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卜先知？”洛冰詫異的問道。</br> 蕭楚沉默，像是同意了洛冰這個說法。</br> 洛冰摸摸下巴，這就讓她有點兒奇怪了。</br> 若是一次兩次，那只能說南境國有個不錯的軍師，能夠提前預料到他們的動向，但是次次都這樣，她不免有些懷疑南境國是不是在上弦國安插了細作。</br> “會不會是南境國有細作潛入了福州？”洛冰問蕭楚。</br> 蕭楚遲疑，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可能，說實話，他也不相信南境國有人真的能料事如神，每次都將上弦國的動向摸得如此清楚。</br> “是不是有細作潛了進去，到時候到了一查便知，總之，這件事肯定不簡單。”蕭楚沉聲說道。</br> 洛冰嗯了聲，也沒多想，這種事情在古代經常有發生。</br> 而且，福州這地兒偏，又亂，時不時就會動亂，如果真的有細作，倒也說得通。</br> 因為這次所有人都忙著趕路，一路不停息，所以洛冰等人在半個月后就到了福州。</br> 一路顛簸，洛冰還是不太能接受得了古代這馬車，好幾次她在馬車上都被顛簸吐了，最后還是蕭楚騎馬帶著她走的。</br> 洛冰這是第一次如此直面戰爭，多余的感想她說不出來，但是，她能感覺到圍繞在大軍周圍的那種緊張感。</br> 面對未知的事情，所有人都會感到害怕，更何況這股未知還隱藏著生死離別。</br> 她怕死，這戰場上和她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他們來了，因為比起死亡，他們更怕看到自己國破家亡。</br> 這次來福州，是葉韻和葉銘來接他們的，至于一路南下說是來見識風土人情的柳言風卻在這場戰役中一頭扎進了軍營中。</br> 他們一行人一邊走一邊說，一路下來基本上就是葉銘和葉韻在給蕭楚匯報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br> 一件一件聽下來，洛冰只覺得震撼和心痛。</br> 聽到柳言風一頭扎入軍營時，洛冰面色更是不好了。</br> “你是說柳言風進入軍營了？”洛冰眉頭緊蹙沉聲問道。</br> 柳言風雖說換了顆心臟，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像那些將士一樣舉起鐵劍，在戰場上拼命啊。</br> 葉銘像是知道洛冰在擔心什么，“娘娘不要擔心，言風并沒有上戰場，他只是跟著曹頡幫軍營中受傷的兄弟們清理傷口而已。”</br> 葉銘抹了抹汗，他哪敢讓柳言風上戰場殺敵啊，柳言風那身體，能一路跟他來到這福州都算不錯的了，還上戰場殺敵，他又不是瘋了。</br> 本來柳言風是有這種想法的，但是統統被葉銘拒絕了，葉銘的理由很簡單，柳言風若是上戰場，那不是去殺敵，而是去給人送人頭的。</br> 他敢保證，柳言風上去，恐怕連劍都沒拔出來就被人亂刀砍死了。</br> 而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葉銘后怕的松了口氣。</br> 洛冰有點奇怪，正想開口詢問，結果還沒等她張嘴葉銘又繼續說道：“要是讓他上場，恐怕他將會是葉家軍的破綻了，我們也怕是堅持不到現在。”</br> 戰場上為了凝聚力量，一般都會排兵布陣，所以根本不存在洛冰想的那種情況。</br> “說來說去，還是說我不夠格唄。”正說著，一道聲音就從眾人身后傳來。</br> 洛冰等人齊齊回頭，只見柳言風一身粗布麻衣，似乎為了讓自己的背部挺直，柳言風還在肩膀上綁了一條粗布，他手里捧著一簸箕慢悠悠走了過來向蕭楚和洛冰問候一聲便將手中的簸箕遞給了葉銘。</br> 葉銘自然的結果簸箕，皺眉，“又這么多藥……”</br> 簸箕里盛著的都是一些消腫止痛藥，還有很多抗生素類藥物，洛冰一眼就瞧出來了，因為這些藥都是她取出來的運往福州的。</br> 面對這么大規模的戰爭，洛冰起初很是擔憂實驗室里的藥不夠供給，結果出乎她的意料，實驗室非常給力，而且，洛冰之前就發現實驗室的規模在擴大，這次一瞬間輸送掉這么多藥，她明明確確的感覺到了實驗室在擴大，而那些藥也成倍的再生。</br> 可能是因為這場戰役傷亡太重，洛冰實驗室里不僅再生出了藥物，還再生出了洛冰之前一直比較在意的那些器械零件。</br> 洛冰這半個月雖一直在趕路，卻也沒有放棄研究實驗室材料再生的規律。</br> 半多個月研究下來，進展不大，卻也不是沒有。</br> 只是，洛冰現在在意的，還是如何將這些藥物快速從實驗室中取出，并且不受蕭楚以及別人的懷疑。</br> 這才是洛冰一直頭大的事情。</br> “怎么了？”蕭楚見洛冰從剛開始就不說話，疑惑問。</br> 洛冰搖搖頭，她倒是想向蕭楚坦誠，但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就算向蕭楚坦誠了，如果蕭楚看到了這實驗室，會不會以為她是哪里來的妖孽從而對她避而遠之？</br> 太多的不肯定導致洛冰一直開不了口。</br> “又有很多人被抬了回來。”洛冰思考之際，柳言風又說了句。</br> 一時間，周圍的氣氛就像是凝固了一般。</br>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隊人馬抬著十多個擔架就從他們身邊走過，擔架上面蓋上了白布。</br> 福州的天氣向來不好，加上現在已經入冬了，福州早早的就飄起了大雪。</br> 一陣寒風吹來，洛冰清晰的看到蓋在那些尸體上的白布被寒風吹了起來。</br> 白布下面是一具斑駁的尸體，血的顏色和泥土的顏色以及血和泥混合在一起的顏色，層層疊疊的沾染在尸體上，看著極其駭人。</br> 洛冰很清楚，那些人抬著的是已經戰死的將士。</br> 一群人從他們身邊走過，洛冰看著漸行漸遠的將士，頭一次感到沉重。</br> 生命，真的太脆弱了。</br> 鼻子有點酸澀，她揉了揉鼻子，她剛才似乎是看到了那尸體的模樣，她覺得很熟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來那尸體是誰。</br> 她想，可能是葉家軍中的一個吧，畢竟之前她來過福州，和這些將士們都打過照面，還親自為他們上過藥，包扎過傷口，還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過飯，喝過酒。</br> 只不過那時候，情況遠遠不及現在，那時候的情況，明顯不像現在這樣嚴峻。</br> “走吧。”蕭楚最先出聲，不過聲音明顯低沉。</br> 洛冰和這些將士曾經有多熟，他就和這些將士有多熟，想來，他還記得不久前這些將士還明里暗里的祝他們兩個白頭偕老來著。</br> 這轉眼人就沒了。</br>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了葉府。</br> 洛冰不知道自己這一天是怎么過去的，似乎從下午看到那具尸體時她就一直很沉默。</br> 蕭楚和洛律以及葉銘等人離開了，像是去商討如何應對南境國去了。</br> 而她，她沒去，她留在了院中，從中午一直思考到了晚上。</br> 其實說是思考，也只是坐在院子中發呆而已，她大腦一直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br> 等反應過來，蕭楚已經回來了。</br> 蕭楚就坐在她的對面，一言不發的看著她。</br> “怎么了？”她開口問蕭楚，聲音很輕，毫無波瀾。</br> 蕭楚說：“明天要去看看嗎？”</br> 洛冰點點頭，“要去的，雖然我幫不了什么忙，但我想去看看。”</br> 她去主要還是想知道南境國為什么對上弦國的一舉一動都這么清楚。</br> “對了，今天的戰況如何？”洛冰輕聲問道。</br> “死傷慘重，葉韻剛剛回來。”他們來的時候葉韻等人還在奮力抵抗南境國的入侵，可想而知這場戰事有多艱難。</br> 洛冰沒有再問了，因為她已經看到了葉韻。</br> 葉韻走過來的時候眉眼已經沒了最初見到時的神采奕奕，她很疲憊，眼底紅血絲極其清晰，看起來應該是好幾天沒合眼了。</br> “皇上，娘娘。”葉韻走到兩人面前，說話倒還是和以前一樣干脆，連點尾音都沒有。</br> “坐吧。”蕭楚指了指旁邊的石凳。</br> 葉韻坐下，洛冰給她倒了杯水，“幾天沒合眼了？”</br> 葉韻剛剛捧起茶杯，聽言又放下茶杯說道：“回娘娘的話，四五天了，這幾日南境國進攻越發頻繁了，而且，無論我給出怎樣的應對方法，都很快就被南境國那邊攻破。”</br> 葉韻說起這事兒有氣無力的，她已經盡力了，想她這些年和葉老將軍上了無數次戰場，在戰場上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卻沒想到會敗在這一次的戰役中。</br> 面對南境國，葉韻不是打不過，而是無力。</br> 南境國的打法十分猥瑣，基本上保持著敵不動我不動，一旦葉韻這邊有點點動作，南境國那邊就會以猛烈的攻勢將他們打得潰不成軍。</br> 這讓葉韻很是無奈，她感覺，南境國對待上弦國，不，對待她，就像是貓抓老鼠一樣。</br> 南境國似乎不急著攻下福州，就一直和他們周旋，磨滅他們的意志。</br> “我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一樣。”葉韻痛苦的說道，“這幾日，我甚至覺得我睡覺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br> 洛冰覺得奇怪。</br> 葉韻不是在說戰場，而是在說自己，是在說自己像是被人盯著隔閡，這種說法就有點微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