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張張嘴什么也沒說,誠如澹臺荊所說,這種事情在皇室時有發生,有的人可能和澹臺荊一樣心有不甘,心生怨念,有的人,可能在這樣的打擊當中渾渾噩噩的度過余生。</br> “我心有不甘,父皇從未將母妃當做人,因為他高高在上,只覺得這宮中所有都是他的附屬品,用完就扔。母妃死后,我什么都沒有了,雖過繼到了當時的皇后名下,日子好過了一點,但那些過往也成了我這輩子無法抹去的回憶。”</br> “我逐漸渴望權利,我想,大概有了權利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吧。”澹臺荊苦笑了下,直到如今他都還是這樣認為的,只是,他現在卻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br> 梁子衿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不過,有了權利,似乎真的可以為所欲為。</br> “其實你想的沒錯,有了錢權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绷鹤玉坡柭柤缯f道。</br> 澹臺荊看著他,輕笑一聲,“錢權在很多人眼里的確很重要,但在一些人的眼里,卻又不是那么重要,比如說你,比如說洛冰。如果你愛財,我大可用無盡的財寶留你,如果你想要權,其實你現在嘴上說著自己無一官半職,但這南京國朝堂百官見了你都得繞道走?!?lt;/br> “但即使如此,朕還是無法將你留下?!卞E_荊聲音太輕太柔,就像是在自言自語。</br> 梁子衿語塞,澹臺荊這話說得好像沒什么毛病。</br> 他沉默良久,才無奈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從來都衣食無憂吧,我從小便要什么都能得到,身邊的人也都捧著我,順著我,有些東西見多了,享受多了,會逐漸變得麻木,想要追求新鮮感?!?lt;/br> 梁子衿打小就是家里的心頭寶,更是交際圈里的小少爺,誰見著他都得客客氣氣的喊他一聲小少爺。</br> 這么多年見多了各種阿諛奉承,對許多事情他已經麻木了,他當初會喜歡上洛冰,可能也是因為洛冰僅僅只是將他當做了師兄。</br> 他這種人生來就是高傲的,洛冰越是將他當做普通人相處,他反倒越是想要征服,加之洛冰足夠優秀,這就更挑起他的征服欲了。</br> 只是很可惜的是洛冰太一根筋了,非但沒看出來他的想法,還一直把他當兄弟。</br> 他可能就是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我的典型了。</br> 澹臺荊笑著搖搖頭,他和梁子衿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他們都是為了追求自己不曾得到過的東西。</br> “那皇上你的意思是……”梁子衿聽澹臺荊的意思是想要放他走,但他不確定。</br> “你放心,朕不會放你走的。”澹臺荊深深的看了一眼梁子衿,隨即冷笑道,“你要是敢逃,朕把你抓回來打斷你兩條腿。”</br> 梁子衿:“……”他媽的,這個神經病。</br> 這時候梁子衿才知道自己真的跟了個神經病君主。</br> 按照澹臺荊這意思是,這家伙打算把他軟禁一輩子,他澹臺荊什么時候死他梁子衿就什么時候死。</br> “朕前半生活得太過豐富多彩,后半生朕不介意過得再刺激一點,反正該做的不該做得到朕都做完了,困一個人朕想必也可以做到?!卞E_荊笑得很是燦爛,“如果你看上瓊妃了,朕可……”</br>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梁子衿一聽大驚,摸摸額頭上那并不存在的汗水,“我不會逃,不會逃,皇上別做那種事情,這種事情是要背千古罵名的,我不逃就是了。只是,皇上,要不您還是給我個一官半職?我不想在這宮中受人非議,而且,你說我這一身的才華,要是被埋沒了也不太好,對吧?”</br> 澹臺荊回頭看著他,隨后搖搖頭,“不行?!?lt;/br> 梁子衿:“……”還不如殺了他算了,不讓他跑也就算了,還一官半職都不愿意給他,他又不是他的禁臠。</br> 梁子衿快抓狂了,“給我個理由,讓我死心?!?lt;/br> “朝堂之事若你參與了,你我之間不僅會變成君主關系,很多東西也會變的不一樣,若你為臣,往后這朝堂終將變得不再太平?!卞E_荊悠悠說道。</br> 就說現在梁子衿還不是南境國的什么官員就有不少人想方設法的來賄賂他,想要他在他面前說點好話什么的,要是梁子衿真的在朝為官了,那還得了?</br> 他怕到時候梁子衿的門檻都讓人給踏破掉,所以,為了自己耳根清凈,他覺得梁子衿還是就這樣最好。</br> “你不要擔心,朕不會殺你的,但前提是你不插手任何朝堂之事?!卞E_荊如是說道。</br> 梁子衿心里其實很不舒服,澹臺荊這話就跟渣男丈夫對妻子說你不要去上班了,以后留在家里帶娃當主婦一樣。</br> 但他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現在澹臺荊不愿意放他走,那他也只有以后再想辦法了。</br> 澹臺荊一瞧梁子衿這模樣就猜到了這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嘆了口氣,這梁子衿有時候聰穎得他懷疑人生,有時候又笨的他不知說什么才好。</br> 這南境國現在看似穩定了,但隨時隨地都能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梁子衿別看他之前計謀多,人也聰穎,但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始終是在混跡朝堂幾十年的老狐貍了,就梁子衿這腦袋,萬一某天被饒進去了,他可就沒辦法將人救出來了。</br> 不過,很顯然,梁子衿對自己的智商很是自信,簡直可以稱作是秘之自信。</br> “算了,不提這件事了。”澹臺荊搖搖腦袋,“這件事就這樣翻篇吧?!?lt;/br> 梁子衿也同意,關于這件事兩個人永遠都沒有個準頭,所以還不如順其自然發展。</br> 臨走時梁子衿又忽然停下來,“對了,瓊妃娘娘那事兒,你多注意注意,我懷疑宮里可能闖進了什么不速之客,這段時間你還是加強防范吧。”</br> 瓊妃脖頸上的掐痕屬于誰這一直都是兩人比較疑惑的事情,如果那人是宮里的,瓊妃絕對不會是那副表情,所以梁子衿完全相信想要瓊妃命的人根本就不是皇宮里的人,而是皇宮外的人。</br> 澹臺荊嗯了聲,“好,你也趕緊回去吧?!?lt;/br> 和梁子衿說了這么一回兒轉眼就是后半夜,澹臺荊回去時瓊妃裹著被子從床上滾到了地上。</br> 澹臺荊看著一團思考了會兒,也沒打算將人抱起來放到床上,反而就讓人睡在了地上,而自己一骨碌滾到了床上睡得昏天黑地。</br> 天麻麻亮時澹臺荊隱隱約約聽到有哭聲,他睜開一條縫瞅了一眼坐在地上抱著床被子哭個不停的小女人,然后他翻了個身,心想哭吧,您愛哭多久哭多久。</br> 之后澹臺荊又睡著了。</br> 不知過了多久,澹臺荊是被人搖醒的,醒來他也沒再聽到瓊妃的哭聲,他揉揉太陽穴,看了眼身邊的宦官,然后問道:“瓊妃呢?”</br> 宦官疑惑的啊了聲,然后反問道:“皇上,瓊妃娘娘不是被您趕走了嗎?”</br> 澹臺荊眉頭一皺,“你在胡說什么?朕什么時候趕她走了?”</br> 宦官眨眨眼睛,他天微微亮的時候明明有聽到自家皇上讓瓊妃滾遠點的聲音啊,怎么這會兒自家皇上還不承認了呢?</br> “你的意思是她走了?”澹臺荊捏捏眉頭,可能是因為昨晚睡得比較晚的原因,他感覺有點疲憊,“什么時候走的?”</br> “就天剛亮的時候,瓊妃娘娘哭著就跑出去了,您追了一段路,還不允許奴才跟著,后來沒過一會兒您就回來了。”宦官如實回答道。</br> 澹臺荊整個人都呆住了,“你,你說什么?朕追了出去?”</br> 澹臺荊搖搖腦袋,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這方面的任何記憶了。</br> 宦官點點頭。</br> 澹臺荊懵圈了,他早上睡得賊死,他就聽到瓊妃在哭,睜眼看了一眼就沒管了,怎么到宦官這里他反倒成了趕走瓊妃的人了?</br>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沒什么孿生兄弟,他都快要以為是另一個兄弟跑來罵走了自己的妃子。</br> “朕就沒出這個門兒,你說朕去追人?!卞E_荊臉色很不好,“瓊妃究竟去哪了?給朕去找?!?lt;/br> 澹臺荊心里窩火得不行,他總覺得這事兒哪里不對勁,要么是這宦官在說謊,要么就是真的有另一個人出現。</br> 但無論事情如何,只要將瓊妃找到一問就知道了。</br> 然而澹臺荊不知道的是,從這日起,之后很長時間他都沒再見著瓊妃。</br> 等宦官回來稟報瓊妃消失不見時,澹臺荊整個人都懵了。</br> 他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怎么可能不見,你不是早上才看到她跑出去的嗎?”</br> 宦官嚇了一大跳,急忙跪在地上,“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早上的確是看到瓊妃娘娘和皇上出去了,但回來的時候只有皇上您一個人?!?lt;/br> 澹臺荊聽言更是怒不可遏,他明明就沒離開過自己的床,但這宦官卻一直說自己早上出去了,他有沒有離開難道他還不知道嗎?</br> 越想越是生氣,澹臺荊抬手就想讓人將這宦官拉下去斬首示眾了。</br> 恰好這時候梁子衿聞訊趕了過來,一聽他又想要砍人,梁子衿嘆了口氣,上前一步求情,“皇上,此事還有待調查,還請皇上開恩?!?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