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嘶了聲,卻也沒縮回腿,聽到蕭楚發問,她冷靜下來仔細思考了會兒才說道:“對我來說,他更像是家人,不過這種家人又和大哥二哥他們有那么點區別。”</br> 梁子衿和她同為現代人穿越過來,這便是他們之間的聯系,而且,在以往,她沒什么親人,梁子衿待她好,處處為她著想,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經梁子衿化為親人行列。</br> 蕭楚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給她揉著。</br> “對了,你為什么會這么問?”洛冰疑惑問道,“就因為我說我相信他不是兇手?”</br> 蕭楚搖搖頭,“不止如此吧,你和梁子衿之間,有一種我無法觸及到的默契,很多時候,我擔心這股默契讓你的判斷迷失方向。”</br> 洛冰彎眸笑道:“你要相信我啊,我不會讓自己的判斷迷失方向的,至少在善惡之間我絕對不會讓感情成為其中阻礙。”</br> 正如蕭楚所說,人是會變的,她能說現在的梁子衿是好人,但絕對不能說以后的梁子衿也是好人。</br> 就如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對生死這件事并不敏感,一直覺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但自從來到這里,她才恍然發現命在這個時代其實十分的不值錢。</br> 這個時代太容易改變一個人了,她從來時的漠不關心,到現在和蕭楚坐在一起密謀只用了僅僅一年的時間,誰又能知道梁子衿未來會不會成為另一種人呢?</br> 蕭楚聽完她的話也只是輕輕一笑,他相信洛冰此時的話,卻也相信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洛冰一定會很難過。</br> 等洛冰腳好一點兒了蕭楚才將人扶起來,“能走嗎?”</br> “就抽個筋,瞧給你緊張的。”洛冰調戲蕭楚,然而下一秒她一本正經道,“不能走,需要你背。”</br> 蕭楚被她逗笑了,彎腰蹲到她面前,“上來。”</br> 洛冰爬上去,喟嘆道:“我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皇上這么寵著的皇后,皇上不僅背過我,抱過我,還為我下過廚。”</br> 蕭楚輕哼了聲,“朕也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自家皇后在外稱作夫人的皇上。”</br> “咳!”洛冰瞬間就臉紅了,“這都什么時候的事了,你怎么還提?”</br> “也就前幾天的事罷了,怎么就不能提了?”蕭楚取笑她,“你昨兒不是出宮了,又去了宅院那邊了吧?”</br> “沒有。”洛冰臉貼著蕭楚后頸,雙手環著他脖頸,“我就去了一趟醫館,治個病重的病人,結果那病人偷了我的藥跑了,我就尋思著也無聊,就去了趟藥鋪,然后就聽說了有人自殺的事情。”</br> “對了,蕭楚,這么多年過去,你找過大皇子嗎?”洛冰忽然問道。</br> 蕭楚腳步慢了一拍,有點不自然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這么多年過去,要是他還活著,肯定會回來的,既然十年他都沒回來了,想必也是……”</br> “你好磨嘰啊,我就是問你你找過他嗎?”洛冰勒了他一下,“聽你的意思是你沒找過他?”</br> 蕭楚嘆了口氣,上次和洛冰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洛冰還在夢游中,他還未曾想過有一天他會再和洛冰談起這件事,“找過,其實這十年暗衛一直都在找他,但是……”</br>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他就是不想被你們找到,或許是,你們找尋的方向錯了?”洛冰問。</br> 蕭楚疑惑洛冰怎么對這件事有興趣了,不過他也沒問,反而岔開了這個話題,“你今晚上,怎么,這么多話?”</br> 洛冰:“……”</br> “是,是我多嘴了,對不起,打擾您老人家了,以后我再也不問了。”洛冰嘁了一聲涼颼颼的說道,“您老人家就是嫌我話多唄,那我以后都閉嘴行了吧?”</br> 蕭楚嘴角微揚,“沒嫌棄你話多,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就陰陽怪氣半天,看來以后是說不得了。”</br> “其實,我就是在醫館接收到一個病人,跟你長得挺像。”洛冰努努嘴,半響才說道。</br> 蕭楚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卻還是嘴硬的說道:“你,你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和父皇找了他十年都沒能找到,要是他真出現在皇城內,暗衛怎么可能沒發現。”</br> “你很喜歡蕭麒吧?”洛冰從背后捏著蕭楚的臉問道,從她說起蕭麒這個人時,蕭楚就有點不對勁,剛才還故意岔開了話題,她想蕭麒對蕭楚來說是很重要的,再者,她記得之前蕭楚跟她說過蕭麒待他很好,只是有多好,只有蕭楚知道。</br> 而且,說來也是奇怪,先帝在時,后宮佳麗如此之多,到最后竟然只有蕭麒和蕭楚兩個皇子。</br> “啊,嗯!”蕭楚點點頭一邊走一邊說道,“畢竟皇兄是除了父皇母后以外對我最好的,而且小時我比較調皮,犯了事兒皇兄總是替我求情,有時候甚至會主動攬下過錯,皇兄大我四歲,在我還懵懂無知時他就已經是朝堂文武百官都信賴的太子了。”</br> 蕭楚像是被洛冰打開了記憶的匣子,開始回憶起過往的一點一滴。</br> “那時他挺忙,不過還是會花很多時間來找我,教我很多我不知道的知識。父皇其實有十個皇子,但其余皇子均是夭折,就只剩下我和皇兄。可能是因為偌大的皇宮之中只有我跟皇兄兩個孩子,所以皇兄時常帶著我一塊兒玩。不過自從蘇氏逼宮案發生后,皇兄就失蹤了,之后父皇便將葉韻和卿卿以及曦藍接進了宮中。”</br> 聽蕭楚說完,洛冰嘴角一抽,心里開始亂七八糟的琢磨起來,“這跟我知道的是一個人嗎?難道我搞錯了?不對,基因是不會說謊的。”</br> “看不出來你以前很調皮啊。”洛冰揪著他耳朵打趣道,“還讓大皇子給你求情?攬過錯?”</br> 蕭楚笑得挺開心,這十年來他從未和別人提起過蕭麒,就連葉韻和蕭卿卿等人他都不曾提起過,不知為何,和洛冰提及,他沒有那種失落感,反而覺得說出來之后他心里輕松了許多。</br> “所以我說,人都是會變的。十年前那件事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打擊,對父皇更甚,父皇失去了他心愛的蘇皇后,而我也沒了皇兄,當時父皇極其寵愛皇兄,皇后自縊,皇兄失蹤,父皇郁郁寡歡許久,一直覺得蘇皇后的死是因為他下令將蘇氏滿門抄斬。”</br>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父皇才患上了心病,之后沒多久我便成了太子,很可惜,我沒有皇兄的本領,父皇雖一直讓倉玨教導我,希望我有一天能成為一代明君,但我一直知道,我和皇兄始終是不同的,即便是我再努力,還是達不到皇兄在父皇心中的地位。”</br> “父皇用十年時間把自己折磨走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對皇兄的印象其實已經很淡了,你若不提,我都可能快忘記皇兄了。”</br> 洛冰想起之前葉韻和蕭卿卿和他說起蕭楚時的模樣,她記得當時蕭卿卿和葉韻說蕭楚當時就已經很成熟,對身邊人都有點漠不關心。</br> 現在想想,恐怕蕭楚當時因為蕭麒的失蹤大受打擊。</br> “我不信。”洛冰說,“你要是真的忘記蕭麒了啊,你就不會在說起蕭麒的時候想要岔開話題了。”</br> 蕭楚笑笑也不和她爭辯。</br> “先帝這么在乎大皇子,你心里沒點兒不舒服?”洛冰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按照蕭楚說的,這十年來他做了這么多都沒能達到蕭麒在先帝心中的地位,只要是個人心里都應該有點不舒服吧?</br> 說起這個,蕭楚還真笑了,“最開始的兩三年可能是因為皇兄不在的緣故,我有點渾渾噩噩的,沒想這么多,后來的確是挺在意的。不過,現在沒了。”</br> “為什么?”洛冰疑惑問道。</br> 蕭楚笑而不語,他想,若是一切都未發生,如今在這里背著洛冰,和洛冰說話的人,可能就會變成另一個人了吧?</br> “誒?你怎么不說話了?”洛冰勒著他脖子搖了兩下,好奇的問道,“為什么?你這意思擺明了就是在不久前還在不舒服,怎么就忽然沒了?”</br> “沒了就是沒了,哪來的那么多為什么?”蕭楚笑著說。</br> 洛冰不高興了,蕭楚這說到一半兒就不說了,擺明在吊她胃口,這性格也太惡劣了。</br> “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洛冰賭氣的說道,“我剛才給你說見著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我拿了他的血回來做了個鑒定,然后,我確定他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就是蕭麒,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改了名字,叫什么蘇祈。”</br> 蕭楚的好興致被洛冰一瓢水澆得透心涼,“洛冰,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br> “沒和你開玩笑,我剛才問你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來著。”洛冰打了個哈欠,“而且他中毒了,本來沒多久好活了,但是他偷了我很多藥,應該可以撐到下次見面。所以你也不要太擔心。”</br> 蕭楚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br> 洛冰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反應了,“你如果要找他的話,可能要等下一次他主動出現了,我看他現在估計是被誰控制著的。”</br> 上次蘇祈在她醫館里發瘋她就感覺蘇祈不太對勁,現在一想,她想蘇祈恐怕不是什么失蹤了,而是被誰秘密帶走的,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中毒,還說出那種絕望的話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