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夕下意識又動了動,仍是收不回腿。
踝上被拽住的那圈肌膚正發散熱度,肖無灼用的力道不小,足以鉗制,且體溫也比他高出許多,藉由兩人相貼的那小部分互相傳遞。
他小聲開口道:“肖煥你別生氣,我道歉。”
肖無灼卻在瞬間猛然一扯。
黎墨夕冷不防整個人被拽至床邊,差點摔進縫里,在他慌張拉被想穩身之際,身上已覆來一片深影。
肖無灼翻過床面,懸在黎墨夕上頭,胳膊就撐在兩側,一字一句說道:“你若再鬧,今晚就這樣睡。”
他撐在對方肩旁的胳臂極為用力,結實的線條繃的很緊。
黎墨夕和他互望了一陣,不禁將視線移開、飄向旁側,輕聲道:“知道了。”
燭影朦朧的光線里,他只覺得對方眼底一片深邃,讓人心慌。
可過了半晌,上頭的人仍是沒有起身,他心底無措也越發膨脹,便小心翼翼的將視線拉回來,有些不自然的開口道:“你先起來好嗎?我待會兒會好好睡的。”
他說這話時眼神就盯著面前大面積的深色衣襟,不敢直瞧對方。
總覺得臉頰上有另一人吸吐的氣息,弄得他頰邊微癢。
肖無灼牢牢盯著人,說道:“那方才為何不好好睡?”
他隔著被子都能感覺黎墨夕時不時輕輕踢動的腿。
黎墨夕聽他低沉的語氣,不禁抬眼說道:“下午時候還說不嫌我吵,現在居然開懟了。”
是誰說要聽他講上整夜的!
肖無灼低聲道:“你現在想講?那就這樣講吧。”
黎墨夕頓時結巴:“…那我不講了…總之你先起來。”
這個姿勢莫名的讓他感到緊張,對方身上散著熱氣,即使未觸碰到也能感覺。
在他話落瞬間,身上那人忽地壓低身子,兩人臉龐的距離頓時縮到眼睫之間。
方才宛如錯覺的吸吐氣息,這次也扎扎實實的落在黎墨夕頰邊,他雙眸發顫,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整個人宛如被定格般,只能愣愣望著對方,想發出聲音,卻是無法辦到,他胸腔震晃的厲害,如有撞鹿。
就在他覺得自己屏息到似乎要窒息時,身上那人倏地又撐起胳膊,翻身回至自己的床榻,他便也立即拉上被子側過身,面向房內另一端。
二人皆未再開口,朦朧的燭火跳動,黎墨夕心底慌的厲害,他閉了閉眼,將頭埋進被褥之中。
隔壁也保持著安靜,對方翻回去后便沒發出任何聲響。
桌面燭光還似方才那般頑皮,投影在白墻上,閃晃搖曳。
黎墨夕闔眸躺了好一陣,不斷強迫自己定下心神,過程中皆不敢回頭,而肖無灼那端也同樣安靜無聲。
待桌上燭火燒到剩下半截之際,他腦袋意識才逐漸飄遠,因緊張而抿緊的唇瓣也漸漸放松。
花火節的夜晚仍是喧囂。
大街上偶爾傳來細簌人聲,許多未眠的游客相約結伴,一同觀賞清河環山的美景,望著星空畫布沉淀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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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的丑時。
客棧已然一片悄然無聲,一樓的燭火及油燈也盡數熄滅,店小二紛紛回去休憩,只剩管帳的伙計在臺前,就著剩余的單支火光,趁著靜謐時刻將帳簿一一精算。
三樓最左邊的房間里。
暈黃火苗映出微弱不明的光束,明暗不定。
床榻上的人卻睡的極不安穩,眉宇偶爾微蹙、偶爾放松,身軀也微微顫動著。
黎墨夕在睡眠間總覺得自己入夢了。
唇上被壓著什么東西,弄得他無法呼吸換氣,想掙動移開,可兩手又莫名的抬不起來,意識也無法清醒。
每每在快窒息之際,唇瓣那股壓力便會消失,可待他氣息趨于平穩時,那股力道又奪去他的呼吸,就這樣反反覆覆,持續了整整大半夜,他也就這樣掙扎了幾個時辰。
隔了許久后,他身子終于不再被鉗制,卻也累的直接沉睡過去。
夜闌人靜之際,清河下了場春雨,雨聲唏唏,細細綿綿的連續下了后半夜,也帶來絲絲涼意和霧氣,河畔楊柳也讓雨滴點綴的晶瑩,整個清河宛若罩上一層朦朧色,一眼望去便覺得溫柔澄凈。
大伙兒下塌的客棧內,眾人伴著雨聲陷入熟睡。
顧子深與新室友用香松粉拌了整整一碗白米飯,分食完后便洗漱上床,一路呼呼大睡,完全沒讓雨聲給吵到。
高淵在裴若城連續創作與發表了半個時辰的段子后,兩人終于忍不住困意,紛紛拉上被子睡下
穆洵與陸玖嵐則是一路笑聊至三更,才雙雙互道晚安。
少年時期的最美不過如此,三倆好友相處談心、平和的與世無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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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晨。
室外的艷陽透過窗角灑進,三樓向陽的一整面房皆被映照的極為明亮。
最左邊的房中,床榻上的少年先是動了動眼瞼,好半晌后才緩緩睜開眼眸。
因昨晚睡眠品質不好,黎墨夕整個人倦怠極了,他抱著被子翻過身,將臉朝下、趴在床面。
而他翻身動靜過大,一來一往間里衣被卷至腹上,露出一截窄腰,又因趴姿的關系,里褲的褲腰松垮的往下掉落一段。
“醒了?”
身側傳來肖無灼低沉的嗓音。
于是黎墨夕維持著趴姿,偏頭看向對方,“嗯…”
他半睜著眸,使勁撐住眼皮,繼續問道:“…現在幾時了?”
剛睡醒的嗓子未開,少年的聲音黏糊、語氣發懶,還帶上些許喉音,說起話來宛若呢喃ㄧ般。
肖無灼道:“午時快過。”
此時他坐靠著墻,手拿了本書冊壓在其中一邊曲起的腿上。
從黎墨夕弄出細小動靜后,他的視線便一直望著對方那床。
貪睡的人仍是未起,壓在枕上的側臉看起來俊俏乖巧,發絲散在背后及肩頸處,棉被則是一半已掉至地上,露出因趴姿而現出的大半截腰。
黎墨夕的眼皮看起來有些腫,約莫是昨夜睡眠不佳的原因,往下看去,唇瓣的腫脹卻大過于眼眸處。
肖無灼凝望了一陣,半晌后才開口:“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