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孩打發去洗澡后洛冰才拉著洛瑾問:“大哥你怎么把他領過來的?我記得孤兒院里有不少其他孩子啊。”</br> 洛瑾搖搖手中扇子無奈笑道:“我去孤兒院的時候的確有不少孩子,但其他孩子都調皮搗蛋的,就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也不說話,而且他這個身高,我一直以為他至少也得十四五歲了,誰曾想到他竟然只有十歲。”</br> 洛冰聽到洛瑾這話頓時笑了,當年她似乎也被這孩子騙過,這孩子看著乖巧得緊,但實際上鬼機靈得很。</br> “不過,這孩子皮的時候是皮了點,但在我面前挺乖巧的。”洛瑾摸摸下巴,“而且這幾日我發現他很是聰穎,是個可塑之才。”</br> “大哥想要做什么?”洛冰有點意外的問洛瑾,洛瑾很少夸一個人,更何況這還是個孩子。</br> 洛瑾邊走邊說:“沒什么,就看看能不能培養出來為皇上分憂,這幾年張顯臣和幾個元老都有意把重擔交到我們幾個身上,我有點疲憊,洛風和洛熙最近也忙得焦頭爛額的,幾個元老把擔子交過來,我們就沒好好休息過,張顯臣對洛風也越來越可可,皇上這邊也時時刻刻的盯著,洛風和洛熙已經不止一次找我抱怨過,如果江恪能為我為皇上分分憂豈不是美哉?”</br> 洛冰笑笑,朝中那幾個元老先帝還在的時候年齡就夠大了,后來到了蕭楚這里又被蕭楚折騰過一遍,到蕭麒這里,蕭麒這手段,這幾個元老怕是更吃不消了。</br> 也難怪幾人要將擔子交到洛風洛熙等人的手里。</br> “江恪?”洛冰挑挑眉,“江染取的名兒?還不錯。”</br> 洛瑾點點頭,笑著說道:“挺好的,不過這孩子與這名兒不太符合就是了。”</br> 蕭楚和洛律還在一旁討論著練兵,聽到兩人的對話,蕭楚問洛瑾,“我聽說左秋這兩年在朝中深得皇兄喜愛,張顯臣怎么還會把所有擔子都交給洛風?”</br> 說起左秋,洛瑾是哭笑不得,“你們在外有所不知,這幾年左秋變化甚大,前些年張顯臣鉚足了勁教導左秋,左秋人聰穎,皇城現在會變得如此繁榮便是左秋的功勞,但隨著這權利越高,左秋性子也逐漸體現出來了。”</br> “這不,上個月才和皇上吵了一架,一氣之下,把自個兒發配寧縣,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洛瑾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皇上親自去請了幾回人都不回來,你說這氣性兒大不大?”</br> 洛冰和蕭楚是真真實實震驚了,四年前左秋可溫溫柔柔的一個人,那有什么氣性啊,怎么這才四年不見,人脾氣就上來了?</br> 洛冰不信這個邪,“你確定左秋是生氣了才走的?皇上沒對他做什么?”</br> 洛瑾笑,“是啊,我聽皇上說,左秋和皇上對闞河修橋和修攔河護欄的意見不一樣,皇上的意思是闞河河水量小,并不湍急,而且闞河窄,即便是遇到大雨天這水也沒不過腰,加上闞河河邊有不少百姓是靠水吃水的,所以沒必要修建護欄,但左秋說闞河上游有不少孩童跑去玩耍,一年總得有不少孩童交代在闞河里,不修護欄不行。”</br> “兩人爭議了好幾次,最后一次皇上和左秋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左秋一氣之下就走了。”</br> 洛冰:“……”洛冰無話可說,為了這種事情竟然能吵到這種程度,洛冰都不知道該說蕭麒是個小孩還是該說左秋是個小孩了。</br> 洛冰似乎已經預判到了未來左秋老了和蕭麒老了時爭鋒相對的場景了,一想到那個場景,洛冰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br> 蕭楚也覺得有點好笑,想到自家皇兄冷著臉和左秋爭論,最后兩人都爭論得面紅耳赤的,蕭楚搖搖頭,“那這事兒現在應該已經解決了吧?”</br> 看今天自家皇兄紅光滿面的,一點都不像是和別人吵了架的模樣。</br> “我想應該是解決了,因為皇上這不是回來了嗎?而且這幾天也挺安靜的,估計是解決了,不過啊,左秋估計是不太愿意回來,不然按照他的脾性,早就巴巴的跑回來了,估計過兩天你們就能看到左秋了。”</br> 說起左秋洛冰不免要想到張窈月,這些年張窈月和司風都沒有任何的聯系,她寫了不少信回家,但收到的信里對張窈月是提都沒有提過。</br> “左秋和窈月……”洛冰欲言又止,她不知道這兩人什么情況,所以問起來有點不知從何處開始問。</br> 說起張窈月,洛瑾嘆息一聲,緩緩說道:“張窈月已經四年沒回來了,四年前你們四人走后,張窈月第二天就離開了皇城,就連張顯臣都不知道她去了何處。不過還好這幾年她都有寫信回家報平安,不然張尚書得瘋。”</br> 洛冰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張窈月也走了?她一個小姑娘……”</br> 洛瑾一聽洛冰這話就笑了,“你這就不對了,雖說張窈月是個小姑娘,但你不知道的是這個小姑娘產業遍天下,還十分精于算計,你放心,她走到哪里都不會吃虧的。”</br> 洛冰砸吧砸吧嘴,張窈月精于算計她是知道的,但張窈月啥時候產業遍天下了?</br> 洛瑾似乎是說渴了,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繼續說道:“不過有幾次我和左秋談論起這事兒,左秋言語里似乎是知道張窈月在何處,我猜想這些年左秋和張窈月應該一直都有聯系。”</br>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去找你們了,反正不是找你們就是去找司風了,總之啊,這一切都說不準。”</br> 洛冰和蕭楚對視一眼,這四年他們從不曾掩飾過他們的路程,若是張窈月有心找他們,應該是早就找到了,但四年了,他們非但沒遇著張窈月,就連張窈月離開的事情都不知道,很顯然張窈月并不是來找他們的。</br> 這四年她很少打聽司風的想法,偶爾問上一句,司風都只是輕輕搖搖頭說自己還沒想清楚。</br> 后來洛冰頓悟了,司風若是想明白了,肯定會和他們說的,所以她現在問再多都是沒用的。</br> 洛冰嘆了口氣,鄭重說道:“左秋實慘。”</br> 洛瑾嗤笑一聲,“想多了,左秋早就走出來了,張窈月走的第一年,左秋的確是有點不對勁,左衛先后給左秋安排了幾個姑娘,左秋都給拒絕了,但后來可能是知道張窈月那邊他沒什么希望了,便沒再僵持。”</br> “這么說……”</br> “不,左秋沒成婚,因為最后那些姑娘都看不上他。”洛瑾這些年沒關心過自己的婚事,倒是對別人的婚事格外的上心,左秋不再僵持之后,他和左衛為伍,也暗中給左秋介紹過姑娘,“姑娘們說他太木訥,就都沒看上他。”</br> 洛冰記起之前左秋和張窈月相處的場景,左秋并不像是個木訥的家伙,相反,左秋應該是個情商相當高的家伙。</br> 她想左秋怕是為了逃避這件事才故意裝作木訥的。</br> 她看洛瑾笑得那叫一個開懷,頓時懷疑,“大哥你不會也給左秋介紹過姑娘吧?”</br> 這些年洛權為了洛瑾的婚事,可是煞費苦心,甚至好幾次在信中提到給洛瑾挑選姑娘的事情,只不過不知道怎么的,這些姑娘最后都和左秋沾了關系,現在想想,洛瑾十分的可疑。</br> 洛瑾神色一變,他是絕對不會告訴洛冰當年洛權給他介紹的姑娘全部被他介紹給左秋了的。</br> “沒有,六兒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洛瑾鎮定下來面色不改的說道。</br> 洛冰持以懷疑,但并未多問。</br> 旁邊洛律面不改色的拆穿他,“六兒你別聽他瞎說,他就是聽說左秋先后拒絕了不少姑娘,所以才將爹爹找來的姑娘畫像全部交給了左秋,然后讓左秋去替他見面……”</br> 聽著洛律無情的拆穿,洛瑾臉微微發紅。若不是自家爹爹逼得太緊了,他也不會出此下策啊。</br> 洛冰萬萬沒想到自家大哥竟然會耍這種小聰明,她笑了笑,“難怪爹爹愁成那個模樣。”</br> “咳,行了行了,不要說這件事了。”洛瑾揮揮手,“總之這些事情都過去了,六兒,既然你們回來了,就多待一段時間,爹爹這些年很想你,你這段時間在家里好好陪陪爹爹,我和你二哥最近都比較忙。”</br> 洛冰點點頭沒拒絕,這次回來她本意就是想要多陪陪洛權,洛權現在年紀大了,今兒她和洛權沒說上幾句話洛權就乏了,換做以前,洛權能和她聊一宿。</br> 蕭楚聽到洛瑾的話,有點疑惑,“朝中有重大的事情發生嗎?”</br> 洛瑾和洛律點點頭,“除去人禍也只有天災了,這段時間利州那邊又開始不安起來了,洪水一直沒能得到解決,所以有點麻煩。”</br> 蕭楚哦了聲,都是些老問題,利州發大水的事情先帝還在時就是個大問題了,后來他和張顯臣等人倒是有討論過,也處理過,但也僅僅只是解決了一點皮毛問題,根本問題還是沒能解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