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當然是真的!昨天大隊長還有好些人都親耳聽到了,人家城里運輸隊的隊長親口說的,人家做干部的一口唾沫一個釘,那能有假嗎?”</br> 顧北臉一撇,對著王嬸子就豎起了大拇指,一副很是佩服的模樣:</br> “要我說啊,還是嬸子你有眼光。老早就覺得我優秀,知道我是當工人的料。你看,昨天下午剛跟你說我要去城里,看看有沒有機會當個工人,傍晚這活兒就找上我了。”</br> “嬸子你是這個。”</br> 村支書媳婦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這顧知青為什么一直覺得她很看好他,還對此深信不疑的模樣。但人家那話都說出來了,她也不能說我從來就沒有看好過你吧,因此只能順著顧北的話往下接:</br> “嬸兒就知道你是個好樣的,以后肯定有出息!你看被嬸兒給說中了吧,當工人一個月給老些錢了。話說大清早的,你這是要往哪去啊?”</br> 顧北一個人住山腳下的茅屋里,再加上他也不上工,往這個方向走干什么。</br> 顧北撓了撓頭,一臉的不好意思:</br> “嗐,也沒什么。這不是我喜歡大隊長家的許敏同志老長時間了嘛,這你們也都知道。經過我不懈的努力,許敏同志終于接受了我,愿意和我一起建立一段革命友好關系。”</br> “嬸兒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跟你說了”,說著還有些扭捏,看起來很是害羞,“我正打算去城里置辦些東西呢。”</br> 旁邊豎起耳朵聽的人都一臉的錯愕。</br> 啥?</br> 大隊長家的那個小閨女要跟顧知青處對象了?</br> 這什么時候的事兒?</br> 以前不就只是見顧知青跟在許敏屁股后面,但許敏不是不樂意嗎?</br> 王嬸子聽著這話想的多了些,她不知道顧北跟許敏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兒,因此覺得許敏愿意跟顧北處對象是因為顧北當上了工人</br> 那邊許母拉著許敏,本來打算去找顧北一起來家里吃飯。</br> 走到半道就見一群人圍著顧北。</br> “小北啊,你們在這兒聊什么呢?”</br> 王嬸子看著許母眼神閃了閃,要她說啊,還是這老娘們下手快。</br> 你看她自己嫁給了大隊長,生了個閨女,現在又說給了顧知青。平時笑呵呵的看不出來,這人心眼可真多。</br> “還能聊啥,聽顧知青說他跟你家小敏處對象了,這是啥時候的事啊?”</br> 聞言許母臉上笑開了花:“還能是啥時候,這兩個小的之前就互相喜歡。人家年輕人現在不興我們老一輩那套了,都搞自由戀愛。”</br> 說著推了一把許敏,見眾人視線都在自己身上,許敏低頭紅了紅臉。</br> 那邊許母接著開口了:</br> “你說我們當爹娘的,能扭得過孩子嘛。兩個孩子是真心喜歡,我們老兩口又不是那棒打鴛鴦的壞人,再加上小北這孩子確實是不錯,這哪還有不同意的道理啊。”</br> “說來也是小北這孩子有能耐,那簡直就是文曲星下凡!這孩子上小學的時候就愛組裝收音機還是半導體來著,就是去報廢站去找那壞了的機子,也不知這孩子腦子是怎么長的,他自己對著書本倒弄倒弄居然就給修好了,這一來一回啊,還真叫這小子賺了老些錢呢!”</br> “也就是現在不高考了,不然這孩子保準是那大學生!還有,人家現在上面不興投機倒把,這孩子也就沒倒弄那些了,要不然啊,說不準現在小北就是個萬元戶了呢!要我說啊,小北這孩子就是一心聽黨的方針。要擱那心思不正的,再倒弄這些賣到黑市去那也得賺老鼻子錢了。我說這話也不怕你們去舉報,這孩子下鄉這兩年,那可是天天呆村子里,這大家都能看到的,我們也不怕你們說三道四。”</br> 大家聞言連連保證不會去舉報,因為許母說的顧北一直待村子里(整天睡大覺瞎溜達)確實是事實。</br> 要真是投機倒把那也沒時間去啊。</br> 許母說的過癮,往旁邊小臺階上一坐,巴拉巴拉又開始:</br> “要我說也是我們家小敏命好,攤上了好公婆。小北家那邊聽說他倆處對象,立馬寄錢給小北,讓他在這起個房子,以后要結婚什么的也方便。小北這孩子也是,不聽勸,非要蓋那最貴的磚瓦房,你說什么樣的房子不能住啊,隨便蓋個普通的也就差不多了。他們倒好,非要蓋那二百多塊的磚瓦房,這孩子啊,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br> 旁邊王嬸子對著許母這高級凡爾賽咂了咂嘴,“敏子娘,你這話說的也不對。你女婿能花錢,那也能掙啊,以后顧知青可是城里的工人了,那可是每月領工資的鐵飯碗。”</br> 旁邊人也都點頭附和,“是啊是啊,還是你家敏子命好,一結婚就能住新房子。”</br> “誰說不是呢,公婆都在城里,以后結了婚那就是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顧知青還每個月都有工資,以后的日子肯定過的舒服。”</br> 許母聽著別人的恭維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偏偏還要擺手不認:</br> “害,快別夸他們了,小北這孩子實在是不聽勸哇。昨天說兩人結婚的時候不僅三轉一響,還要給九十九塊九的彩禮錢呢。”</br> 看著周圍人全都一臉的震驚,許母這才滿意的開口:</br> “這我們家哪能同意?咱可都是老實的莊稼人,又不是那賣女兒的。我跟敏子他爹昨晚上就說了,咱這邊可沒有要那么多彩禮錢的,按照正常人出個六塊六毛就夠了,可誰知小北這就跟我們犟上了,非要說必須給敏子最好的,最后好說歹說才是三轉一響加二十九塊九的彩禮錢。”</br> “哦,對了,你知道為啥最后非要這個錢嘛?”</br> “啥?這你都不知道?人家城里人都興這一套,寓意兩個人久久。哎呦,這兩個孩子呀!”</br> “要我說啊,小北對我家敏子那是真的好。大肉包子啥的那是一個勁的往家里拿,還有麥乳精,我跟你講,那可是城里的高檔貨,平時我見都沒見過呢。小北卻讓敏子使勁喝,說喝完了他還給買!不僅這些,還給敏子扯布讓做衣裳,今天還要去城里給買。我都這么大歲數了,也是托敏子的福,頭一回用上了蛤蜊油,一小盒子一塊多呢……”</br> “哎呀,不和你們這群老娘們說了,家里還做著飯呢,回家吃完飯再來跟你們聊!”</br> 顧北和許敏兩個人在旁邊站了半個多小時,才等來聊的過了癮的許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