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我當初沒有被倉玨帶走,這一切都不會有什么大的改變。”蕭麒如是說道,過了兩秒,蕭麒忽然好笑的看著蕭楚,“你該不會為了這件事心里不好過吧?”</br> 蕭楚耳根子忽然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還真被蕭麒說對了,他曾經還真因為這件事而心里不舒服好一陣,就算是現在,他這心里也還是十分不好受。</br> 只是今日聽著蕭麒說的,他忽然也想明白了。</br> “其實,父皇從未在你我之間有過任何的偏愛之意,父皇考慮到的東西很多,那些時日里,父皇之所以會將重任交付于我,不僅僅是因為我乃皇長子,更重要的是,你從未想過要繼承皇位。”兩人在亭中坐下,過了許久蕭麒才看著園中已經凋零的花朵說道。</br> 十多年前蕭楚也不知是被他保護得太好了,還是真的那么不諳世事,似乎在蕭楚眼中什么都不重要,就連別人一心想要得到的皇位在蕭楚眼中也只是個“不起眼”的東西。</br> 萬景帝大概是看出了蕭楚無意于朝中任何事,所以便將所有重要的事物都交給了蕭麒,而蕭楚,直到蕭麒失蹤前萬景帝都不曾讓他觸碰過朝堂之事。</br> 蕭楚忽然想起兩年前洛權找自己歸還兵權那一晚向他講述的事情。</br> 或許真如蕭麒所說,先帝其實也很愛他。</br> 可以說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先帝早已經為他滿打滿算盤算好了的,就連自己的心上人,也是先帝早就指定的。</br> 蕭麒察覺到蕭楚微蹙的兩眉逐漸舒展開了,他眼底泛起一絲笑意,他知道自從他失蹤后蕭楚就變了很多,甚至是他剛回來的時候差點兒以為見到了另一個自己。</br> 蕭楚現在就完完全全是當初自己的模板一樣,無論是不茍言笑還是處理事情的方式都很像。</br> 他隱隱約約是猜到了些什么,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br> 兩個人談了很久,從自身談到家國社稷,又從家國社稷談到身邊之人。</br> 等兩人停下來,已經是傍晚時分。</br> 蕭麒看天色不早了,準備離去,蕭楚也起身拍拍衣擺準備送送自家皇兄。</br> 送完蕭麒回來天色已然黯淡,蕭楚沒有回承明殿,反而轉身去找洛冰了。</br> 洛冰似乎還沉浸在悲傷之中,他去的時候洛冰已經睡著了,只是洛冰睡得很不踏實,一只胳膊都搭在床沿邊了,手指更是已經和地面相觸了。</br> 他上前將洛冰的胳膊拉回了被子里,又重新給洛冰掖了掖被子才坐在一旁看著洛冰發呆。</br> 因為下午和蕭麒說了不少話,現在他腦海里還能回想起一些關于當年先帝和洛權以及他之間發生的事情。m.</br> 他記得很清楚,洛權當時和他先帝為了讓他心中不再有芥蒂,曾在洛權面前為他說了不少好話。</br> 他無奈的笑笑,如蕭麒所說,其實先帝這些年對他真的很好,在先帝還清醒的時候,先帝常常會苦口婆心的勸導他,有時候也會提起洛冰,為了他和洛冰,先帝也操碎了心。</br> 雖最開始是因為其他原因才將他和洛冰牽扯在一起,起初兩人都不太和諧,但索性結果并不差。</br> 他握著洛冰冰涼的手捏了捏,看著洛冰難受的樣子他心中也有所不忍,只是,為了斷掉梁子衿對洛冰的念想,他不得不這么做。</br> 聽起來似乎是他太過無恥,太過不折手段,但是,他不想再讓洛冰為了梁子衿而分心了。</br> 所以,他很干脆的沒有告訴洛冰梁子衿其實還活著,與其讓梁子衿以后找機會再聯絡洛冰,他還不如直接斷了梁子衿的念想,也讓洛冰徹底的將梁子衿這個人排除在她的世界。</br> 其實他真的很卑鄙,他知道洛冰很在乎梁子衿,也知道這次洛冰是真的希望梁子衿能夠活下來,他現在這么做,一是為了讓洛冰相信梁子衿已經死了,而是,他打了個小算盤,梁子衿這人賊得很,以后說不定還會趁他不注意跑回來找洛冰。</br> 到時候他的計劃就落敗了,但是他絲毫不慌,因為洛冰是想要梁子衿活下來的,所以洛冰肯定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對自己生氣,以他對洛冰的了解,洛冰是個聰明人,若知道了他為什么這么做,洛冰肯定不會再多和梁子衿聯系,甚至,洛冰和他的感情還能更上一層樓。</br> 他就打著這么個算盤準備將這件事貫徹到底,若是能一輩子把這件事藏著也便罷了,若是藏不住,那索性就坦白。</br> 守著洛冰好一會兒蕭楚才脫了衣服鉆進洛冰被窩里。</br> 第二天天不亮蕭楚就起來了,他簡易的梳洗了一下,便帶著常衡去了皇宮側門。</br> 昨日處理完太后和倉玨,今日一早他要去將梁子衿送走。</br> 到皇宮側門時天還蒙蒙亮,一切都看得不是很清楚,蕭楚和常衡走近了才看到側門處停著一輛馬車。</br> 馬車門前站在一個人,仔細一看,正是昨天本來要被砍頭的梁子衿。</br> 梁子衿再次見到蕭楚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頷首,然后沒等蕭楚說話,他問出了困惑在自己心中的疑問,“你為什么要放我走?”</br> 蕭楚也早就料到了他會問這個問題,蕭楚看看他,然后說道:“利益面前,我只會選擇更加有用的,你的命能夠換得福州城百姓百年安康,我自然選擇這么做。”</br> 梁子衿看著蕭楚,他不是很相信蕭楚的話。</br> 但蕭楚說的的確是事實,他雖想要洛冰將梁子衿這個人剔除在她的世界,但是福州城的百姓才是他這么做的真正的原因。</br> 只是說,洛冰的原因也參雜在其中,并且分量并不低,如此而已。</br> “你沒將這件事告訴洛冰?”梁子衿看了看他身后,只跟了一個常衡,洛冰的身影他都沒見著。</br> “她以為你已經死了。”蕭楚冷冰冰的說道。</br> 對情敵,他能來送他已經是很了不起了,還想見洛冰,門都沒有。</br> 梁子衿看著蕭楚想了很久,隨后才抿抿唇說道:“其實,你不告訴她是害怕她對我……”</br> 梁子衿的話都沒說完就被蕭楚打斷了,“不是,你想太多了,要走就趕緊走吧,走了就別回來了,說實話,上弦國并不歡迎你,比較歡迎你的是澹臺荊,離開上弦國以后,別再踏入上弦國的境地。”</br> 梁子衿臉狠狠抽了兩下,見過絕情的,沒見過這么絕情的,好歹這具身體的主人是上弦國人啊,竟然這么不待見他。</br> 不過,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事情,梁子衿忽然也就釋懷了。</br> 他轉身上了馬車,進馬車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蕭楚,然后笑道:“祝你們幸福。好好對待師妹,師妹以前一直都是一個人,看著獨立,但其實內心挺脆弱的。”</br> “要你多嘴。”蕭楚直接白了一眼梁子衿,然后看向趕馬車的車夫,“還愣著干嘛,走啊!不走等朕砍你腦袋嗎?”</br> 車夫被蕭楚嚇了一跳,急忙揮手一鞭子甩在馬屁股上,馬兒受驚,狂奔離去。</br> 馬車飛出去的一瞬間,蕭楚聽到梁子衿哐當一聲撞在馬車上的聲音,隨即傳來梁子衿的哀嚎聲,那一瞬間,蕭楚心里別提多痛快了。</br> 把梁子衿這個瘟神送走以后,蕭楚心里總算輕松了不少,就連走路他都輕盈了不少。</br> 而另一邊,梁子衿一頭撞在馬車上著實撞得不輕,他躺在馬車里緩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坐好。</br> “媽的,這狗皇帝,總有一天我要把這仇報回來。”梁子衿捂著額頭,仔細看,他額頭上已經起了一大個青包,青包十分夸張,鼓鼓的就這么屹立在他額頭上,看著十分的滑稽。</br> 馬車外的車夫聽到梁子衿這話,頓時嚇得手一哆嗦,隨即才苦口婆心的勸說:“小郡王啊,皇上都不殺您了,您還是消停點吧,皇上要真兇起來,咱幾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啊。這次咱們離開上弦國以后,可能就都不會回來了。”</br> 車夫是蕭楚安排給梁子衿的,是南境國人,但這些年一直在上弦國,所以對上弦國倒也親。</br> 只不過,在上弦國再長的時間,這上弦國始終不是他自己的國家,所以這次便跟著梁子衿一同離開了。</br> 梁子衿聽言不屑一笑,論起心機來,蕭楚還真比不得蕭麒,蕭楚說白了,只會惱羞成怒罷了。</br> “他不過是個愣頭青罷了。”梁子衿如此說道,“以為這樣做就能讓洛冰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了,若以后洛冰知道了他今天干的事兒,看他怎么跟洛冰解釋。”</br> 梁子衿起初的祝福是真的,但是被蕭楚這么一折騰,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蕭楚暴露之后被洛冰冷落的場景了。</br> 車夫抹了一把汗,他是不太懂梁子衿等人的腦回路,按理來說,梁子衿是不能直呼皇后的名諱的,但他聽梁子衿喊得那叫一個順暢,順暢得他都覺得一點毛病都沒有。</br> “出了上弦國我們要去哪?”梁子衿冷靜下來后才終于想起自己的去向似乎還沒有決定。</br> 車夫這回倒是沒剛才那么一驚一乍了,“出了皇城太子的人就會來接應我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