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司風(fēng)一身疲憊回來了。</br> “皇上,您要的檔案全被大雨淋濕了?!彼撅L(fēng)把一堆濕皺的檔案放到蕭楚和洛冰面前,“昨夜大雨,戶部檔案庫的屋頂被勁風(fēng)掀掉了幾塊瓦,看守人員沒注意到,等早上發(fā)現(xiàn)時大部分檔案都被雨水淋濕了?!?lt;/br> 因為蕭楚要查的這些檔案都已經(jīng)年代久遠了,所以戶部便將這些檔案都挪到了最里面的屋子,他們很少去最里面翻查,也沒想過屋子年久失修,經(jīng)不起暴風(fēng)雨的摧殘,要不是雨水順著屋子流到了外面,他們可能一直都發(fā)現(xiàn)不了。</br> 司風(fēng)去的時候洛風(fēng)等人正往外挪檔案,而蕭楚要的檔案很不幸的也和其他檔案被雨水浸泡了一晚上。</br> 洛冰看著還在滴水的檔案一陣無語,昨夜雨下得特別大,這都快晌午了這檔案還在滴水,想必已經(jīng)被完全浸透了。</br> 她小心翼翼的解掉檔案上的繩子,把所有檔案分離開,果不其然,所有檔案都被雨水浸濕了,隨便翻開一本,里面都被雨水浸濕只剩下一片墨跡。</br> 蕭楚嘆息一聲,現(xiàn)在線索斷了,也就是說蘇氏逼宮案再無有力的線索供他調(diào)查了。</br> 洛冰還在翻看檔案,雖然檔案被浸濕了,但還是有些字可以看到,不過幫助不大就是了。</br> “這里面好像沒有十年前的官員檔案?!甭灞艘粫翰糯蛑酚朴普f道,“這些檔案好像都是九年前的?!?lt;/br> “而且,我發(fā)現(xiàn)一個很有趣的事情?!甭灞炎约好媲暗膬杀緳n案遞到蕭楚面前,“你看這個林以及權(quán)字,再看那個彬和香字?!?lt;/br> 這兩本檔案能見度比其他檔案要高,而且上面的年份什么的也依稀能辨認出來。</br> 蕭楚仔細對比過后,他發(fā)現(xiàn)這幾個字的撇捺走筆都極其相似,每個字木的那一捺都輕輕勾了一下,和一般人的寫法大不相同,而且,這字跡還有些眼熟。</br>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過之前找來的蘇氏逼宮案的檔案翻到最后和那個梟字做起了對比,字跡不能說是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br> “一模一樣?!笔挸悬c震驚,“這怎么會……這葉梟朕熟悉無比,當(dāng)年的確是暴斃家中,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br> “我猜想,你剛才說的死的那個人恐怕不是真的撰寫者,只是這個撰寫者用了他的名字罷了?!甭灞址艘槐究戳丝茨攴?,看字跡,應(yīng)該都是九年前的,也就是說,這個葉梟,其實還活著,并且就在宮中。</br> “只要找到這個葉梟,應(yīng)該就知道當(dāng)年其他人的檔案了,不過,要查這個葉梟恐怕有點難,司風(fēng)你先去戶部尚書哪里打聽打聽,這些檔案都出自戶部,張顯臣應(yīng)該知道這人的情況才是。”</br> 蕭楚摸摸下巴,說是這么說,但他覺得要找這人恐怕是難上加難。</br> 從葉梟撰寫這些檔案的過程來看,這人應(yīng)該是要把自己隱藏起來讓別人找不到他,所以現(xiàn)在他們要找這葉梟,無異于是大海撈針。</br> “去戶部那邊?”洛冰一聽眼睛都亮了,她好些日子沒見著洛風(fēng)了,而且,去戶部的話,能見到張窈月那個長相與年齡不相符的爹,說實話,她想去看看張顯臣和洛風(fēng)平時都是怎么辦公的。</br> 她記得洛瑾說洛熙時不時會從國子監(jiān)那邊跑到戶部這邊來找洛風(fēng)叨叨吵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br> “你想去?”蕭楚見她忽然來了興致,挑眉問道。</br> “嗯嗯?!甭灞B連點頭,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蕭楚,“可以去嗎?我不會搗亂的,我就去看看。”</br> 蕭楚略微沉思,他這陣子除了前段時間尾隨洛冰出過宮一趟還真沒再出去過,倒是可以借這次機會去看看戶部被張顯臣管理得怎么樣了。</br> “那就一起去吧。不過,你得回去重新?lián)Q身行裝?!笔挸舷麓蛄苛讼滤皳Q身簡便一點的,和現(xiàn)在不同的?!?lt;/br> 洛冰打了個響指,歡天喜地的蹦跶,“馬上去?!?lt;/br> 走到門口,洛冰忽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頭看著蕭楚,“嘿嘿,皇上,您看能不能把張窈月一塊兒帶去?她都快半年沒見張尚書了?!?lt;/br> 蕭楚白了她一眼,“你以為這是探親嗎?我們?nèi)ナ寝k正事?!?lt;/br> 洛冰抓抓下巴,他們只是去問問葉梟的情況,又不是辦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帶張窈月了?</br> 蕭楚見她一臉不高興,扶額,“僅此一次,下不為例?!?lt;/br> 洛冰高興了,笑得一臉燦爛,“謝謝皇上?!?lt;/br> 司風(fēng)在一旁傻愣了許久,直到洛冰走了他才反應(yīng)過來,“皇上,您真要帶著娘娘去戶部那邊嗎?那邊那幾個老頭子要是知道娘娘也跟著您去了,怕是又要發(fā)牢騷。”</br> “不礙事。”蕭楚揮揮手,“你去準備準備待會兒直接出發(fā)?!?lt;/br> 戶部和工部吏部挨一塊兒,工部吏部那幾個老頭子思想有些迂腐,不喜歡女人踏足他們辦公的地兒。</br> 洛冰和張窈月這邊也準備得很快,得知自己能出宮去看望張顯臣時,張窈月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把洛冰捧在掌心上膜拜。</br> 洛冰回嘉和宮換衣裳期間張窈月就三兩下把自己打扮成個男人去找蕭楚了。</br> 因為從小被張顯臣帶在身邊,她無比清楚工部吏部那些老頭子的習(xí)慣,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把自己打扮成男子了。</br> “司風(fēng),咱們幾時出發(fā)?”張窈月像只猴子一樣在蕭楚司風(fēng)身邊蹦,“皇后姐姐怎么還沒來……”</br> 阿香在一旁看得直嘆息,就她家娘娘這種性格,想獲得皇上的寵愛簡直比登天還難。</br> 司風(fēng)拿余光瞅了張窈月一眼。</br> 張窈月本身就是清純可愛的小美人,打扮成男孩子后像個小猴子一樣惹人喜歡,他沒忍住又多瞧了一眼,“回娘娘,皇后娘娘來了便出發(fā)?!?lt;/br> 這次去的人只有蕭楚洛冰以及他和張窈月,還有阿香和小翠共六人。</br> 蕭楚沒注意身邊的張窈月,張窈月也不是很想跟他說話,主要是跟他說話壓力大不說,要是不小心說了什么惹他高興的話,他又跑去她宮里蹭吃蹭喝就完犢子了。</br> 張窈月就蹲在大門口望啊望,恨不得把自己望成望夫石時洛冰才幽幽走來。</br> “來了來了?!睆堮涸乱豢吹铰灞腿讲⒆鲀刹阶呃÷灞?,“六兒姐姐也太慢了,我等得黃花菜都涼了?!?lt;/br> 洛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剛才因為找衣服花了挺長時間,考慮到張窈月見父心切,她催促,“行了,快走吧?!?lt;/br> 走到蕭楚身邊,蕭楚什么都沒說直接拉著洛冰就上了馬車,把張窈月和司風(fēng)四人撇在了身后。</br> 阿香欲哭無淚,皇上真的有必要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嗎?是真的怕他們不知道他又多喜歡皇后娘娘嗎?</br> 張窈月扯扯嘴角跟在他們身后上馬車,上馬車后,蕭楚給洛冰遞糕點笑得一臉溫柔的模樣撞進她眼中,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果然這世界上除了皇上,其他男人都是最好的?!?lt;/br> “娘娘,請坐?!彼撅L(fēng)隨之進來,然后有樣學(xué)樣的給張窈月也端來了盤糕點。</br> 張窈月心里美滋滋的,正想要說句好話,抬頭就看到司風(fēng)冷冰冰的臉,結(jié)果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她壓了下來。</br> 司風(fēng)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要司風(fēng)像蕭楚那樣笑得花枝亂顫是不可能的。</br> “哎!”她回想起自己剛?cè)雽m那會兒被猞猁追,是司風(fēng)救了她,那時候她還把司風(fēng)當(dāng)英雄來著,結(jié)果后來蕭楚帶著司風(fēng)在乘風(fēng)殿蹭吃蹭喝,那好感一下子就爆跌了,至今都沒有升起來過。</br> 而且,司風(fēng)簡直就是個木魚腦袋,面癱,別說笑了,你想在他臉上看到多余的表情都不太可能。</br> “我記得戶部和太醫(yī)院隔得不遠對吧?”戶部就在皇宮東墻最邊上,洛冰之前在太醫(yī)院時好像就有戶部的人過來診治。</br> “不是很遠,就隔了一條巷子?!笔挸f,“太醫(yī)院旁邊就是工部和禮部,再往東走就是大理寺和刑部,國子監(jiān)也不是很遠。”</br> 洛冰:“……”難怪她在太醫(yī)院的時候,總是會有工部和禮部的人過來看診,而且,這些家伙似乎都和那些小宮女小太監(jiān)一樣,有點什么小毛病就往太醫(yī)院跑,還美其名曰什么小病不治就會熬成大病,明明就只是坐久了腰膝酸軟而已。</br>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吏部大理寺和太醫(yī)院這么近洛瑾等人居然一次都沒來過太醫(yī)院。</br> 一想到洛瑾等人平常離自己這么近卻一直沒告訴她,她心里氣鼓鼓的。</br> 蕭楚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緩緩開口,“洛瑾和洛風(fēng)一般情況下都很忙,根本抽不開身來太醫(yī)院。”</br> 洛冰哦了聲,還是氣鼓鼓的,“就隔了條巷子,我今天才知道,可惡。”</br> 以前原主從來不關(guān)注洛瑾等人在哪辦公,所以根本不知道太醫(yī)院和戶部離得近。</br> 而洛瑾等人早就知道她在太醫(yī)院給人看診的事情,所以說,他們根本就是有預(yù)謀的隱瞞了這件事。</br> 蕭楚笑笑,洛瑾等人可精著呢,洛冰入宮這一年里,除了上次洛冰中毒以外,洛瑾等人根本就沒和他提過進宮看望洛冰的事情。</br> 想必洛瑾等人在用這種方法保護著洛冰,畢竟要是洛冰入宮后還和洛瑾等人天天見面的事情被他人知曉,還不知道會傳出什么不得了的謠言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