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年聽懂了燕父的意思，她垂下眼瞼，看著棋盤上自己被打得丟盔落甲的棋子，聲音微微哽咽。
    “叔叔，我知道你們希望我重新開始，我不想騙你們，我早就走出來了，只是我放心不下你們。”
    沒有燕楓這層關系，她和燕父燕母算得上非親非故，可這么多年陪伴過來，她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親人。
    “燕學長不在了，我想替他照顧你們，你們不要把我當成外人，就當成是你們的女兒，女兒孝敬父母不是應該的嗎？”
    燕父那樣鋼鐵一樣的男人都被徐年年說得感性起來，他眼眶潮濕，“年年啊，我和你阿姨就是把你當成女兒，我們才舍不得你受委屈。”
    她現在交了新男友，要是讓對方知道她還和前男友家里來往，對方會吃醋吧，到時候她夾在中間也難做。
    徐年年飛快搖頭，“不委屈，真的，叔叔，阿姨，等有機會，我帶他來見見你們，你們就會發現，他只是外表看著冷，對我真的非常好。”
    燕母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這傻孩子。”
    徐年年生怕招他們哭，忙道：“你們別哭，大過年的，會把好運哭走的。”
    燕父燕母哭笑不得，燕母把她摟進懷里，輕輕捶了一下她的肩膀，“你這孩子啊，怎么這么招人疼？”
    徐年年傻笑。
    陪兩位老人吃了團年飯，徐年年坐在沙發上收發消息，如今網絡越來越發達，鮮少有人會發短息祝福。
    大家最常用的是微信，除了一些特定客戶以外，親友發的祝福短信基本都是復制粘貼，沒有回的必要。
    她發了個朋友圈，先祝福大家新年快樂，然后退出微信，給父母打電話。
    徐父徐母正在看春晚，知道她每年春節都會去燕家過年，雖然兩老心里遺憾她沒陪他們過年，但是想到燕家夫婦失去了兒子，又把那一點怨氣自我消化掉了。
    給父母拜了年，又聊了幾句，徐年年的手機有電話進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沉寂了一天的霍遲。
    她遲疑了一下，跟父母說了一聲，去露臺接聽霍遲的電話。
    電話那邊很熱鬧，有鞭炮聲，也有麻將聲。
    霍遲的呼吸聲傳來，就貼在耳邊，徐年年微抿了下唇，對方沒開口，她也沒說話。
    就這樣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十幾秒后，霍遲率先出聲，“在做什么？”
    “剛給我爸媽打了電話，你呢，你那邊聽著好熱鬧。”男人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明明背景音那么熱鬧，卻透著落寞與寂寥。
    霍遲說：“他們在打麻將，小輩在外面放煙花，你那邊聽著也很熱鬧。”
    徐年年看著樓下放煙花的孩子們，嘴角勾了勾，“嗯，鄰居小孩在放煙花，你玩過嗎，仙女棒之類的，以前讀書的時候，學校里經常有男同學向女生表白，弄一個愛心，那時候我和小靈就特別羨慕那個被表白的女生。”
    霍遲說：“你喜歡那種浮夸的浪漫？”
    徐年年哼了兩聲，“你不懂，雖然覺得浮夸又俗氣，但要是有人那樣向我表白，我還是會覺得浪漫。”biquge.biz
    反正她是土狗，她就愛這種又土又俗的表白方式。
    霍遲：“知道了。”
    徐年年：“你知道什么了？”
    霍遲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說：“年年，你今天開心嗎？”
    徐年年想著今天燕父燕母和她說的話，她佯裝開心，“嗯，開心，你呢，你家那么熱鬧，你肯定也很開心吧？”
    “嗯。”霍遲原本想說她不在，他一點也不開心，但還是沒有說出來，“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徐年年往常都是陪燕父燕母過完年三十，大年初一離開，她說：“我明天就回去，不用你來接我，我開了車的。”
    “好，那你開車注意安全。”霍遲說。
    徐年年：“嗯，謝謝。”
    兩人又沉默下來，卻是誰也不舍得掛電話，又過了一會兒，霍遲喊她的名字，“年年……”
    “明年……”徐年年和他同時開口，聽他聲音頓住，她沖動的說：“如果我們明年還在一起的話，你陪我來燕家拜年好不好？”
    霍遲握緊了手機，“好。”
    掛了電話，霍遲在落地窗邊站著，看著遠處燦爛的煙火，心中無限寂寥。
    霍母端著水果走過來，站在他身邊，“阿遲，你今天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怎么了？”
    霍遲轉頭看了一眼母親，說：“媽，你們明天要去看望那家人嗎？”
    自從他復明以后，他爸媽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出一趟遠門，從不告訴他去哪，現在他基本猜到了。
    當初燕楓捐贈遺體，他是受益人之一。
    燕楓特別交代了遺言，跟他父母說，不要去找這些人，就讓他們代替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父母當真沒有出現在這七個人的生活中，后來霍家輾轉得知霍遲的眼角膜是燕楓捐贈的，于是每年都會備上厚禮去看望兩位老人。
    如今一晃好些年過去，雖然燕家夫婦從來不收他們送去的禮物，但是他們的關系卻已經親如朋友。
    霍母道：“嗯，前些天看到你跟那孩子上熱搜，我才知道你的女朋友是她，阿遲，我在燕家見過那孩子，她是燕楓的女朋友，如果燕楓沒有出車禍，他倆會幸福的在一起，你……”
    霍遲明白他媽在想什么，他說：“我跟她在一起，跟燕楓沒關系。”
    霍母擔憂的看著他，“那徐年年……”
    “她跟我在一起，也跟燕楓沒關系。”霍遲打斷霍母的話，他越是著急掩蓋什么，越是掩蓋不住。
    霍母嘆了一聲，“阿遲，你向來有主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媽也不多說，年年那孩子我看著很懂事，也長情，未來的日子你在過，是苦是甜都得你自己去承受……”
    “媽，”霍遲不耐的打斷她，“我們會好好的在一起，你無須擔心這些，另外，我今天跟你們一起去吧。”
    這么多年，他這個直接受贈者也該去當面感謝一下恩人的父母了。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見徐年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