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過了沒多久溫思逸便將患者找來了,病情比洛冰想象中的要復雜得多,為了給幾個患者治病,洛冰四人之后便留在了安麗城。</br> 而梁子衿和澹臺荊二人也在安麗城待了大概半個月才準備離去。</br> 離開安麗城時洛冰和蕭楚還是來送別了梁子衿,小翠沒來,原因自然和澹臺荊脫不了干系,這半個月澹臺荊幾乎是逮著空閑就嚇唬小翠一頓,經過半個月的嚇唬,小翠已經精疲力盡。</br> 不過可能也是因為澹臺荊時不時的恐嚇,小翠膽子也沒原先那么小了,抗壓能力也變強了。</br> 梁子衿離開時看著洛冰欲言又止,再次和洛冰重逢,他心里雖早已經放下,但一想到此番離去他日再無相見的可能,他心里就舍不得。</br> “師兄怎么了?”洛冰也看出來了梁子衿似乎有話要說。</br> 梁子衿眸光深邃,眼中似有千千結,“師妹,此番離去,你我恐再無相見之日。師兄希望你能保重。”</br> 洛冰微笑著點頭,“師兄,你每次離開都會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師兄你,你身在異國他鄉,身邊也沒個特別親近的人,你才是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br> 從那日之后,洛冰對梁子衿始終有點心疼,現在看著梁子衿要和澹臺荊回去了,她始終放心不下來。</br> 即使澹臺荊對梁子衿再好,但澹臺荊始終是個皇帝,她怕梁子衿不能把控好自己的脾性,某日若是一不小心觸犯到了澹臺荊的脾氣,那可是要被殺頭的。</br> “行了行了,你們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沒必要弄得這么煽情。”蕭楚看著兩人難舍難分的模樣心里醋得不行。</br> 澹臺荊倒是沒什么想法,只是心里仍舊堵得慌,自從那日被梁子衿奚落了一頓后,他心里的煩躁就沒停下來過,今日聽著洛冰和梁子衿的對話,他心里難免還是泛起了一絲不悅。</br> 洛冰這話就仿佛是在說梁子衿跟在他身邊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br> 他好歹也和梁子衿相處了四五年,這四五年里,洛冰可不曾陪梁子衿相處大過半天,怎么說梁子衿現在身邊最親近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啊。</br> 心里不悅,但澹臺荊沒表現出來,只是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言不發而已。</br> 直到兩人上了馬車,而梁子衿還在頻頻回頭看洛冰時澹臺荊才表現出了不滿,“別看了,再看那人也不可能是你的,都過去四年,說不定那兩人娃都有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br> 梁子衿正掀起簾子看洛冰,洛冰和蕭楚二人已經沒再看向他這邊,而是手牽著手轉身離開了。</br> 聽到澹臺荊這話,梁子衿情緒不怎么高的嗯了聲,說來說去,他還是沒看出來蕭楚究竟比他強在哪里,為什么當初洛冰會愛上蕭楚,對他卻一口回絕。</br> 梁子衿深陷思考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澹臺荊語氣中的不滿。</br> 澹臺荊心里那個氣啊,恨不得當場就表現出來自己有多煩躁。</br> 梁子衿發現澹臺荊生氣還是兩天后,主要表現在澹臺荊再沒主動和他說過話,不和他說話也罷了,他主動說話澹臺荊也表現得興趣缺缺,偶爾的時候澹臺荊會回他一個嗯,或者一個哦,多的字眼是根本沒有。</br> 平時也怪他粗線條,完全沒發現澹臺荊的不對勁,這過了兩天才發現人在生氣,這人還能哄得好?</br> 澹臺荊心情不好,脾氣也臭,最直白的表現便是來接他們回去的官員因為馬車顛簸了一下就被澹臺荊打傷了。</br> 跟在澹臺荊身邊四五年,梁子衿很清楚澹臺荊對自己再好其實也是個暴君,整個朝堂乃至皇宮里,除了他和梁茗沒有一個人不害怕澹臺荊的,宮中宮人若平常犯了點什么錯,一旦被澹臺荊發現,澹臺荊絕對是暴戾得不行。</br> 因為趕馬車的人被澹臺荊打傷了,無奈之下,梁子衿便讓人將馬車停在了南境國的一個小城里,準備讓人給那受傷的官員找個大夫。</br> 對這件事,澹臺荊很不滿,但梁子衿堅持,最后澹臺荊氣得火冒三丈,差點把梁子衿丟在小城里自個兒離開了。</br>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驅使他留了下來。</br> 梁子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這個暴君了,將受傷的官員送到大夫哪里后,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皇上,草民是哪里惹得皇上不開心了嗎?”</br> 澹臺荊冷哼一聲,并不打算回梁子衿的話。</br> 梁子衿見他這般,心里也有了火氣,但這人怎么說都是皇上,他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只是澹臺荊不說話他也不說話。</br> 兩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氣,最后這件事也就在兩人的冷戰中過去了。</br> 而這次跟在兩人身邊的官員在兩人的低氣壓壓榨下,是步步驚心,生怕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就受到懲罰。</br> 然而,即便是身邊人再如何小心,還是有人在高強度的緊張下犯錯的。</br> 這日,馬車在管道上緩緩駛著,忽然前方竄出來一毛孩子,馬夫見狀,急忙停了下來,而也就是這一停,頓時讓澹臺荊又不爽了。</br> 梁子衿還在疑惑馬車為什么停下就見澹臺荊黑著臉對著馬車簾子就是一腳。</br> 隨后梁子衿便聽到馬車外的馬夫悶哼一聲滾下了馬車。</br> “你做什么?”梁子衿脾氣是徹底爆發了,跟在澹臺荊身邊這么多年,他是頭一次見著澹臺荊脾氣這么不穩定。</br> 往些年澹臺荊也有爆發脾氣的時候,但從來不像這兩個月這么反復無常,關鍵是澹臺荊還動手打人。</br> 要知道,以前澹臺荊對他說過自己即便是再生氣也不會親自動手打人。</br> 澹臺荊沒回答梁子衿的話,只悶聲又坐了回去。</br> 梁子衿感覺自己快瘋了,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現在只覺得澹臺荊的心才是海底針。</br> 若是這人說話也就算了,問題是這人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說,只知道發脾氣。</br> 梁子衿冷冷的看了澹臺荊一眼,他現在只想逃離澹臺荊,按照澹臺荊這脾氣,總有一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梁子衿掀開簾子下了馬車,澹臺荊那一腳踢得十分狠,他下馬車后那馬夫都沒站起來,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br> 梁子衿見此場景,心刷的一下就涼了。</br> 他無法想象自己若是有一天也犯下了錯,澹臺荊是不是也會這樣對自己。</br> 他上前去將那馬夫扶了起來,馬夫臉色蒼白,因為是被忽然踢下去的,臉在地上擦了一下,一大片臉皮都被擦破了。</br> 梁子衿強忍住心中的震驚和憤怒將人扶到后面的馬車上,讓另一個人來趕馬車。</br> 安排好這一切后梁子衿才又準備回馬車,只是一掀開馬車簾子就看到了一張比茅坑還臭的臉,他頓時沒了進去的心情。</br> 嘩的一下,他將馬車簾子甩下,轉身下了馬車。</br> 剩下的車夫頓時感覺自己涼了,甚至連自己的棺材都看到了,他欲哭無淚的看著梁子衿走向一邊的馬,隨后顫顫巍巍的揚鞭準備繼續趕路。</br> 誰知他這鞭子還沒揮下去,身后的簾子嘩的一下又被打開了。</br> 澹臺荊陰沉著一張臉,“梁子衿,你究竟想干嘛?”</br> 梁子衿回頭瞅了澹臺荊一眼,嘲諷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惹得皇上不開心了,皇上這模樣,就跟要殺了我似的,我再往皇上面前杵,豈不是找死?”</br> 澹臺荊臉色更不好了。</br> 梁子衿似乎正在氣頭之上,所以這膽子也變大了,“皇上若是想殺我,現在還未回到皇宮,可得早點下手,不然回去了,梁茗見你要殺我,肯定要哭要鬧了,你這么寵她,想必也不想看她哭鬧吧?”</br> “你在胡說什么?”澹臺荊低吼道,“朕什么時候說要殺你了?”</br> 梁子衿真的就被澹臺荊給氣笑了,繼續嘲諷道:“皇上現在這表情難道不是想要殺我以解心頭之恨?”</br> 澹臺荊一怔,自己這表情?難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很差嗎?</br> 他茫然了一會兒,然后看向梁子衿。</br> 梁子衿和他對峙著,絲毫沒有要妥協的樣子。</br> 澹臺荊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于是放下手中的馬車簾子,退回了馬車內。</br> 梁子衿在心里狠狠翻了個白眼,澹臺荊這模樣,總有一天他很可能會死在澹臺荊手里。</br> 他嘆了口氣,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跟著澹臺荊回南境做什么。</br> 之后兩人一直沒跟對方說話。</br> 直到回到南境帝都梁子衿和澹臺荊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不過自從那日梁子衿說了那一番話以后,之后再也沒有人被澹臺荊無緣無故的打傷了。</br> 跟在兩人身邊的宮人對梁子衿那叫一個感激涕零,都恨不得拿著自己的寶貝去給梁子衿道謝了。</br> 馬車駛入皇宮時,梁子衿還在想究竟要不要進去,若是進去,怕是又要困在這高墻之內了。</br> 梁子衿忽然有點感慨,自己就像是那些被澹臺荊困在深宮里的妃子一樣,簡直沒有人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