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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第173章(三合一感謝五千.1w評論加更)

    沈秋和監聽器后面的張桓等人紛紛屏住呼吸。
    大概幾分鐘,  外面傳來了大笑聲,“好!好得很!林良,七年前你抓我們兄弟倆的時候沒想到還會落在我手里吧!”
    劉剛的聲音聽起來恨恨的,  像是對林良積攢了無數怨氣。
    有小弟問人怎么弄,  劉剛還想了會兒,  “先帶回去,我要慢慢折磨他!要不是他,  我當年怎么可能在里面被人弄殘了手!現在他落到我手上也是報應!”
    沈秋飛快從這句話里得知一個信息。
    劉剛之所以這么恨林良十有八九和他在坐牢期間被人弄殘的手有關,他不敢去找那些人報復,  所以全都怪在了林良頭上。
    沈秋正無語中,  有人上了車,看見面包車后排的籠子當即變了臉。
    “這里怎么有三條狗!”
    刀疤臉著急忙慌的上前,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這可是品種犬呢,肯定會有人想買不是,就算賣不出去,給咱哥幾個殺了吃肉,也算是我孝敬幾位的。”
    他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自己實在是囊中羞澀。
    小弟有些嫌棄的看了刀疤臉一眼,  跳下車把情況和劉剛說了。
    劉剛這才從抓到林良的激動中回神。
    “三只狗?都裝籠子的?”
    “是,剛哥你看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劉剛瞇著眼睛讓人將狗都帶下來看看,發現確實是三條品種犬后,他看向刀疤臉,“這三條狗怎么來的?”
    刀疤臉指著林良,  “就他的,  本來一開始是跟著另一個老頭過來的,  后來讓他把林良叫來的時候才知道這狗子是他戰友給林良解悶的,  我尋思這狗也能賣錢就給帶上了。”
    他惶惶不安的,  “剛哥,這狗是不是不能帶啊……”
    劉剛沒說完,而是緊盯著三只狗子,片刻后視線又挪到昏迷不醒的林良身上。
    從被抬出來,沈秋的視線就一直在劉剛身上,他是只狗,就算一直盯著人看也不會有人懷疑。
    劉剛身形不高,一米六幾,跟正常男性比都有點矮的身高,手交疊在一起,左手蓋著右手,遮蓋住了右手殘缺的小拇指。
    他年紀看起來不大,絕對沒超過三十,眉間滿是郁色,隨意掃過的眼神都帶著戾氣。
    只看了幾眼,沈秋就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劉剛怕是沒那么好對付。
    此時眼見對方陰沉的又看向林良,沈秋眉頭一跳,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就見劉剛抬手,“把人和狗都拉下去,帶到山那邊去處理了,再把這個條子也帶到另一邊去。”
    吩咐完,他看向來時的路,“后面有條子。”
    他語氣肯定,丟下這話轉身就要上車。
    手下反應也十分迅速,在劉剛話出口時先愣了那么幾秒,很快就有人將刀疤臉三人抓住,然后有人抬起籠子。
    這突然的變故讓刀疤臉三人心驚肉跳,有人險些沒穩住慌了神。
    但刀疤臉反應快,一下子給劉剛跪下來。
    “剛哥!剛哥您不能這樣卸磨殺驢啊,我們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警察帶過來的,為了來這邊我們花光了身上最后一點錢,就為了來剛哥這兒找個活干!”
    說著說著大概是想到這次任務失敗又要過回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頓時悲從心來,哭的十分懇切。
    “剛哥!剛哥您可以去查,我真沒帶尾巴過來!”
    另外兩個見狀也跟著哭,大男人扯著嗓子的嚎哭聲實在刺耳,劉剛方才還肯定的表情變得有些猶豫起來。
    他又看了眼來時的路,招過領路的小弟,“確定后面沒條子?”
    小弟
    想了想搖頭,“來的時候確保路上只有我們兩輛車,確實沒看見第三輛。”
    劉剛晦澀莫測的眼神看向哭嚎的刀疤臉。
    最后還是保險起見,“先把人和狗帶走,條子單獨關起來,以最快的時間離開這兒。”
    劉剛聲音落下的同時,沈秋就飛快吩咐二傻。
    “跟著刀疤臉三個,誰敢弄你們就咬誰聽見沒?”
    二傻甩著舌頭茫然的點頭。
    沈秋怕自己不在兩個不敢下狠手,特意叮囑,只要那些人敢弄他們和刀疤臉就下死口,見血為準。
    哈哈和拉拉紛紛點頭。
    見那些人抬起林良,沈秋也顧不得那么多,連忙把爪子搭在鎖扣上一個爆沖沖了過去。
    他汪汪的沖著那些人怒吼,然后擋在林良身前,看起來就是一只比較護主的狗。
    劉剛已經有些不耐煩,見狀也只瞄了眼,“一起帶走,速度點。”
    小弟們不敢耽擱,拿棍子驅趕著薩摩耶,見縫插針將林良送上車后,也把薩摩耶趕了上去。
    至于刀疤臉這邊,因為有哈哈和拉拉跟著,稍微沒那么慌了。
    被劉剛的人趕上車時,先前抗拒哈哈恨不得中間能擱一條銀河的刀疤臉,直接一把抱住了哈哈的前爪。
    哈哈嫌棄的掙扎了好久,也沒能把自己的爪子抽出來。
    翻了個并不明顯的白眼,哈哈十分無語怎么會有這么善變的人類。
    扯遠了。
    從監聽器聽到幾人被分開,再看定位器也是朝著兩邊不同的方向走,呆在車里的張桓明顯有些坐不住。
    他立即聯系當地警方,得知對方的人已經分批進山后,心里這才松口氣。
    “只要小良子那邊再撐個半個小時,當地警方就能根據定位將他們的老巢包圍。”
    刑警隊長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你】、戰友。”
    車子又行駛了十幾分鐘,進入了一個偏僻的山路后,將車子停在一個村口前。
    沈秋一直在觀察外面的環境,同時心里計算著時間。
    等車子一停,他就用爪子拍了拍林良,昏迷的林良悠悠轉醒。
    “我這是在哪兒。”
    前頭的人聽見動靜探頭看了眼,然后拿對講機跟劉剛報告,“剛哥,條子醒了。”
    劉剛很快就從前面的車子上下來,過來探頭看了眼剛“蘇醒”的林良,臉上帶著惡劣的笑。
    “醒了也好,醒了就讓大家都看看,往日高高在上的警察,現在是怎么淪落為喪家之犬的!”
    林良面上適時閃過震驚和恍然,然后看著劉剛說了句“是你。”
    “是我!想不到自己能落到我手上吧!”
    劉剛對林良顯然是恨之入骨,看見清醒的他,恨意幾乎填滿整個眼睛。
    他讓人搬來一張椅子坐在林良對面,然后讓人把村里的小弟們都叫出來,指著林良介紹,“各位,這位是已經退休的緝毒警,知道緝毒警是干嘛的嗎?是專門截我們財路的!”
    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看向林良的視線頓時變得十分不友好,那是一種陰森又帶著戾氣的怨毒。
    沈秋毫不懷疑,只要劉剛一句話,這些人就能沖上來將他們生吞活剝。
    毒販,緝毒警,天生就是站在對立面的。
    互相恨之入骨。
    沈秋深吸口氣,覺得背脊有些發涼,他看向劉剛,不知道他這是想做什么。
    不過慶幸的是劉剛并沒有讓小弟生吞林良的想法,他讓人將林良押到面前來。
    沈秋自然是不準,小弟才剛動,雪白的薩摩耶就呲牙朝他們低吼,尖牙露在外面,仿佛只要他們一動,就立馬沖上來撕碎人的皮肉。
    小弟們有些膽怯,看向劉剛。
    劉剛分外不耐煩,只隨意的掃了眼就讓小弟直接弄死。
    但小弟們壓根抓不到這只狗。
    明明是只中型犬,五六十斤的體重,卻偏滑的跟個泥鰍似的。
    左跳右跳,不僅沒讓小弟們抓住,還始終守在林良周圍,讓人無法靠近。
    劉剛越看眼神越惡,“你的狗,跟你們這些條子一樣令人厭惡。”
    他忽然從外衣口袋里拿出一把自制木倉,對準林良身邊的土地就是“砰”的一木倉。
    沈秋沒想到他會把木倉拿出來,嚇了一跳。
    同時監聽器后面的張桓等人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聯系當地警方的人,他們人到哪兒了?!上山沒!”
    說完屏住呼吸聽著監聽器里的動靜。
    劉剛抬木倉指向沈秋,歪頭看向林良,“讓他安靜下來,不然今晚大家伙吃個狗肉火鍋也不錯。”
    林良緊皺眉頭,但沒有一點猶豫,低聲喊了聲老幺。
    薩摩耶僵住身子,心里開始飛快計算時間。
    上山他們花了十五分鐘,到地方劉剛廢話了三分鐘,剛剛他和人糾纏三分鐘,距離半個小時還差九分鐘,熬過這九分鐘,警方的人就能把這兒一網打盡,一個都跑不掉!
    沈秋深吸口氣,在林良的眼神示意下緩緩趴下。
    “不要動他,他只是一只狗,什么都不知道。”
    林良掙扎著站起來,一瘸一拐的朝劉剛走過去。
    “你要對我做什么,隨意。”
    劉剛陰陽怪氣的笑了下,對小弟擺擺手,讓人退開。
    “行啊,只要你聽話,我肯定不動他。”
    說完又喊住一個小弟,“去拿點白的過來。”
    沈秋眼皮一跳。
    毒販折磨警察的法子很多,但最狠最惡毒的也不過一種。
    他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瞬果然就見人去拿了一袋子白|粉過來。
    薩摩耶低聲嗚咽了一陣,劉剛的木倉再度指過來。
    “林警官,你這只狗可不聰明啊。”
    林良用眼神示意沈秋安分點,把狗子擋在身后。
    “我說了,他只是一只狗罷了,只是察覺到危險的自我保護,你何必跟一只狗計較。”
    劉剛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陰沉的笑了下點頭,“你說的沒錯,我何必跟一只狗計較,那現在來談談我們的事。”
    他指向那袋白|粉。
    “這個認識吧,知道我要做什么吧,是你自己來,還是我找人幫你?”
    林良面無表情,但垂在身側的手卻是緊握成了拳。
    “劉剛……”
    他試圖說些什么,才喊了名字就被劉剛厲聲打斷,“我名字是你能喊的?!”
    說完,朝小弟一招手。
    那小弟立馬心領神會帶著兩個人上前,一人手里拿著工具,一人拿著繩子,看來是準備對林良用強了。
    薩摩耶焦急的原地打轉。
    還有七分鐘,但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這種東西沾上了可沒那么好戒!
    他看向低頭站著不動的林良,嗷嗚嗷嗚出聲。
    眼看著三人走到了林良面前,他終于開口,“我能問一下你為什么這么恨我嗎?隔了大半個中國也要把我弄過來。”
    劉剛像是聽到了好笑的問題,擺著手“不不不,我恨的不只是你,是你們所有條子,至于為什么恨?”
    他笑起來,臉上都帶著嘲諷,“你們千方百計的攔截我們的財路,不讓我們賺錢,還把我們送進牢里受盡磨礪,你還問我為什么恨?林警官,你什么時候這么天真了。”
    五分鐘。
    還有五分鐘,還有什么能夠拖延時間的!
    沈秋的腦中飛快旋轉,但劉剛已經等不及了,他等不及想看林良吸|毒后的表情,想看人民警察因為毒|品墮落。
    神情幾乎癲狂的催促手下動作快點。
    不行!這玩意兒絕對不能沾,沈秋弓起身子做好準備,只要那些人敢動手逼林良吸毒,他就會立馬沖上前將人咬死!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仿佛在進行慢動作,沈秋看著林良被人抓著胳膊按住,看見另一人拿起吸毒工具,后爪蓄力。
    就在緊要關頭!臨門一腳!
    忽然有人快步跑來,“老大!老大不好了!那邊兩只狗弄掉了我們的生產線!”
    來人慌慌張張,臉上還帶著血印子,一看就是被狗子撓的。
    沈秋眉頭一挑。
    劉剛已經憤怒的站起身,“怎么回事!你們那么多人怎么還看不住兩只狗!”
    說完看著林良語氣憤恨!“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就是故意帶著狗子被綁架,好讓狗子來搗亂!”
    也沒想要回答,說完這話又點了好幾個人跟過去,“立即恢復生產線,今天晚上的貨絕對不能有差池!不然一人交一條胳膊上來!”
    “那兩只狗直接給我打死!”
    周圍的人瞬間走了一大半。
    就這點功夫,倒計時還剩下一分鐘。
    沈秋默默倒數。
    575655……
    劉剛獨自發了會兒悶氣,轉頭看見林良直接讓人動手,半點多余的話都沒有。
    沈秋眼皮都沒抬一下,薩摩耶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
    321!
    “砰!”
    不遠處的山上響起一聲木倉響,驚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飛鳥,讓原本寂靜的山澗忽然變得嘈雜起來。
    這聲木倉響就仿佛是一個信號彈,靜立在旁,被所有人無視的薩摩耶在木倉聲落下的同時,一個跳起,趁著眾人發愣間,一個猛撲將劉剛撲倒。
    剛剛一直站著當木偶任由他們動彈的林良也一個彈跳,一腳踹翻面前的小弟。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雪白的薩摩耶就已經將尖利的牙齒抵在了劉剛的脖子上。
    鼻間迅速被濃烈的狗味包裹,劉剛嚇的臉色頃刻間就蒼白一片。
    林良走過來,從他手里奪下那把自制木倉。
    “劉剛,你應該也沒想過我這次回來是特意為了抓你來的吧。”
    他把前面的話還給了他。
    劉剛目眥欲裂,想要說什么,可脖子上的犬牙尖利的讓他一個字都不敢吭,生怕被狗一口咬斷了脖子。
    只能用陰森的眼神死盯著林良。
    形勢一下子顛倒過來,劉剛的小弟們頓時都有些慌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丟下東西轉頭就跑。
    好在警方的人及時趕到。
    “警察!不準動!”
    警方將村口完全包圍,緊跟過來的二傻直接起跳撲倒,將還試圖逃跑的小弟全都壓在地上碾壓。
    看著密密麻麻的警察劉剛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怨毒的看向林良,險些咬碎一口牙,“你們設計我!”
    林良連個眼神都沒給,等警方的人上前將劉剛拷上后,他問人要了紙巾給沈秋擦牙齒。
    “從你看見照片決定對我動手的時候就該想到這個結局。”
    劉剛眼中依舊帶著憤恨,還有些許的不解。
    “你明明已經退休了!你都已經不是警察了,你為什么還要跟著警察一起來設計我!”
    林良跟看傻子一樣的看他,“不然我站著等你□□我?”
    劉剛聽不進去,并且不覺得自己
    有什么錯,“我們有仇,我找人報復你有什么不對?!反而是你,一個五十多歲殘疾的老頭子,在街頭上看見有人販毒居然還敢單槍匹馬的沖過去,如果不是你主動露面,我怎么可能找到你!”
    說完又把刀疤臉三個拉出來,總之就是覺得這件事要怪只能怪林良自己不安分,他不過是遵循本心報仇罷了什么錯都沒有。
    林良和沈秋都聽的無語了一陣。
    最后林良發出靈魂一問,“那你販毒害了那么多人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多少人吸|毒吸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如果不是這些可惡的毒|販,社會不知會安寧多少。
    劉剛的表情依舊怨恨,“我不過是賺錢養活自己而已,我有什么錯!”
    兄弟兩:……
    罷了,罪犯要是能說通那就不會犯罪了。
    林良給沈秋理了理毛發,然后牽起二傻的繩子。
    村口快速駛來一輛車,車子還沒停穩,就有人快速從上來沖下來。
    是張桓。
    他向來冷靜的臉上也難得帶了些慌張,沖到林良面前,確保他完好無損,又低頭看向腳邊的薩摩耶,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沒有受傷后,這才重重的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都沒事。”
    剛才忽然聽見劉剛開槍,沈秋脖子上的攝像頭也被甩掉,什么都看不見,可把他擔心壞了,生怕出什么意外。
    沈秋蹭蹭他的手,讓他不要擔心。
    劉剛還在罵,什么臟罵什么。
    沈秋他們已經懶得聽了。
    像劉剛這種人,是永遠不會在自己身上找毛病的,他們甚至不覺得販毒是犯罪。
    那就讓法律告訴他們吧。
    云省警方接手了這個村莊,這個從外表看起來就是普通村子的地方,如果不是沈秋他們這次被帶過來,誰又能想到這里實際是個毒|品窩呢。
    甚至很多這種村子從一開始并不知道毒|品這種東西,但,但凡村里有一個人吸|毒,知道販|毒來錢快,那么很快,整個村子都會陷落,而隨之的就是村民的親戚,其他村子的人,逐漸向周邊蔓延。
    劉剛這個生產線就是這么弄出來的。
    就在距離這個村子不遠的另一個建立在半山腰的村子里,那里有劉剛一條完整的毒|品生產線。
    而在云省,這樣的村子還有很多,沒有人知道哪個村子是毒窩,哪個村子會被發展成毒窩。
    這也是為什么沈秋他們要將計就計的原因。
    因為只有深入敵營,才能知道對方的老巢。
    林良等人被云省警方的人接回城市。
    在離開山路時,載著刀疤臉三人的車子要上岔路,刀疤臉把腦袋從里面探出來,對林良不停揮手。
    “警察叔叔咱們說好的啊!等我從里面出來了,你一定要給我們三個找工作啊!”
    得到林良的保證后,他才心滿意足的收回腦袋,車窗升起,載著三個改邪歸正的年輕人遠去。
    沈秋他們則是直接被帶回了云省禁毒支隊。
    車子駛入警局大門,看著熟悉的門庭,熟悉的建筑構造,車上的沈秋有片刻的呆愣。
    重生好幾個世界,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夠重新回到這里。
    那種感覺怎么說呢?
    薩摩耶跳下車子,正對著警局大門,深吸口氣。
    這里的空氣仿佛都是熟悉的味道。
    這種感覺不賴。
    林良和張桓是知道沈秋身份的,所以見狀也只安靜的等他,甚至在旁邊同志要出聲時攔住。
    等那只毛茸茸的薩摩耶歪歪腦袋,林良才不好意思的沖著那個同志笑著說,“太久沒回來,有些想念這兒了。”
    同志摸摸腦袋,看著已經進入大門的二人三狗,面上有些茫然。
    “可……林叔你不也才退休不到一年嗎?”
    沒人回答,前頭的人已經進了大門。
    林良和張桓陪著沈秋一個一個地方的看過去,每走一個地方,都仿佛能看見當年他們在這兒工作,打鬧的模樣。
    等禁毒支隊的隊長趕過來時,就看見兩人三狗站在他們的會議室前,也不進去,兩個人包括那只雪白的薩摩耶臉上都流露著一種名為懷念的情緒。
    隊長看的一臉懵。
    隊長是林良退下來后提拔的,原來在林良手里做副隊長。
    之前張桓還沒退休的時候,這個副隊長自然是林良,所以他對這兩人都挺熟悉的。
    愣了會兒就上前打招呼,“林哥,張哥,怎么不進去坐。”
    林良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在這兒懷念懷念當年。”
    他說完摸了把身邊薩摩耶的腦袋。
    得知面前這個就是禁毒支隊的新隊長,沈秋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
    最后滿意的點點頭,真要說起來這也是他的后輩呢。
    已經死去的人,再沒有比看見后輩出眾來的更欣慰的了。
    他們在支隊呆了三個小時,將劉剛事件了結后又去見了局長,不過和沈秋同批進來的戰友們大多都已經退休的退休,犧牲的犧牲。
    留下的也不多。
    沈秋也不準備告訴他們自己的存在,只讓林良帶著去悄悄看上一眼便作罷。
    忙完這邊的事情,禁毒隊長將他們送到大門門口,再三確認不讓他送到目的地后,才依依不舍的道,“我車子你們隨便用,千萬不要客氣啊林哥。”
    林良沖他擺手,鉆進車內。
    二傻被他們留在了隊里先看著,等他們回來再接。
    張桓開車,將車子一路駛向了某個秘密的,烈士陵園。
    從上車開始,沈秋就異常的沉默。
    看著目的地越來越近,沈秋緊張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這大概就是近鄉情怯吧,他想。
    窗外景物飛快后退,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
    車子停了下來。
    張桓從前面回頭,“到了老幺。”
    沈秋抬起前爪,結果沒注意一腳踩空一腦袋載到過道里去,腦袋朝下屁股朝上。
    本來滿腔的沉重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
    張桓沒忍住笑了聲,緊接著是林良。
    一邊笑著一邊把狗子從過道里□□,林良盡量忍住笑意。
    “咳咳,那什么,老幺啊,不要在意啊,反正車里也沒別人。”
    薩摩耶圓溜溜的大眼睛控訴的瞪他一眼。
    讓我不在意你倒是不要笑啊!
    沈秋剛才還想著近鄉情怯,現在是半點想法都沒了。
    只希望師父和戰友們在天有靈不要看見他這么丟臉的時刻。
    好不容易從過道里□□,讓林良幫自己梳理了下毛發,沈秋才下車,看向烈士陵園的大門重重做了個深呼吸。
    他們來之前報備過,所以并沒有被攔。
    進入大門,放眼望去皆是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在這里,全是不能公開姓名的烈士。
    沈秋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對比當年他死的時候,這里又多了無數個不知名的墓碑。
    林良和張桓兩人沉默著將沈秋帶到了一個墓碑前。
    上面依舊是沒有照片,沒有姓名,只有一行年份。
    1974-2021。
    這短短的兩個年份,就代表了這個人來到人世間走一遭。
    沈秋鼻腔酸澀,有
    些控制不住情緒。
    薩摩耶低下頭,用腦袋蹭蹭墓碑,小聲的嗚咽著。
    “師父,我來看你了。”
    墓碑注定給不了他回應,他依偎在墓碑前哭了很久。
    林良和張桓沒有來打擾他,特意給他留了一塊地方,讓他可以放肆的哭。
    狗子的嗚咽聲宛若鬼泣,仿佛能穿破這無形的屏障,將思念傳到逝去人的耳邊。
    半個小時,沈秋在墓碑前呆了半個小時,才收拾好情緒從地上爬起來。
    接下來又去看了方大哥,逝去的戰友,以及林良的妻子。
    林良還偷偷給他看了照片,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性。
    最后,兩人一狗來到一塊墓碑前。
    這里的墓碑其實每天都會有人來打掃擦拭,墓碑光潔如新,唯有上面的年份告訴大家,這里的人已經長眠已久。
    1993-2021。
    一如當年,仿佛什么都沒變。
    可看著已經年老的林良和張桓,卻又什么都變了。
    大家都變的年老,即便再怎么強撐也佝僂了背脊。
    唯有他,還在時光里穿梭。
    從年老到年幼,再從年幼到年老,如此反復。
    沈秋想,那他重生的原因是什么呢?
    但這種問題注定是想不出原因的,也只是從腦中一閃而過,沈秋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后。
    他們在陵園里看望了所有人,直到暮色低垂才開車離開。
    他們沒有在云省多呆,因為養老院這邊還有人在等著他們回去。
    第二天他們就收拾收拾,開著刑警隊長的那輛寶貝面包車往回走。
    刑警隊長因為隊里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們不趕時間,就在路上慢慢的走,走到一半,遇到風景好的地方,甚至還會開下服務站,出去逛一逛再繼續趕路。
    這就導致這一路走了將近半個月他們才終于回到養老院,哈哈拉拉都走瘦了一圈。
    而此時,聞哲已經高考完畢,正焦急等待成績中。
    回去之后的他們先是受到老人們的熱情歡迎,沒多久日子又再度恢復平常。
    沒兩天,聞哲的高考成績出來,出乎意料的十分好,幾乎國內好大學能隨便挑。
    大家都以為他會選擇最好的大學,但令人意外的是,聞哲卻告訴他們,他已經報考了國防大。
    對此大家都很是震驚,唯有吳子倉表示理解,甚至早有猜測的樣子。
    林良被沈秋攛掇著去問他才知道。
    之前的綁架事件過后,聞哲忽然就覺得當兵才是他的人生夢想,在經過漫長的考慮和家人商量后,最終決定選擇國防大學。
    沈秋聽到這兒,看向眼中仿佛全是星星的聞哲。
    他對未來的軍旅生涯充滿了期待。
    沈秋忽然就笑了。
    薩摩耶將腦袋搭在阿拉斯加的身上,笑的圓眼彎彎。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地方,每一種人群,總會有人為了國家為了人民而為之奉獻,為之努力。
    正義和光明將永垂不朽。
    沈秋在養老院度過了分外悠閑的一輩子。
    時不時被刑警隊那邊借去找個東西,偶爾幫隔壁鄰居找個貓,過的悠閑又自在。
    沈秋十五歲這年,先后送走了哈哈和拉拉。
    彼時的沈秋已不再年輕,和林良張桓兩個經常做的就是去廣場打太極。
    送走哈哈和拉拉并沒有多少悲傷,因為他們是壽終正寢。
    狗的壽命就是這么短,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哈哈拉拉去世后,沈秋就一直等著自己那一
    刻到來。
    等了又有五年。
    這年,林良已經七十多,張桓也已經八十多,年輕時身上遺留下來的傷病,已經讓他們活到這個時候十分痛苦,但想到最小的弟弟都還在堅持,他們便也都撐著。
    這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天氣。
    養老院的護工照樣推他們三個出去曬太陽。
    刺眼的陽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恍惚間,沈秋好像看見了沈醫生和傅院長攜手而來。
    他好像看見了許翼。
    對了,許翼去了云省,現在已經在那邊當了十幾年的緝毒。
    原本的許翼可能因為才出警校,做事總帶著一些毛躁,但在基層鍛煉幾年后,情況大大改善,在老劉因為一次調解被誤傷退休后,性子更是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沒兩年就調去做了緝毒。
    這些年雖然少有消息傳回來,但人是安全的,這就很好。
    沈秋想著,抬眼沖那邊笑笑,眼皮一點點往下。
    讓他想想,還有什么呢。
    對,還有老戰友家的孫子,當年十五六歲的孩子如今已經和許翼成了搭檔,和方大哥的孩子在一個隊里,他們將帶著父輩的警號,父輩的使命繼續往下,或許多年以后還會將此傳承給未來的孩子。
    聞哲從國防畢業后去當了特種兵,后續還參加了維和任務。
    總之,少年們都在閃閃發光,為了國家和人民努力。
    這樣很好。
    沈秋想,眼皮最終合上。
    意識離開的最后一秒,他聽見林良氣若游絲的聲音。
    他說。
    “老幺。”
    “往前走,莫回頭。”
    ——————
    再睜眼的沈秋有片刻的恍惚。
    老大哥的那番話還殘留在耳邊,沈秋愣神了許久才被外面的動靜弄回神。
    是的,外面。
    回過神來的沈秋發現自己在一個黑漆漆的箱子里。
    烏漆嘛黑啥也看不清。
    外面仿佛在爭吵,有人大聲在說著什么,很快,有人將頭頂打開。
    沈秋這才發現他是被關在一個紙箱里的。
    來人低頭看向他,沈秋從對方的眼鏡片上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一只毛茸茸的……走地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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