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也沒藏著掖著，坦白說道：“都知道了，包括當年母后將母親推下水的事情也都早知道了。”</br> “難怪前后態度會差這么多。”太后小聲說了句。</br> 洛冰笑笑不置可否，若是得知了自己母親被人害死，誰都會難受吧。</br> 即便太后這些年對她很不錯，但是一碼歸一碼，她也不能將其相提并論才是。</br> “你很恨我？”太后看著洛冰問道，要說洛冰恨她，她似乎也沒有從洛冰身上感受到多少恨意，但若是說洛冰不恨她，洛冰前后的態度卻又相差甚遠。</br> 洛冰搖搖頭，“我不恨，我只是無法接受母后是個心狠手辣的變態殺人狂。”</br> 太后沉默。</br> 洛冰繼續說：“其實，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很奇怪母后究竟在想些什么，母后殺了這么多人，這十多年來就沒有后悔難過過嗎？”</br> 對于太后這些年做的事情，洛冰怎么想都想不通。</br> “若是我沒猜錯，葉老將軍也是死在母后的手里吧？還有司家的那些暗衛。母后，您不覺得您太殘忍了嗎？”洛冰這段時間一想起那些人，這心里就難受得不行。</br> 太后沉默片刻才嗯了一聲，“沒錯，都是哀家做的，洛冰，人是會變的，你不會懂得哀家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都是先帝和蘇皇后逼出來的。”</br> 太后一臉的淡然，從二十多年前，她就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什么都不懂的女娃了。</br> “不僅僅是葉老將軍，十年前的蘇氏逼宮案，那些死去的人，除了被先帝斬首的，其余的都死在我手中。”太后仍舊是沒有任何表情，在她看來，動手殺了這些人就像是徒手捏死一只螞蟻那么輕松。</br> 可能是古人的思想所作為，太后沒有什么后悔之心，“他們都該死，當了哀家的路都該死，當年蘇氏一族被先帝重用，而付氏，也就是哀家的本家，處處受到蘇氏一族的打壓。”</br> 洛冰看著太后只覺得心里寒意止不住的上升，“所以你便將蘇氏一族全部殺害了？”</br> “事情哪有這么簡單。”太后苦哈哈的笑笑，“當年我和蘇皇后其實關系還不錯，可以說當時的關系很好，在還沒嫁入皇宮之前，我和她情同姐妹，但錯就錯在我們都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br> 洛冰靜靜的聽著，這些事情她曾聽倉玨講述過，所以并不覺得奇怪。</br> “其實說來說去，這事兒也怪哀家，有時候，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想要得到，當初蘇皇后還未嫁入皇宮之前便一直在哀家耳邊念叨先帝的各種好，當時付氏一族并不如蘇氏，所以我也從未見過皇上。”</br> “聽著蘇皇后每日每日的念叨著先帝的各種好，我心中也逐漸升起了一絲好感，不過當時這種感情并不深，我也沒放在眼里，直到后來蘇皇后進了皇宮，我一個人太過無聊，便央求著爹爹將我送入宮與蘇皇后作伴。”</br> “而這短短的一個月的作伴時間，成了我這輩子最后悔的日子……我怕頭一次見到皇上，先帝那時就和現在的皇上一樣風流倜儻，我不可救藥的對先帝產生了感情，回到家以后，我一直央求爹爹將我送進宮中，哪怕只是做一個宮女我都愿意。”</br> 洛冰聽得皺起了眉頭，她倒是沒想到太后當年會這么卑微，畢竟現在她怎么看太后都覺得太后不是個會這么卑微的人。</br> “可能是對先帝的感情讓我變得不再那么單純，當時我便在蘇皇后身邊各種說好話，讓蘇皇后把我留在宮中，蘇皇后人心軟，在我的幾番說辭下很快就同意了。”</br> 洛冰疑惑，“這種事情不是得要先帝答應才行嗎？若只是蘇皇后答應，先帝卻不同意，你又怎能進宮？”</br> 太后笑了，她摸摸臉蛋，笑得十分開懷，“是啊，先帝起初是不答應的，當時我雖見過先帝，但先帝從未見過我，所以當時蘇皇后和先帝說起這件事，先帝是一萬個不同意的。”</br> 洛冰心里咯噔一下，她大概猜到了先帝之后為什么會同意了。</br> “先帝多情，你要是說他愛蘇皇后，沒錯，他的確是愛蘇皇后，但是男人哪有不愛美人的。蘇皇后人傻，將哀家引薦給了先帝，先帝見到哀家后的小半月里就同意了哀家進宮。”</br> 洛冰此時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先帝愛美人太多情。</br> “你不知道，哀家剛入宮的時候先帝有多寵愛哀家，就連當時最受寵的蘇皇后也被先帝冷落過一段時間。正因為這樣，才讓哀家掀起了先帝其實最愛的是哀家這個念頭，也讓哀家起了和蘇皇后競爭的念頭。”</br> 太后說起當年的事情，眼睛已經有點泛紅，“但是哀家怎么也沒有想到，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先帝便將哀家忘得一干二凈，有時候，這男人的心思他也是讓人琢磨不透的，你無法想象這個男人和你在一起時有多甜蜜，離開你時就有多殘忍。”</br> 洛冰不明所以，當年的事情她雖聽到一部分，但具體的細節她并不知道。</br> “當時哀家和先帝在一起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哀家便懷上了第一胎。”太后可能覺得站著說話太累，便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坐下后她又整理整理衣服才繼續說道，“當時哀家懷上了第一胎，但因為先帝的離開心里太過難受，哀家身子骨不好。”</br> “你會醫術，想必你也知道，懷著孩子的女人身子骨不好容易滑胎。哀家當時懷著身孕，一心想將這件事告訴先帝，好讓先帝對哀家回心轉意，可能是當時哀家尚且年幼，不懂得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覺得有個皇子了便能將先帝的心挽回、。”</br> “但現實卻很殘酷，你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嗎？”想到這里，太后似乎很生氣，她看著洛冰目眥欲裂，“蘇皇后和先帝，就是蘇皇后和先帝，他們親手將哀家的孩子殺害了。”m.</br> 洛冰：“？？”洛冰整個人都懵圈了，要說太后不小心滑胎了她尚且還信，但是要說蘇皇后和先帝將她的孩子親手殺死，她是完全不信的。</br> “你不信對不對？”太后苦笑，“是啊，哀家當時也是不信的，哀家當時一心沉浸在悲痛之中，哪里會想到這事兒竟然和他們兩個有關呢！”</br> “這件事還是后來的丞相，就是倉玨，還是倉玨告訴哀家的。”太后說，似乎將一切都說出來了，太后明顯輕松了不少，她淡然的看著洛冰，“自古皇帝多無情，別看皇上現在對你好，再過些年，等你人老珠黃，指不定怎么對待你。”</br> 洛冰心里微微不高興，沉聲道：“母后，并非所有人都是這樣，您之后又有了蕭楚，難道就是因為先帝的原因，才那樣對待蕭楚嗎？”</br> 太后遲疑一陣，最后點頭，“沒錯，哀家再次有了身孕以后，哀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但是蕭楚誕生的那一刻，哀家對蕭楚心中全是恐懼。”</br> “為什么？”洛冰問。</br> 太后笑得很疲憊，“本來當時蕭楚還小，哀家一直拿蕭楚當做小公主一樣看待，也一直保護著他，但隨著他長大，和先帝越來越像，哀家就止不住的恐懼，哀家看著他和先帝越來越像……”</br> “所以你在他成為太子那一年，就狠心的不再和他說一句話，甚至后來更是對他冷言冷語？”洛冰看著太后的眼神逐漸冷冽，她是萬萬沒想到太后將對先帝的恨意轉移到了蕭楚的身上。</br> 這太過分了，蕭楚在這期間什么也沒有做過，就這么背負了一個人的仇恨。</br> “母后不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分了嗎？因為對先帝的恨，便疏遠自己的孩子，甚至還將這份仇恨轉移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您覺得您這樣對得起蕭楚嗎？”洛冰這一瞬間只覺得太后不可理喻，但想想太后的遭遇，她也不知該譴責太后還是該譴責先帝了。</br> “而且，母后，您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因為您對先帝和蘇皇后的恨，您便幾年不曾和蕭楚說過一句話，現在還在我面前說著蕭楚的壞話，您覺得您這樣配做一個母親嗎？”洛冰真的被太后氣得不輕。</br> 兩年前她入宮時還覺得太后對蕭楚很不錯，但現在一想想，她只覺得當時的太后只是在做戲罷了。</br> 太后面對洛冰一聲聲的質問，只是以沉默回應，洛冰說得很對，她只是將當年對先帝和蘇皇后的仇恨轉移到了蕭楚的身上罷了，這十多年來，她一直讓蕭楚背負著那本不該屬于他的仇恨。</br> 洛冰只覺得蕭楚很可憐，被自己親生母親如此恨了十多年，要換個其他人得知這種真相，恐怕只會覺得窒息。</br> 洛冰這一刻也覺得窒息無比，她想離開，她感覺自己再多和太后待一秒鐘都會因為太后窒息而亡。</br> 她離開時忽然想起剛才太后說起倉玨，她皺了皺眉頭，最后還是多嘴說了句，“對了母后，其實你剛才和我說的這些，大部分我都知道了，而且這些都是倉玨告訴我的，不過，他并沒有提到您第一個孩子是被蘇皇后和先帝殺害的。”</br> 洛冰的言下之意是這其中可能有什么誤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