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燕學長，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礙于攝像頭在，徐年年的聲音特別小，再加上他們沒帶收音設備，聲音不會被收進去。
    徐年年見霍遲沒再動筷，她說：“你再吃點吧。”
    霍遲抿了抿唇，將碗里剩下的粥喝掉，他起身收了碗筷去廚房，沒一會兒，徐年年就聽見廚房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她坐在餐桌旁好一會兒都沒動，許久才輕嘆一聲，起身回房。
    年三十，下了兩天的雪終于停了，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徐年年穿著泰迪大衣，戴著漁夫帽，手里拎著水果和補品放進后備箱。
    霍遲手里提著一些臘味，給她放進后備箱，把后備箱蓋上，他看著徐年年，抵不過內心掙扎，“真的不要我陪你去？”
    徐年年搖了搖頭，看著面前穿著黑色大衣的霍遲，不管外面多冷，他都是這一身。
    “不用了，你回去過年吧，叔叔阿姨還在等你。”
    霍遲喉結輕輕滑動了一下，他靜靜看了她許久，才道：“開車慢點，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好，那我走了。”徐年年轉身朝駕駛室走去，剛走了兩步，她又轉身快步走回到霍遲面前，伸手緊緊抱了他一下。
    “新年快樂！”
    霍遲呼吸一滯，緊緊抱著她的腰，聲音低沉，“新年快樂！”
    徐年年開了三個小時車，來到帝都西郊的平安村，燕學長的家就住在這里，徐年年每年都會來，已經算得上熟門熟路了。
    車子拐進巷子里，停在居民樓下，她戴好口罩和墨鏡下車，拎著東西進了居民樓。
    統一建的居民樓坐南朝北，正午的陽光照射在雪地上，四周亮堂堂的。
    她一路進去，沒人認識她，她熟門熟路來到燕家門外，抬手準備敲門，門已經被人從里面打開。
    燕母站在門口，看著徐年年道：“不是讓你不要來了嗎，你怎么不聽話？”
    徐年年提著東西側身進去，把東西擱在茶幾上，就看到從廚房里探身出來的燕父。
    她摘下墨鏡，笑著說：“我想念叔叔做的糖醋魚和回鍋肉了，饞得晚上睡不著，我就來了。”
    燕父對燕母笑道：“你看把孩子都饞哭了，她愿意來就來吧，大過年的，年年，快坐吧，飯快好了。”
    徐年年摘下帽子和口罩，又脫下羽絨服掛在衣架上，她就去廚房幫忙。
    燕母忙把她攔住，“好啦好啦，廚房油煙味大，你別進去了，讓你叔叔做吧，坐著陪我聊聊。”
    徐年年說：“沒事，我在家也做飯，我給叔叔打下手。”
    “不用你，你叔叔早上起來就在準備了，你老實坐著吃現成。”燕母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上次燕楓的表弟來家里玩，說在微博上看到你了，說你跟那個霍什么的影帝在錄戀綜。”
    “霍遲。”徐年年說起霍遲，心里莫名有些歉疚，“阿姨，對不起，我……”
    “傻孩子，說什么對不起，楓兒死了這么多年了，你也該重新開始了，那個小伙子我看了，長得很帥，他對你好嗎？”燕母殷切的望著她。
    她早把徐年年當成親閨女看待，這些年她總是來他們這里過年，代替燕楓陪著他們。
    她知道，她心里一直記著燕楓，那就夠了，不需要她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里面出不去。
    徐年年垂下頭，“阿姨，他對我很好。”
    “對你好我就放心了，你這么好，是我們家楓兒沒有福氣。”燕母嘆息道，如果沒有當年那場車禍，現在楓兒跟徐年年都已經結婚了，說不定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唉，真是造化弄人！
    徐年年心口疼得快透不過氣來，燕父出來聽見燕母的話，皺著眉訓斥，“燕楓都走了這么多年了，你別在年年面前提他，平白讓她難受。”
    燕母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強顏歡笑道：“你看你難得來看我們，我還說這么掃興的話，走走走，去嘗嘗你叔叔做的糖醋魚。”
    徐年年站起來，跟著燕母去了餐廳。
    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徐年年看著桌上全是燕楓喜歡吃的菜，眼前一下子模糊了。
    她低下頭，強忍淚意道：“阿姨，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她匆匆走出餐廳。
    燕家夫婦面面相覷，燕父嘆氣，“年年這孩子長情，你不要跟她說那么多，要是她沒法從跟楓兒的感情中走出來，也不會打從心底的重新開始。”
    燕母坐下，“我就是可惜。”
    燕父說：“誰不可惜，楓兒都走了這么多年了，她雷打不動的年年來給我們拜年，平時有好東西也往家里送，這些年，她來我們這兒都比回她爸媽家的時間多。”
    燕母剛止住的眼淚又滾了下來，“是我們沒福氣。”
    燕父拉著她的手，繼續道：“老婆，我們要狠下心來，讓她走出去，她值得被更好的人對待。”
    燕母低下頭，淚水連連，“我知道。”
    聽見洗手間傳來開門的聲音，燕母連忙抽了紙巾擦干眼淚，看到徐年年的身影出現在她視野里，她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年年快來，飯菜都要涼了。”
    徐年年在燕母身旁坐下，燕父熱情地給她夾菜，“趕緊吃魚，這魚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謝謝叔叔。”
    徐年年又分別給燕父燕母夾了菜，三人高高興興地吃完這頓團年飯，徐年年去廚房幫著收拾碗筷，燕母怎么趕都趕不出去。
    洗完碗出去，燕父招手讓徐年年過去陪她下盤象棋，徐年年坐在小凳上，挪動棋子。
    徐年年以前不會下象棋，還是她央求燕父教她的。
    那年她來燕家拜年，燕父一個人坐在棋盤邊，她隨口問了燕母一句，燕母告訴她，以前燕學長在世時，過年都會與他父親下幾盤棋，聊聊人生。
    后來徐年年就學會了下象棋，每年代替燕學長陪燕父下棋。
    一局下完，燕父沒再擺棋，抬頭對徐年年說：“年年，你是個好姑娘，這些年有你陪伴我們，我們才能盡快從喪子之痛里走出來。”
    徐年年心下一慌，有種不好的預感，“叔叔，我……”
    “你聽我把話說完，叔叔很感謝你，但是你為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就到此為止吧，你去過你的生活，我和你阿姨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我們誰也不該停留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