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頭摸著胡子想了想，道：“治病救人自然使用曼陀羅制成的麻沸散最好，這種花制成的麻沸散是沒有副作用，確實有其他方法可以制成麻沸散，或者不叫麻沸散，因為以我所知曉的藥都是可能讓人出現幻覺，劑量過多會致人死亡，一般情況下，醫者是不會使用這種產品的。”
殺人當然不會在意是否有副作用。
只需要讓那人感受最真切的痛苦就好。
香爐里所燃燒的藥粉真的是曼陀羅花制成的嗎？
秦淮安拿出一個布包，遞給王老頭：“這是什么制成的麻沸散？”
王老頭聞了聞，神色有些驚異，連忙拿遠了，神色十分驚恐：“這是草烏頭所制。”
見宋晚晚一臉不解，王老頭便解釋道：“草烏頭乃至毒之藥，未經烹制會有致幻的效果，但是濃度并不高，不足以致死，但會讓人喪失大部分痛感。”
果然他們一直走入了一個誤區，劉縣令說麻沸散由曼陀羅制成他們就一直以為只有曼陀羅能夠做出麻沸散，而忽略了其他致幻的藥物。
要知道嗎啡，或者罌粟這種致幻藥若是使用得當都是可以當做止痛藥的。
知道草烏頭能夠當做麻沸散使用的肯定是要懂一點藥理知識。
王老頭的嫌疑已經排除，只能將人放回。
宋晚晚站在秦淮安身后，蹙著眉頭，沒來由的又想起劉大人當時奇怪的神情。
她總覺得劉大人那個時候的表情十分怪異。
但劉大人再怎么樣也不會跟王錚扯上關系。
無非就是王錚家暴何云這一案件可能有所接觸。
難道說劉大人是一個清官，因為何云的死了，而自己不得不包庇王錚，所以恨上了王錚？
應當不可能。
何云與劉大人非親非故……
不，不一定，她還沒有盤查過何云的親屬關系。
何云剛過世不久，王錚就被殺，而且還是虐殺，這兩樁案子說不定真的有什么關系。
“大人，何云的案子……”她微微頓了頓，眸光微閃：“或許是個突破口。”
秦淮安有些驚異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嗯，我也這樣想，所以我準備去查一下劉云的人際關系。”
秦淮安很少笑，即使笑也是淡淡的，或許與他昳麗的五官有關，笑容雖然清淺但尤為惑人。
宋晚晚被他的笑勾引的有些晃了神，但聽到他說的話之后，也輕輕的笑起來。
倒是心有靈犀。
何云的父母被找來，兩個人分開審問。
她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除了何云，家里還有四個孩子，何云是最大的，兩個兒子年歲稍小，但也滿了20歲，已經訂了婚，聽聞過兩個月就要結親了，瞧起來虎背熊腰，十分壯碩，而其他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十二歲，另一個也滿了十歲，兩個女孩都長得嬌嬌小小的，衣服寬大的要命，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孩子的以上留給她們穿了。
看樣子應當是舉全家之力養得兩個男人。
宋晚晚看著這幾個人，差距如此之大，實在令人唏噓。
但重男輕女的現象在現代也屢見不鮮，如今的朝代更是十分正常。
將幾個人分開審訊，先問的自然是何云的父親。
“何云被王錚打死了，你們瞧起來怎么一點兒也不難過？”宋晚晚看著何云的父親何關勝道。
他站在那里顯得十分局促不安，除了緊張竟然沒有一絲怨懟之意。
這種不公平的判罰，即使是毫無關系的宋晚晚都感覺十分生氣，難免會對這樣的判罰產生不滿，不說怨懟甚至怨恨都是有可能的，而何關勝和何云的母親林玲玲都顯得冷漠異常，似乎死的不過是無關的陌生人。
“何云她……我們自然是傷心的，”何關勝被道破了心思有些尷尬：“不過是個女娃娃，而且王錚也已經被判罰了，官府的判罰，我們自然是心服口服的。”
這種判罰都心服口服？
宋晚晚皺起了眉頭，何關勝卻顯得十分坦然。
他沒有說謊。
“何云跟誰的關系比較密切，或者是否有交好的朋友？”宋晚晚又問道。
“這……我哪知道？”何關勝皺起了眉頭，仔細思索一番還是皺眉：“我確實不知道。”
何云的交際圈竟然也不知曉嗎？
“天天忙著農活，估計也沒什么時間交朋友吧，小時候倒是有個男孩子玩得好，后來那家經商去了，發了大財，搬家后，也就沒有看到其他朋友了。”何關勝總算想起來一個人。
“那家人大概姓劉吧，具體我也不記得了。”何關勝補充道。
姓劉？
宋晚晚又想起了劉大人，心中有些不適。
“具體名字還記得嗎？”宋晚晚連忙追問道。
何關勝搖搖頭：“好多年了都，我自然不記得了，村子里的人來來走走，我哪記得那么清楚。”
宋晚晚點點頭，知曉問不出來什么，便又問了幾個尋常的問題，便傳喚了林玲玲進來。
“可知曉何云有哪些交好的朋友？”宋晚晚仍舊問道。
林玲玲有些猶豫，似乎在糾結什么，看樣子應該知道的比何關勝多一點。
“何云這孩子從小話少，倒是有幾個要好的朋友，但是成婚之后，很多朋友也都嫁到其他村子去了，何云回來的時候也沒見她們聯系，估計斷了，”林玲玲有些猶豫道：“倒是小時候有個玩的特別好的男孩子，小時候還說要去何云那孩子，后來搬家后雖說沒有聯系，聽說又回來了，何云回家的時候說過，他們兩人倒有些聯系。”
“還記得名字嗎？”宋晚晚聞言，問道。
林玲玲搖了搖頭，表示不記得了，道：“具體名字實在是記不起來了，倒是還記得姓劉。”
他們都提到了姓劉的那家人。
看樣子，何云和這個人關系確實十分密切。
但何云沒有透露過那個人的名字嗎？
那個男孩子回來了新余縣，那會不會跟這個案子有所關聯？
十分奇怪。
她將這一發現告知給宋淮安。
宋淮安審問的是何云的幾個姊妹。
她們年歲小，倒也還記得自己姐姐最近回來的時候談論過一個男人。
但是何云沒有透露過他的相關信息。
只剩下何云的兩個弟弟了，他們大概率也是不知道的，畢竟一個無關緊要且很長時間沒有聯系過的人誰會記得？
但該問的還是要問。
宋晚晚站在秦淮安身后，聽著他詢問何云的兩個弟弟。
果然他們也記得何云近些日子很開心。
但他們經常上街，碰到過何云跟那個男人話家常，但是何云一看到他們就讓男人趕緊走了。
他們并沒有看到男人的臉，倒是聽清楚了男人的名字：“叫劉英韶。”
“跟縣令的名字一樣……”宋晚晚喃喃道。
他們點點頭，大哥何玉書道：“我覺得不會是劉大人吧，畢竟我們祖上三代全都是佃戶，豪紳都沒認得幾個，更別說劉大人這種縣令級別的人物了。”
在他們看來，縣令這個級別的官就已經很大了。
他們不可能和劉英韶認識。
但宋晚晚覺得，或許他們所說的人正是當今的縣令劉大人。
宋晚晚沒有把她的猜測說出來，只是暗暗將此事記下，稍后跟秦淮安討論一下。
幾人全都離開后，宋晚晚悄悄對秦淮安道：“我覺得劉大人有問題……”
秦淮安看向她，輕輕皺起眉頭：“何以見得？”
宋晚晚咬了咬下唇，對著秦淮安說出了自己的觀察。
秦淮安聞言轉了轉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沒有說話。
劉大人在此當官許多年，但是何云近些日子才提起那個人，顯然是對不上的。
宋晚晚皺起了眉頭，還是覺得要詢問一下劉大人。
她總是想起劉大人那個奇怪的表情，以及有些奇怪的話。
這個案子并不復雜，殺人手法也很簡單，唯一的難點就是王錚的人際關系。
這個案件很有可能和何云有莫大的關系，但有關何云的信息太少。
以至于似乎他們摸到了一個點兒，但有一層壁壘死活穿不過去。
宋晚晚嘆了口氣，心中惆悵。
秦淮安轉著手中的扳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似乎有些陰郁。
案子似乎僵在這里了。
劉大人不是普通人，他是朝廷命官，秦淮安并沒有資格直接提審。
除非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與此案有關系。
只憑幾個人的證詞，說的名字，憑這些去提審一個朝廷命官，實在匪夷所思，況且，世上同名的不知有多少，光新余縣怕是就有幾個同名的。
秦淮安坐直身子，似乎下了什么決定，對著身邊的隨風道：“把劉大人叫過來……”
他語氣有些猶疑，但還是下定了決心。
秦淮安倒不是怕結梁子這種事情，他在朝中樹敵眾多，多個劉英韶并不重要，但是朝廷命官被提審確實是一個很丟臉的事情。
畢竟一個官員，會有人認為這個官員德行有損，才會讓人聯想到犯罪上面去。
這是毀人名聲的事，所以秦淮安才一時間難以抉擇。
但決定既然已經做了，就不可能進行更改了。
“大人，今日提審的那位王大夫又來了，他似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說。”一個衙役硬著頭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