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夕疲倦道:“餓…可是更累,昨天夜里應該是作夢了,沒怎么睡好。”
實際做了什么夢,他卻是一點記憶也無。
也因睡眠不足,他整席話講的極慢,尾音聽起來皆是一陣軟糊,語畢又將整張臉埋進枕里,一副即將睡過的模樣。
肖無灼道:“我去拿午膳上來。”
隔壁床的人未作出回應,吸吐之間似又漸漸綿長,他垂眸看了幾眼,才下床出房。
好半晌后,待黎墨夕再度睜眼時便發現人不見了,后知后覺的想起肖無灼方才的話,于是使勁伸了個懶腰,忍著睡意掙扎爬起。
畢竟對方都替他去拿吃食了,總不能自個兒還賴在床上。
他踩著虛晃腳步下床,拿起外袍隨意套上身便步至外頭洗漱。
走廊上沒有半個人影,地板在灑進的日光照耀下極為晃眼,比房里亮度更盛,黎墨夕剛從昏倦中清醒,一時間無法適應如此光線,雙眸頓時瞇起。
此時整座客棧鴉雀無聲,興許是眾人吃過午膳后全出門溜達了,畢竟修道期間難得外出游玩一趟,沒有人想關在房里看擺設看一整天,只想抓緊時間走走逛逛,多看幾眼峰外的繁華。
他在走廊底的供水處慢吞吞動作,直到洗漱完畢,廊上仍是連個影子都無,便又循著方才的路線,慢條斯理的往自己住處走回。
經過某一房時,還忽地發現這間居然連門扉都未完整闔上,讓廊風吹的一搖一擺的,在那晃動,大概是弟子玩樂之心早已放飛,出門時又過于心急,連鎖都管不上了。
進房后黎墨夕見另一人尚未回來,便將外袍隨意放至桌面,接著倒回床鋪。
此時肖無灼還在一樓等待午膳。
店小二花了些時間才急匆匆將餐點給他,因昨晚夜里記帳伙計發現帳簿被謄錯了好幾格,抓著人便悶頭一頓滔念。
其余零星的客人被管帳的氣勢嚇到,皆是快步上樓或離去,肖無灼卻宛若不見眼前事情,淡定自若的站在一旁等膳食。
管帳見到還有客人在等食,罵聲才逐漸轉小,趕緊穰人去準備膳點。
整整一刻鐘后,肖無灼才回至三樓,見到的便是少年換了個姿勢,仍舊闔眼沉睡,還是桌邊的衣袍及將掉落至地板,他才發現黎墨夕有下床洗漱過。
他凝望了一會兒,見人睡的如此香熟便不打算喚醒,手中木盤里盛裝著店家剛炒出來的什錦炒飯,飄著醬汁香氣,米飯也粒粒分明。
肖無灼晨起后便一直待在房內,同樣一米未進,可他卻連筷匙都未拾起便步回榻上繼續看書。
三樓唯一不空的房內,床面上兩個少年一坐一睡,氣氛和靜,室內也明亮的不需點燭。
走廊偶爾傳來弟子回客棧放東西的零星聲音,可沒過半刻鐘便又歸于寧靜,大伙兒皆是抓緊時間用心參與節慶。
過了正午之后太陽逐漸往西移動,日照角度便隨著更改。
陽光灑在窗欞處,一部分正好照射至黎墨夕的床榻,隨著時間走動,照射到的范圍也越來越大。
黎墨夕睡夢中覺得悶熱難當,身體下意識往床邊陰影區移動,在另一床看書的肖無灼,眼角瞄見黎墨夕快掉進兩床間的縫,便伸手壓住他的肩側。
由于熱的關系黎墨夕本就睡不安穩,發際也出了一層薄汗,被肖無灼一動,便睜開雙眸,“怎么了?”
他偏頭看向對方,睡意仍重。
肖無灼道:“你若再移身,便要掉下去。”
黎墨夕這才發現自己已睡至床的邊角,于是他睡眼惺忪道:“肖煥,我這床榻讓陽光照的好熱,能不能去你那睡一下?”
他見肖無灼的床并未被日光照射到,完整的籠罩在房內陰影區內。
肖無灼凝視著他睡顏,好半晌才低聲回復:“嗯。”
接著便朝床沿移動了些,空出個位置。
黎墨夕見狀,便抱著被子翻過去,趴在那空出的地方。
這處的枕被果然溫度稍降。
可客棧床鋪原本就是單人的,且倆人身量都高,靠在同一張榻上,這床便已無其他多余空間。
肖無灼依舊是曲起一腿看書,黎墨夕則靜靜的趴在身側,臉頰向他這方。
睡夢中,好幾縷發絲掉在頰邊,肖無灼將其拾起,繞到少年腦后,手指不經意碰到耳廓便順著撫上,用指腹輕輕磨著,耳垂的小塊軟肉很快便被磨蹭的一股紅。
來程中途的林間休憩,黎墨夕在大樹下與他談話之際,耳垂上也是同樣一抹紅,當時他便下意識伸手,然后那抹殷紅就順著耳,漸漸染上對方脖頸和頰邊。
在他垂瞼回想時,身側人因耳上摩擦被些微弄醒。
黎墨夕抬起臉,知道是肖無灼在摸自己,便語帶迷茫問道:“怎么了肖煥?我擠你了?”
聲音還是如早上剛睡醒那般,尾音一股糊。
肖無灼低聲道:“沒有。”
他手指仍是沒有移開,只是力道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