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一瞬間就懵了,“你說,你說你還是……”</br> 張窈月抓了把瓜子嗑了起來,很是無所謂的說道:“是啊,咱也不知道是皇上是怎么想的,每次來也不跟我說話,不是讓我彈琴,就是自個兒沉思,總之,我現在連皇上鎖骨長啥樣我都不知道。”</br> 洛冰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之前聽說蕭楚老往張窈月這跑時她還擔心過張窈月的腰受不受得住,現在看來,完全是她多心了。</br> “你辛苦了。”她鄭重的拍了拍張窈月的肩膀,“窈月啊,你是不是覺得待在皇宮特別憋屈?是不是特別想離開?”</br> 張窈月一聽,眼睛蹭亮蹭亮的,不過這精光也只是一閃而過,她嘆息一聲,道:“進了宮,哪有那么容易就離開啊,入宮為妃的女子,這輩子無論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都不可能離開皇宮的。”</br> 自打她進宮以來,她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離開這深宮,“老爹說進宮之后要一心一意服侍皇上,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不過老爹還說,進宮之后我不能隨心所欲,卻可以沒心沒肺,我想,老爹的意思應該是讓我看清時勢,該貼的時候貼,該退的時候退吧?”</br> 洛冰回想了一下張顯臣對張窈月的態度,她頓時汗顏,這話,還真像是那人會說出來的,不過,是不是讓張窈月做棵墻頭草還得另外下定論。</br> “所以,六兒姐姐忽然問我這個問題,是為什么?”張窈月瞇著眼睛看著洛冰。</br> 她打小聰穎,洛冰來之后和她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卻絲毫沒有不耐煩,這明顯是為了別的事而來,而現在,洛冰忽然問她是不是想要離開,這就有點微妙了。</br> 她依稀記得這段時間宮中一直在謠傳皇上和皇后正在鬧和離的事,莫非洛冰真的準備和皇上和離,現在是來她這里訴苦來了?</br> 洛冰不知道張窈月心中所想,她也不愿和張窈月拐彎抹角的說話,她笑笑說道:“這陣子宮中不是一直在傳言我和皇上準備和離一事?”</br> 洛冰大喘氣,說完又抿了口茶。</br> 張窈月心中直念叨完了,還真是來找她訴苦的了。</br> 她在心里直嘆氣,覺得很是惋惜,然而現實中,她卻豎起了耳朵等著洛冰的下言。</br> “和離一事,之前到確有其事,不過,現在沒了,因為現在我和皇上正商量著解散后宮……”洛冰停頓一下,看了眼張窈月。</br> “嗯?”張窈月嘴角還帶著笑,聽到洛冰的話笑容僵在臉上,下一秒,她瞪圓了眼睛,驚恐的看著洛冰,驚嗬問道,“什么?解散后……”</br> 洛冰這下到有點摸不清張窈月的意思了,她急忙捂住張窈月的嘴,“小聲點。”</br> 張窈月冷靜了會兒,然后使勁點頭,隨后她拍拍洛冰的手,示意洛冰松手。</br> 洛冰松開她,她還是有種云里霧里的感覺,洛冰的話直接震驚她媽三千年好嗎?</br> 洛冰等她冷靜后,挑挑揀揀把重要的給她說了,末了,洛冰問她,“所以,我想知道你對蕭楚,呸,你對皇上是什么感情?你想留在宮中還是離開皇宮?”</br> 張窈月聽完洛冰的話已經覺得自己被強行塞了一口狗糧了,要是還留在宮中,還不得每天被兩人塞成狗糧袋?</br> 她急忙搖頭,仰頭哭笑說道:“我要出宮,這宮中真不是人待的,被人蹭吃蹭喝不說,末了還得被人強行喂糧,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不過,我能不能斗膽的問你們要個人?你們幸福快樂了,不能把我一腳蹬了啊。”</br> “什么人?”洛冰問道。</br> “皇上……”張窈月決定要扳回一局。</br> 洛冰頓時全身心都戒備起來了,“你再說一遍你想要什么人?”</br> 張窈月抖了抖,“咳,開玩笑的,我想要一直跟在皇上身邊那個。”</br> “常衡?”洛冰詭異的看著張窈月,“看不出來你有這癖好啊,常公公都五十多歲近六十了,還是個……你不會是有戀爺癖吧?”</br> 張窈月連忙搖頭擺手,大聲吼道:“不是不是,我要的是司風,司風!”</br> “誰?誰要我?”司風忽然從張窈月房頂上跳了下來,愣愣的問道。</br>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洛冰和張窈月齊齊望向司風,司風手里抓著猞猁,身上衣服又被猞猁撓破了。</br> 司風也看到了洛冰和張窈月,他抬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追猞猁竟然追到了乘風殿來了。</br> “咳,司風你怎么回事?”洛冰率先打破僵局。</br> 司風回道:“回娘娘,剛才您宮里的宮女說猞猁不小心掙脫了繩子跑了出來,他們也找不到娘娘您,皇上擔心它傷到宮人,就讓屬下將猞猁抓回去。”</br> “哦,那你趕緊回去吧。”洛冰想盡快把司風打發掉。</br> “是!”司風轉身就準備離開,然而,他剛踏出一步,又停下來,“剛才屬下似乎聽到貴妃娘娘說要屬下?不知娘娘要屬下作甚?”</br> 張窈月已經整個人都石化了,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這個木魚腦袋。</br> 洛冰扶額,“蕭楚這是養了個什么奇葩啊?”</br> “沒,沒什么。”張窈月勉強說了一句話。</br> 司風面無表情,繼續說道:“哦,對了娘娘,娘娘若是有要事要辦,可以找其他侍衛,屬下平時要保護皇上周全,難以抽身。屬下告退。”</br> 說完司風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急忙神補刀,“還有,宮中禁止喧嘩。”</br> 洛冰覺得,像司風這樣的男人,這世界上應該已經絕種了,司風應該是最后一只稀有動物。</br> 司風這話不就是赤裸裸的告訴張窈月:本侍衛很忙,沒空搭理你這個噪音怪嗎?</br>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要說張窈月了,就連洛冰這個看戲的都氣憤了。</br> 張窈月被司風的話氣了個半死,她像只餓狼看到食物一樣猛撲過去一腳踹在司風屁墩兒上,直將司風連帶猞猁一起踹了出去,“滾你大爺的,姑奶奶下次就算是叫條狗也不會再叫你。”</br> 司風撲倒在地,猞猁脫離他的手卻也沒跑,反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舔了舔他的手。</br> 洛冰該問清楚的已經問得很清楚了,看局勢不妙,她做賊似的蹭到猞猁身邊,牽著猞猁,小聲把小翠喊了過來,然后兩人一猞猁悄然離開了。</br> “阿香!”張窈月掐著腰嘶聲力竭的喊阿香。</br> “娘娘,奴,奴婢在。”阿香瑟瑟發抖中。</br> “給我找兩個人過來,把他扔出去。”張窈月指著司風,咬牙切齒道,“以后他要是再來乘風殿,就給我把他打出去。”</br> 阿香:“……”憤怒中的女人不能惹,她急忙去喊了兩個小太監過來。</br> 司風直到被扔出乘風殿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坐在乘風殿大門口,呆呆的看著乘風殿三個字。</br> 坐了一會兒,他呆頭呆腦的回了承明殿。</br> 常衡見他狼狽的模樣,甩著拂塵上前問道:“司侍衛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一身灰?”</br> 司風看他一眼,茫然問道:“公公,你說貴妃娘娘為什么生氣?”</br> 常衡:“??”</br> “發生什么了?”常衡問他。</br> 司風一五一十的將他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他摸摸屁墩子,語氣有點委屈,“皇上都沒這么踹過我……”</br> 常衡咧嘴一笑,毫不留情的抬起腳又給了他一腳,“你啊,就是活該,怎么能對娘娘說那樣的話呢?你就自個兒反省吧你。”</br> 說完常衡也揚長而去。</br> 司風這下是真的完全被踹懵了,一個人呆呆傻傻的坐在蕭楚寢宮前思考人生。</br> 結果這一思考,司風就思考了整整一晚上。</br> 等蕭楚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司風整個人都蔫蔫的一點精神都沒有。</br> 不知是因為耗費了一晚上的腦細胞還是怎么的,蕭楚問什么司風回答都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甚至整個人就跟要死了一樣。</br> 嚇得蕭楚急忙運用大腦智慧從司風有限的信息里提取出洛冰這個重要的消息出來。</br> 隨后蕭楚就直奔嘉和宮了。</br> 蕭楚來時洛冰還未醒,半夢半醒間洛冰感覺臉上有什么,酥酥癢癢的,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蕭楚放大的臉映入她眼簾。</br> “你怎么來了?”洛冰揉揉惺忪的眼睛,迷茫的問道。</br> “司風好像病了,說話顛三倒四的,朕從他的話里聽到他變成這樣的原因似乎跟你有關,就過來問問昨兒晚上發生什么了。”蕭楚坐在她床邊說道。</br> 洛冰瞇著眼緩了一會兒,蕭楚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她頭發。</br> 緩夠了,洛冰才開口道:“昨晚上我去問張窈月是準備留在宮中還是出宮,然后張窈月說要出宮,不想留在宮中被我們塞狗糧,不過,她還說要跟我們要一個人。”</br> “司風?”蕭楚問。</br> 洛冰有點詫異,急忙坐起來驚喜的問道:“你怎么知道的?”</br> 蕭楚靠著床,“朕又不瞎,之前朕去乘風殿時,司風每次跟朕過去,張窈月的眼睛都要黏在司風身上了,看朕的時候,就跟朕欠了她百八十兩似的。”</br> 洛冰暗自嘀咕,“你都不生氣嗎?自己的妃子對自己的侍衛生出感情來。”</br> 蕭楚摸摸下巴,笑道:“當時的確有點氣,總覺得自己的皇家尊嚴被踐踏了,不過現在反倒釋懷了。”</br> 蕭楚說這話的時候,溫柔的看著她。</br> 洛冰感覺自己受到了來自蕭楚的溫柔暴擊,她身子一軟,往床上一倒,癡笑道:“我沒了,戀愛真讓人上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