了起來,高高地舉起右手,看著自己。青鸞臉上的笑容凝固了。</br>  “我愿意。”</br>  王紅葉離開座位,走下臺階,踏著紅色的地毯,向著青鸞走來。她那冷冷的目光,和青鸞迷茫的目光交織著,彼此交換信息,進(jìn)行無聲的對話。</br>  她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br>  走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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