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京中各位朝臣做了何等謀劃,該運往北境的物資,只多不少的向北出發。</br> 第二日朝會上。</br> 二皇子一派多名官員告發四皇子結黨營私、克扣北境糧草、縱容屬下強搶民女、仗勢欺人……</br> 四皇子吩咐人做過的陰司,一樁樁一件件,全被揪了出來。</br> 許多因為年份久遠,就連四皇子本人都記不清的事,對面卻有詳細的人證和物證。</br> 這一系列指證發生的太過突然,四皇子安排在二皇子陣營的奸細也沒給他通風報信。四皇子根本來不及籌謀,就被打了個措不及防。</br> 更何況鐵證如山,他連辯駁都沒辦法辯駁。</br> 皇上大怒!</br> 他最忌諱別人在軍需補給上動手腳。</br> 十幾年前,戶部尚書就因為一己私利,害得他的好友命喪沙場。</br> 他護不住好友,差點連好友的獨子都護不住!</br> 皇上怒急攻心,一怒之下竟要處死歐陽峰。</br> 幸虧朝臣求情,他這才將歐陽峰貶為庶人,押往宗人府,待戰事終結,再三司會審定他的罪。</br> 這件事情發生的太過于突然,且樁樁件件直指歐陽峰。</br> 在大臣把他試圖動用軍需的事情扯出來時,歐陽峰就知道完了。</br> 如此狠辣的雷霆手段,其中若沒有皇姐的手筆,他怎么也不信。</br> 與此同時,二皇子也對歐陽玲瓏提防起來。</br> 僅一夜的時間,一個權勢滔天、甚至很有希望問鼎大寶的皇子,就這么被拉下馬。</br> 他和歐陽峰斗了那么多年,他都做不到如此快準狠的掐死歐陽峰,可歐陽玲瓏僅僅一夜的功夫,就做到了。</br> 今日她能這么拉歐陽峰下位,他日也能這么拉他下位。</br> 想通一切后,歐陽瀾下朝就趕往公主府,準備好好聯絡一下這缺失了十幾年的兄妹情。</br> 京城風起云涌,北境戰場上的氣氛也變得嚴肅起來。</br> 大家都知道一場惡戰即將來臨,平日里巡邏的士兵也增加了好幾輪。</br> 程將軍接收完物資,回到營帳內,把物資數量一一稟報給顧北,末了大笑,“要不怎么說朝中有人好辦事呢,以前兩個月一次的物資,現在一個月來兩次。”</br> 將軍和公主的賜婚前些日子鬧的沸沸揚揚的,即便他們遠在北境,也知道這件事。</br> 有安寧公主這么個當家主母在,誰敢克扣他們將軍的物資啊。</br> 跟著顧北干,不但能享受放陰招的快樂,就連吃喝都上升了一個檔次。</br> 程將軍美滋滋。</br> 可顧北他們等來的不是惡戰,而是北漠的議和朝書。</br> 他們愿意退回北漠,將玉門關歸還給大慶,且過段時間會派北漠旁支的一個格格來大慶和親。</br> 營帳內,所有的將軍都面帶不解,甚至眼中還帶有一絲遺憾。</br> 顧北派人去打聽,只打探到北漠王帳變天了。</br> 聽說是他們的可敦,也就是北漠王后,在三王子出使大慶的這段時間,過繼了一個旁系的侄子,為此發起兵變。</br> 并且這位王后還對外宣稱,說她的三王子早已死于非命,現在的三王子是賊人假扮的,命令所有北漠士兵全力緝拿三王子完顏蒼,一旦發現,格殺無論。</br> 之后的過程他們打探不到,只知道那位三王子回到北漠,用雷霆手段收復朝臣,公開表示北漠王后犯了失心瘋,且北漠王也被北漠王后毒死。他臨危喪命,現如今已是新的北漠王。</br> 聽到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br> 北漠王是不是被北漠王后毒死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北漠王是完顏蒼。</br> 議和的朝書已經到達京都。</br> 新的北漠王表示當時是他瘋掉的母后發起的戰爭,他完全不知情,并對此深表歉意,愿意向大慶賠償戰馬五千匹,重新簽訂五十年的和平協議。</br> 皇上和朝臣思議再三,決定同意。</br> 一是因為他們這次傷亡慘重,二是因為再追就是沙漠和沼澤,他們中原人根本不會在這種地方作戰,三是他們京都發生了新的格局變化,需要維穩。</br> 綜合考慮之下,顧北就帶著大部隊回京了。</br> 關于兩國合約的細節,這些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皇上已經派了右相和御史大夫前往北境。</br> 顧北進京前,特意在城外的驛站中洗漱干凈,確保自己的帥氣依舊,這才騎著高頭大馬進京。</br> 皇上早就領著眾朝臣在京門口等顧北了,一見他下馬,立刻上前握住顧北的手,眼中甚至因為激動帶有淚痕:“顧將軍,你辛苦了!這次拯救大慶于危難中,你是我們大慶的英雄啊!”</br> 雖然北漠王和大慶重新議和,但當時若沒有顧北像戰神下凡一樣守住嘉慶關,誰知道他們北漠會不會蕩平大慶。</br> 顧北這可是以一己之力,救了整個國家!</br> 皇上越看顧北越喜歡,他拍拍顧北的肩膀,看向眾人,鄭重許諾,“眾位將士護佑大慶有功,朕一定對你們每個人都加以賞賜。”</br> 說著就要拉顧北去朝堂。</br> 朝堂上,宣旨的太監念著一位位將士的賞賜,而顧北,在開小差。</br> 本以為回來后可以看到媳婦,誰知道一下馬就被皇上拉來開會。</br> 也不知道媳婦兒有沒有想他,當時他離京沒給她打招呼,媳婦兒會不會生氣……</br> 顧北神游天外,還是旁邊的御史在背后推了他一下,他才回神。</br> 還沒回頭問這老頭干嘛推他,就聽上方的太監念道,“鎮北侯顧北,護國有功……今特賜鎮北王,爵位世襲,賞黃金萬兩,宅院兩座,錦緞千匹,玉如意十對,免死金牌一枚,欽此。”</br> 太監念完旨,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br> 異姓王!</br> 這可是大慶有史以來的第一例!</br> 皇上怎么都不跟他們商量就封了呢?</br> 有些大臣想要勸諫,可想到當時顧北臨危受命,若沒有他,一旦北漠攻破嘉慶關,直抵京城,他們大慶可就亡國了!</br> 想到這里,他們又紛紛閉上了嘴。</br> 要是沒有顧北,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站在這里呢。</br> 待太監讀完所有人的賞賜,皇上這才笑瞇瞇的看向顧北:“鎮北王,你可還有什么想要的?說出來,朕都滿足你。”</br> 一般皇上說這種話,底下的臣子都會恭維幾句,說自己沒有別的想要的了。</br> 可顧北卻一摸下巴,“陛下,安寧公主已然及笄,不知欽天監何時才能給微臣和公主欽定日期?”</br> 皇上咳了一聲,這一仗打了好幾個月,安寧的及笄宴都沒有好好操辦,他想了想,道,“欽天監早就選好了日子,不過朕想等你回京,再由你們二人商議。”</br> 欽天監選定了三個日子,第一個是今年的十月十七,距離現在一個半月;第二個是明年的二月十八,第三個是明年的九月初九。</br> 皇上琢磨道,“十月十七,未免太趕,不如…...”</br> 皇上剛停頓,顧北就接上去,“陛下無需擔憂,微臣早在離京前,就備好了迎娶公主的所有東西,不會因為時間倉促而委屈公主的。”</br> 聽到這話,皇上嘴角抽了抽,看著顧北眼神也帶了絲不善。</br> 他養了那么多年的公主,這小子這么著急娶走,就不問問他這個當爹的愿不愿意?</br> 他還想再拖延一會兒,“話雖這么說,可安寧出嫁用的嫁衣,即便是江南蜀錦局最好的繡娘,不眠不休,也得繡三個月。”</br> 這點顧北早就考慮到了,“陛下放心,微臣已讓人用天蠶絲和紫金線繡好了嫁衣。”</br> 天蠶絲?</br> 傳說中半年才能生產幾個手帕大小的天蠶絲?</br> 所有人都變得狂熱了起來。</br> 皇上無奈,只好答應把兩人的婚期定在一個月后。</br> 下朝后,皇上本想讓人把顧北叫來,跟他好好聯絡聯絡感情。</br> 可誰知這小子一下朝就沒了人影。</br> 顧北跑的這么快,當然是去公主府了。</br> 他一路策馬,直奔公主府主院。</br> 進屋后見人好生倚在美人榻上,眼含笑意的看他,明顯一副已經預料到他要來的樣子。</br> 屋內幾位下人很有眼力見的退出去,順便把門帶上。</br> 屋子里沒有了外人,顧北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走到歐陽玲瓏跟前。</br> “怎生如此......唔......”</br> 歐陽玲瓏剛要起身,肩膀就被顧北按下去,鋪天蓋地的吻傾瀉而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