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威脅自己的女人,顧北笑了,他身體微微向前靠,與此同時,歐陽玲瓏手中的匕首第一時間往后撤。</br> 見到這一點,兩人反應不同。</br> 顧北是一如既往的微笑,歐陽玲瓏則是皺起了眉頭,眼中疑惑一閃而逝。</br> 他站起身,低頭俯視她,道了句:“好。”</br> 說著單膝跪地,拉起歐陽玲瓏的一只手,深呼吸,講道,“公主殿下,微臣以整個顧氏的顏面起誓,若日后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當讓我顧北五馬分…...”</br> 最后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歐陽玲瓏伸手捂住。</br> 為了掩飾自己一系列不尋常的反應,她扯了扯嘴,冷言譏諷道,“誓言這種東西,說出來,就是為了違背的。”</br> 顧北挑眉,“是與不是,微臣會用余下的一生,來為公主殿下證明。”</br> 兩人重新坐到太師椅上,顧北給兩人斟茶。</br> 不知為何,和顧北僅僅相處半日,歐陽玲瓏卻有一種兩人相處了大半輩子的熟稔感。</br> 她輕輕喝下一口茶,吩咐如畫:“明日,換個管家。”</br> 如畫不問原因,只點頭應是。</br> 她不問,顧北倒是開口了:“據說這位管家,自你開府,就一直在公主府做事。為何要換?可是他做錯了什么?”</br> 歐陽玲瓏撇了眼顧北,一向不喜為人解惑的她,在顧北的注視下,慢慢開口:</br> “公主府歷來的規矩:若是本宮閉門謝客,不論是誰,都不得放入府。若是來人身份貴重,頂多派一位下人來詢問本宮的意思。若是客人堅持在前院等待,陪客的一直都是管家。”</br> “可今日,管家把自己的兒子留下,侍候四皇子,他自己到本宮這里來,并且為四皇子說了不少的好話,侯爺可知為何?”</br> 顧北眉眼含笑,“那管家是為了巴結四皇子。”</br> “不錯。”歐陽玲瓏點頭,“他以為四皇子養在母后名下,與本宮算是明面上嫡親的姐弟,所以本宮一定站在四皇子那邊。”</br> “而且他把自己的兒子留在了前院,接待四皇子。”歐陽玲瓏說著一笑。</br> “他是想讓兒子在四皇子旗下謀事?”順著歐陽玲瓏的話,顧北問道。</br> 歐陽玲瓏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咱們這位管家,心可大著呢。歷來奴仆不可參與科舉,可前去年,他求本宮劃去他兒子的奴籍,本宮應了。”</br> 顧北笑著晃了晃腦袋,“其實這位管家如此謀事,也可以理解。畢竟四皇子是你唯一的嫡親皇弟,世人肯定都覺得你是站在他這邊,支持他上位的。尤其是現在四皇子和二皇子爭的如火如荼。”</br> 顧北說著,一下子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所以你其實,并不支持四皇子?”</br> 歐陽玲瓏微微一笑,面容如鏡花水月般姣好,可出口的話卻又狠又毒:“四皇子蠢笨如豬,支持他,還不如扶持一頭母豬上位。”</br> 顧北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等等,你既然不支持四皇子,那你支持二皇子?”</br> 歐陽玲瓏還是搖頭:“奪嫡兇險,踏錯一步,都將粉身碎骨。最后無論誰登上至尊寶位,本宮都是大慶朝唯一的嫡公主,所以本宮為何要費心幫他們任何一人謀劃呢?有這個時間和精力,多睡會兒覺不好么?”</br> 這時前院又來一人,稟報道:“四皇子說今日您不見他,他就一直等在前院。”</br> 歐陽玲瓏放下手中的茶盞,皺眉,毫不掩飾眼中的厭煩,她嘆了口氣,擺手道:“讓他進來吧。”</br> 說著對顧北指了指中室的屏風:“委屈你,去那里呆會兒吧。等本宮打發了這個煩人精,你再出來。”</br> 不一會兒的功夫,如云重新換來一套茶具,一位男子,腳步匆匆的從門外走進來,還未進門就聽到他說:“皇姐這些日子一直閉門謝客,可是身子不舒坦?要不要本王去請個太醫,來為皇姐診治一二?”</br> 說著男子走進門,上上下下的看歐陽玲瓏,見她看起來與往常一樣,這才狠狠地舒了口氣,“本王這幾日見不到皇姐,一直惴惴不安,唯恐皇姐身體有恙。如今見皇姐完好,本王這才放心了。”</br> 歐陽玲瓏面上是她一貫的淺笑,指了指旁邊的座椅:“皇弟快坐吧。本宮不過是苦夏,不愿見人罷了。哪里用得著皇弟如此擔心?也怪那管家,誤解了本宮的意思。本宮說不見外人,可皇弟怎么能是外人呢,居然把你也擋在門外。等明個兒,本宮就打發了他,給皇弟你出氣。”</br> 想到前院那個對他百般巴結的小廝,歐陽峰眼神閃了閃,滿臉誠懇的開口:“倒也不怪那管家,他對皇姐你忠心耿耿,所以才一視同仁,把本王擋在府門外。有他這樣的忠仆在皇姐身邊伺候,皇弟也能夠放心啊。”</br> 歐陽玲瓏只笑笑,端起茶盞,不說話。</br> 歐陽峰看了眼屋內剛擺上來的十幾盆冰,驚訝道:“還是皇姐你這里舒坦,這屋子一進來,就涼爽如秋。”</br> 沒想到父皇對玲瓏竟如此寵愛。</br> 宮內的皇貴妃,一日也才得幾盆冰。</br> 可他這位皇姐,屋內卻擺放著十幾盆冰,房間涼爽似秋。</br> 他已經差人打聽過了,北地運冰的鏢隊,最快今晚入京。</br> 也就是說,這么多冰,都是父皇賞的?</br> 歐陽峰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情緒,同時對自己所求之事更有把握。</br> 等他再抬頭時,看著歐陽玲瓏,眼中全然是一個儒慕姐姐的弟弟形象,“皇姐,你是臣弟唯一的皇姐,這件事,你不能不管啊。”</br> 終于來了……</br> 歐陽玲瓏放下茶盞,輕抬下巴:“江南圈地案?”</br> 歐陽峰眼中訝異一閃而逝,“皇姐你竟知道?”</br> 話落他苦笑一聲:“也是,皇姐自有皇姐的消息渠道。”</br> 歐陽峰放下茶盞,站起身,躬身長鞠:“既然皇姐已知曉事情原委,那么臣弟也不說那么多虛話,懇請皇姐為我出謀劃策。”</br> 歐陽玲瓏輕聲開口:“兵部尚書是你的人,他獨子在江南圈地,這件事證據確鑿,無法辯駁。此今唯一之計,就是讓兵部尚書跪到御前,懇請父皇賜死他兒子,并治他管教不嚴之罪,順便罷免他兵部尚書一職,方可把危害降到最低。”</br> 歐陽峰抬頭,不敢相信:“兵部尚書是臣弟的人,讓他去請父皇賜死他唯一的兒子?還要罷免他的兵部尚書之位?皇姐,你是在跟臣弟開玩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