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交易地點在哪？！”</br> 審訊室里燈火通明,白熾燈亮的幾乎有些刺眼，坐在對面被俘虜?shù)姆缸锵右扇四X袋一點一點的困極了,又被警察這一嗓子吼醒,頓時有些一驚一乍的，險些從座椅上彈了起來。</br> 因為五天五夜沒合眼，生理性困倦讓他的眼角滲出了淚水。</br> 這五天里當(dāng)然也沒好好吃過飯,一直在突擊審訊，警察還可以輪班休息,他卻只能熬著，眼窩深陷,嘴唇干裂,看起來狼狽極了。</br> “警官同志啊，大哥,我是真的不知道……”男人一邊痛哭流涕，一邊胡言亂語。</br> 坐在對面的警察對視了一眼,有人敲門：“吃飯了啊,到飯點了，粉蒸肉，糯米雞，魚香肉絲還有白米飯。”</br> 這幾天他們倒也沒少了他的吃的,只不過盡是些清粥饅頭小菜，此刻犯罪嫌疑人一聽有肉,盡管還沒看見,已經(jīng)開始眼冒綠光,狂咽唾沫。</br> 那幾個警察闔上筆記本起身，男人松了一口氣，以為終于能闔上眼睛睡一會兒了。</br> 誰知鐵門復(fù)又打了開來，兩個刑警腋下夾著筆記本走了進來。</br> 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不論白天黑夜，審訊室里的燈就沒關(guān)過。</br> 深夜十二點剛過，審訊室的門再一次打開了，一個刑警拿著文件夾快步跑了出來。</br> 指揮中心。</br> 趙俊峰看著交上來的筆錄，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去，粉蒸肉，糯米雞，魚香肉絲，還有白米飯，也給他準(zhǔn)備一份。”</br> 不多時，一個小警員拎著盒飯進了審訊室。</br> 馮建國不由得感嘆：“趙廳這一招真是高啊。”</br> 面對昔日下屬，趙俊峰也放松了許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br> “哪里，人是鐵，飯是鋼，毒|品不能天天吸，飯總是要頓頓都吃的。”</br> 說到毒|品，他眉間又?jǐn)n了一絲憂色。</br> “拿地圖來。”</br>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江城市的地圖鋪開在了他面前，電子顯示屏上也同步了出來。</br> 趙俊峰拿筆一劃：“毒|販交代出來的交易地點位于望海大橋的第三航道橋附近，屆時，承載著毒|品的貨運船將會從這里航行，并與買家完成交易，通過附近的港口流入我國境內(nèi)。”</br> 馮建國眉頭一蹙，沒等他開口，已有懂行的人道：“望海大橋下水深處可達(dá)50米，通航噸級為一萬噸，自開通后往來貨運繁忙，船舶絡(luò)繹不絕，是我國黃金水域之一，怕是不好盤查啊。”</br> 他說的這些，趙俊峰又何嘗沒有考慮過，他慢慢抬起了頭，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馮建國。</br> “老馮，你覺得呢？”</br> 林厭給的消息是中景工業(yè)港口，趙俊峰這邊問出來的地點是望海大橋下的航道。</br> 孰真孰假，此時此刻自然是無從考證的。</br> 他假裝被叫醒，掩著唇打了個呵欠。</br> “啊，我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你們看……”他指尖在電子顯示屏上一劃，圈出了幾塊地方。</br> “望海大橋下的水域雖然是西海上最繁忙的航道之一，但只要開過這一段路，往東，繞開一個人工島。”</br> 馮建國手指在地圖上重重點了兩下。</br> “再往前開212海里就是公海了。”</br> 這個距離在海上不算遠(yuǎn)，一艘普通的貨船以每小時12節(jié)的航速行駛的話，用不了24小時就能開出中國領(lǐng)海了，到時候他們拿這些毒|販就再也無計可施，只能請求國際刑警協(xié)同作戰(zhàn)，一套繁文縟節(jié)下來，毒|販早就跑得沒影了，所以，絕不能拖到那個時候。</br> 趙俊峰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半晌，布滿皺紋的臉上溢出一股威嚴(yán)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跳了跳。</br> “不管怎么樣，絕不能讓毒|販逃出公海，傳我的命令，現(xiàn)在開始即刻行動，他們既然要在海上交易，肯定是要在碼頭裝卸貨物的，查各大港口、船舶公司，小漁船也不能放過！”</br> “是！”胡森吉敬了個禮，準(zhǔn)備轉(zhuǎn)身出去安排部署了，卻又被人叫住了。</br> 趙俊峰看了一眼馮建國。</br> “江城的地界，還是刑偵隊的人熟些，讓他們?nèi)グ伞！?lt;/br> 他都這么說了，馮建國自然毫無異議，薛銳和市禁|毒支隊的人領(lǐng)命出去了。</br> 作戰(zhàn)指揮室里復(fù)又忙碌了起來。</br> 趙俊峰坐在電子顯示屏前都沒挪窩，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他的袖口，漫不經(jīng)心道。</br> “你什么時候出去的？”</br> 幾個小時前他秘密去見了宋余杭，外面下雨，還沒來得及換衣服。</br> 袖口那塊兒微濕，是撐著傘從上面滑下來的水滴，說明這去的地方離市局還有點距離。</br> 馮建國不動神色扯了張紙巾擦著：“嗐，這都讓您看出來了，不是想著接下來又該有幾天幾夜回不了家了，我那孫女黏我黏得緊，回去哄了哄，你看這口水都弄身上了，真是。”</br> 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露出了一絲笑意，也有些遺憾。</br> “等案子結(jié)了，回去好好陪陪孩子吧。”</br> “那倒是，兒女都在外工作，家里只有老伴兒陪著孫女，也怪可憐的。”</br> “哦，對了。”他似不經(jīng)意般地想起了什么：“聽說宋余杭又負(fù)傷了。”</br> “街頭糾紛唄，被人劃了一刀，人已經(jīng)關(guān)起來了。”</br> 馮建國解釋，末了，又加了一句。</br> “人在市醫(yī)院養(yǎng)傷，您要不要去看看？”</br> 趙俊峰把臉轉(zhuǎn)了過去。</br> “不必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不能離開市局，再說了，要看也是她來看我！”</br> 話說到最后，已是有些吹胡子瞪眼的。</br> 馮建國笑，臉上肥肉堆出來的褶子都湊到了一塊，像極了一只精明諂媚的狐貍。</br> “那倒是那倒是，您說的對。”</br> ＊＊＊</br> 雖然不用上一線戰(zhàn)斗，但實驗室里的活兒也多的干不完。</br> 方辛正在操作臺前埋頭苦干的時候，猝不及防有人敲了敲她面前的玻璃。</br> 段城做口型：天臺見。</br> 方辛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br> 那人卻又拱了拱手，做出了一個懇求的手勢：拜托拜托。</br> 方辛無奈，只得比了一個“OK”。</br> 半晌，等她換好衣服爬上天臺的時候，雨已經(jīng)小了，樓下停車場里的警車閃爍著警燈，不時有荷槍實彈的警察跳上了車。</br>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br> 段城沒撐傘，穿著件寬松的套頭衛(wèi)衣在等她，從前他的頭發(fā)都留得很長，劉海遮住眼睛，看上去就是一副沉迷動漫的死宅男樣，如今卻剃了寸頭，腦袋上青色的茬和他下巴上的一模一樣，看起來倒有了幾分男人味。</br> 方辛在心里為他的這個小小變化吃驚了一下，也有些說不出來的羞澀悸動。</br> “你……找我干什么？”</br> 還是這種空無一人的地方。</br> 段城撓了撓腦袋，有些扎手。</br> “昨天剛理的頭，好看嗎？”</br> 方辛沒由來地咳了兩聲，被自己的口水嗆的。</br> “還、還行。”</br> 段城上前一步：“還行，也就是說，你喜歡了？”</br> “誰……誰喜歡了，雖然發(fā)型還不錯，但是……”方辛紅著臉往后退，腳下踩了一塊小石子，雨天路滑，她一個踉蹌，就被人扶穩(wěn)了。</br> “小心！”</br> 摟住她腰的胳膊結(jié)實有力，男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四目相對，彼此的心跳都劇烈了起來。</br> 段城咽了咽口水，左手一直在摸著兜里那個絨布盒子。</br> 他的掌心滿是汗，向來油嘴滑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說話了。</br> 還是方辛回過神來，推開了他，紅著臉站好。</br> “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br> “哎……”段城追兩步，樓下警笛卻又響了起來，號角聲起，出征刻不容緩。</br> 大男孩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之色。</br> 方辛一顆跳動的心逐漸沉寂了下去，臉色也恢復(fù)了如常，轉(zhuǎn)身離去。</br> “我回去了，小弟弟，沒事別來打擾姐姐做實驗。”</br> “你什么時候才能不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看？”</br> 方辛停下腳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當(dāng)成什么看？”</br> “男人。”段城略昂了下巴，眼看著第一輛警車已經(jīng)滑出了市局大門，他兜里的手機一直在震。</br> 他沒有時間了，因此只來得及湊近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隨即飛快往樓下跑去，留下了一句話以及男人的背影和青色的后腦勺兒。</br> “等著我回來，我會向你證明，我不再是男孩，而是頂天立地的男人。”</br> 方辛為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搞得一頭霧水，卻也有一絲絲甜蜜沁在心中，摸了摸他剛剛親過的地方，唇角就掛上了笑意。</br> 是個傻子，在她心里，也許是自從他朝著殺人兇手開槍開始。</br> 段城就不再是青澀的代名詞了，不然她怎么會和他保持距離呢。</br> 年輕人身上的那種朝氣蓬勃令她臉紅心跳，也讓人心生向往。</br> 方辛抬眼望向了遠(yuǎn)處漆黑的天幕。</br> 希望天快點亮，她愛的人一切都好。</br> ＊＊＊</br> 凌晨四點。</br> 人一天當(dāng)中最困倦的時刻。</br> 市中心醫(yī)院。</br> 分診臺里值班的醫(yī)護人員都趴在桌上睡著了，一輛手推車緩緩?fù)屏诉^來，護士小心翼翼扶著上面的托盤。</br> 醫(yī)生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這是……”</br> “十五床該換藥了。”</br> 他戴上眼鏡，拿起病歷本翻了幾頁，確實是時間到了，揮揮手。</br> “好，你去吧。”</br> 護士點點頭，推著醫(yī)藥車走到了走廊深處最里面的一間房，掏出早就復(fù)制好的指紋卡驗了一下，玻璃屏蔽門輕輕彈了開來。</br> 這個細(xì)節(jié)誰也沒有注意到。</br> 宋余杭還躺在床上靜靜打著點滴，側(cè)身睡著，呼吸均勻。</br> 那人把醫(yī)藥車靠墻放好，也沒開燈，從托盤下面抽出了一把西|瓜|刀，躡手躡腳朝床邊走了過去。</br> 只要割斷她的頸動脈，神仙難救。</br> 男人咽了咽口水，走到床邊，唰地一下掀開了被子就要割喉，狠狠一刀扎了下去，棉絮紛飛。</br> 假的，是個人偶！</br> 他大驚失色，沒等他回過神來，從旁邊衣柜頂上竄出來了一道黑影，徑直一個鞭腿把人踹到了床上，重若千鈞的力道踢在腦袋上，直讓他口吐白沫，手里的刀眼看著就要掉到了地上，發(fā)出響動。</br> 宋余杭死死壓著他胳膊把人控制住，后腳跟往上一踢，刀飛了起來，她右手接住，本可以利落地抹他脖子，卻還是用刀柄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把人撞暈過去。</br> 男人癱軟在地，宋余杭扒了他衣服自己套上，抄起早就準(zhǔn)備好的麻繩把人五花大綁了起來抬上床，還不忘往他手腕上系上手銬一頭拷在了床旁的欄桿上，又往他嘴里塞了枕套，防止他大喊大叫，隨即草草清理了一下地上打斗的痕跡，把西|瓜|刀放進了醫(yī)藥車?yán)铮@才戴好護士帽，大搖大擺走了出去。</br> 早就料到有人會來殺她，正愁沒辦法脫身出去呢，來的正好。</br> 等走出重癥監(jiān)護室的病房走廊，她把醫(yī)藥車往旁邊一放，走進了洗手間里。</br> 不多時，一個穿軍綠色夾克戴鴨舌帽黑色口罩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沒入了人群里。</br> ＊＊＊</br> “怎么樣？”</br> 女人跪在地上舔著錫紙上的粉末，連連點頭，披散著頭發(fā)跟哈巴狗一樣。</br> 林舸一揮手，隨從撤走了它。</br> 金夏撲過去：“不……不要……”</br> 林舸捧起她的臉：“乖，幫我去做一件事，做好了，我給你更好的。”</br> 金夏懵懂，又看了看一旁碼放整齊的針劑，咽了咽口水。</br> “什……什么事？”</br> 林舸親自扶起了她，拍拍她的手，無限柔情蜜意。</br> “你上次下毒的事做的不錯，老東西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拖久了也是受罪，不如就讓他早、登、極、樂。”</br> 他一字一句，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往她手里塞了一個粉包。</br> “去吧，我等你好消息。”</br> 金夏惶恐，仿佛捏了個燙手山芋一般往后縮著：“不……不……我不敢……這……這是什么？”</br> “三|氧|化|二|砷，俗稱‘砒|霜’。”林舸笑意盈盈，捏著她的手沒放，步步把人往后逼著。</br> “你不去也可以，你吸|毒的事，非法集資的事，和幾個男演員在別墅光著身子開party的事……用不著天亮，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它在社交媒體上傳播的沸沸揚揚。”</br> 金夏眼角滾下淚來，哆嗦著嘴唇哽咽：“你……你不是人……衣冠禽獸！”</br> “你說的對。”林舸輕輕吻上她的頸側(cè)。</br> “禽獸面前最好乖乖聽話哦，否則可不保證會做出什么事來，金小姐。”</br> 他復(fù)又捧起了她的臉，溫柔地替她揩淚。</br> “我答應(yīng)你，事成之后，娶你做我的妻子，那些事一筆勾銷，錄像我也會毀了，并且還有一輩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新鮮玩意兒。”</br> “我會給你最好的，去吧，現(xiàn)在到了你回報我的時候了。”</br> 林舸的話仿佛有一股魔力，漆黑的瞳孔吸引著她不斷下墜。</br> 金夏逐漸止住了哭泣，捏緊了粉包。</br> 林宅。</br> 除了林管家，還有一個人可以自由出入這里。</br> 天還沒亮，林管家還有一個小時才會過來照顧林又元的起居。</br> 他和林厭一樣，不喜歡下人住在自己家里。</br> 是以黎明前的林宅只有門口站了幾個保鏢，偌大的莊園空無一人。</br> 而那幾個保鏢并不會攔她，甚至還替她恭敬地拉開了大門。</br> 女人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尤其是上了樓之后，她開始瘋狂吞咽口水，掌心里不停滲出的冷汗使粉包變得有些潮濕。</br> 林舸的話響在耳邊。</br> “不需要你做什么，把這包藥倒進他的水杯里就好了。”</br> “沒有人會懷疑你，去吧，大膽去，等你回來，咱們就結(jié)婚。”</br> “嘎吱”一聲輕響，金夏輕輕推開了房門，林又元平躺在床上，戴著氧氣面罩，骨瘦如柴，臉色灰白，看起來已是一副時日無多的模樣。</br> 因為緊張她不停吞咽著唾沫，躡手躡腳往前挪著，十足的小心翼翼。</br> 短短幾步路，她足走了幾分鐘。</br> 也不知為什么，看著他靜靜躺在這里，金夏也會覺得畏懼，仿佛他是一頭蟄伏的雄獅。</br> 她稍一動作，就會驚醒他，隨即咬斷自己的脖子。</br> 她被自己的臆想嚇得渾身是汗，紅了眼眶，沒等挪到床邊，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劇烈咳了起來。</br> “咳咳咳……”</br> 金夏受驚跌坐在地，見他不住聲咳著，又沒有別的什么動作，這才爬起來撲了過去。</br> “老爺，老爺……”</br> 說罷，輕輕扶起了他，替他拍背順氣。</br> 林又元睜開渾濁的眼睛看了她一眼。</br> “是你啊。”</br> 說罷，又背過身去開始咳嗽。</br> 金夏端起了桌上的水杯，拿開水瓶添了些熱的，也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什么，遞給他的時候手都在發(fā)抖。</br> “老爺，喝水。”</br> 林又元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才覺得好些，微瞇了眼睛打量著她。</br> “你怎么來了？”</br> 金夏強撐起了笑意：“我來看看您。”</br> “你還知道回來？！”林又元抬手，啪地一巴掌就扇了過去。</br> “不要臉的東西！在外面鬼混以為我不知道嗎？！”</br> 金夏捂著臉，低下頭委屈極了，臉上溢出了楚楚可憐，實際眼底閃過了一絲狠毒。</br> 就是這一巴掌煽起了她的回憶，那些在林又元身下委曲求全忍受他喜怒無常的壞脾氣的日子，撫摸著他身上的贅肉還得裝出一副滿足來的日子，實在是讓她無比惡心。</br> “對不起，老爺……”她痛哭流涕。</br> 話音未落，林又元也許是被氣到了，又劇烈咳了起來，痰盂在床的那一邊，他俯身過去咳嗽，金夏又捧起了那杯水，抖動袖口，粉末簌簌而落。</br> 很快在水中消弭于無形。</br> 她跪在地上，忍受著病人嘔吐物的惡臭，虛情假意地笑著。</br> “老爺，喝口水緩緩，我去叫大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