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揣摩女人的心思，不太準(zhǔn)確。」蘇白汐淡聲說。
    林梓嘉聳肩，一副要攤牌的樣：「好吧。」
    他看了看手表，說：「但你還有八分鐘，抓緊時間。」
    這幅油鹽不進(jìn)的樣，蘇白汐確實(shí)拿他沒辦法。
    因?yàn)榱骤骷卧俨粷?jì)還能耍賴，他道：「我能聽你的，但偶爾也有叛逆的時候，比如現(xiàn)在，你要是不順著我，我就沖進(jìn)去大家一起丟人，我等著事后你找我算賬，到時候隨你怎么處置我。」
    用蘇白汐的話來說，她對處置林梓嘉沒有任何興趣，也不可能對林梓嘉做出什么來，打又打不得，罵又不得勁。
    所以她說：「我能丟棄你，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了。」
    打蛇打七寸。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話。
    放在以前，林梓嘉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在聽見的一瞬間，他甚至?xí)椭员牵X得對他林梓嘉說出這句話來的人太過可笑，也太把她自己當(dāng)回事兒。
    但現(xiàn)在不了。
    那天出車禍的時候，前后幾個小時，林梓嘉又想了太多東西，包括他給在機(jī)場的蘇白汐打電話的時候，惱羞成怒指控的那番話，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焦慮。
    蘇白汐好像又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精準(zhǔn)的拿捏。
    林梓嘉冷下臉，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蘇白汐說完這句話后，則是一如既往，仿佛隨口一說，沒有給她本人帶來任何影響，她轉(zhuǎn)身，進(jìn)入病房。
    身后是這道炙熱又復(fù)雜的目光，目送著她。
    「白汐，你來了。」
    病房里的陳源沒有目睹剛才外邊的一切，他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林梓嘉也跟來了，他溫潤笑道：「時間觀念強(qiáng)，你之前說你半個小時之內(nèi)會到，現(xiàn)在一看，23分鐘。」
    蘇白汐走過去，把早餐送到他手里，一板一眼的回答：「說明我職業(yè)素養(yǎng)良好，當(dāng)過醫(yī)生，知道時間的重要性。」
    早餐樣式簡單，但卻是這里最常見的，畢竟這個地區(qū)的人其實(shí)大部分都沒有吃早餐的習(xí)慣，陳源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人，他的風(fēng)度和教養(yǎng)表現(xiàn)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就連吃東西的時候，都顯得溫文爾雅。
    「味道怎么樣？」蘇白汐問。
    病房的墻壁上掛著一個鐘，上邊的秒針一點(diǎn)點(diǎn)移動著，能夠清晰的看見時間。
    「挺好，」陳源沒有挑剔，「你吃過了嗎？」
    這一點(diǎn)蘇白汐就很欣賞陳源。
    不像林梓嘉，挑剔成性，吃個面包還得點(diǎn)評兩句。
    「來的路上吃了，」蘇白汐點(diǎn)頭，還問了句，「醫(yī)生說你什么時候能出院？」
    陳源心思敏銳，她剛起了這個頭，剩下的他就猜到了：「其實(shí)沒有太大的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我再休息一天，就能正常工作了。」
    「你要走了嗎？」他問。
    蘇白汐順手拿了柜臺上的蜜橘，白皙的雙手緩慢剝著，聽到這話的時候，她動作稍微停頓了下，很快，繼續(xù)：「嗯。」
    「什么時候？」
    「下午。」
    陳源笑了笑，其實(shí)他知道，以她的性格，能延遲到下午再走，已經(jīng)足夠表明她的心意，如果不是國內(nèi)有非要處理的事情等著她，她也不會走的如此匆忙。
    「你能千里迢迢來看望我，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陳源沒有多說其他的，「下次我回國，應(yīng)該是快年底的時候。」
    聽到這個時間點(diǎn)，蘇白汐下意識的想到，之前林梓嘉說陳母給陳源物色結(jié)婚人選的事情。
    說沒有一點(diǎn)觸動是假的。
    蘇白汐也不知道
    這是什么情緒，可能是悲傷，也可能是遺憾，但即便是這樣悲慟的情緒，在她的胸腔里，這顆心臟裹著的時間也太短暫了。
    她很快看淡，還是那句話：沒有人會陪著她一輩子，能有短暫的相遇，已經(jīng)是萬幸。
    「這邊沒有過年的習(xí)俗，回家過年，記得帶些這邊的特產(chǎn)，」蘇白汐不著痕跡的說，「聽說這邊的巧克力很好吃。」
    陳源點(diǎn)頭：「都準(zhǔn)備著。」
    橘子剝了，她送給陳源吃，沒什么壓力，是真正放松的狀態(tài)，相處起來的感覺是比好朋友要更親密一些，可是比戀人又疏離幾分。
    還真是那句「朋友以上，戀人未滿」了。
    唯一的不同，是完全摒棄了曖昧的成分，像是多年相識的老友，交心長談。
    「還吃嗎？」她又拿了一個。
    陳源其實(shí)不太想吃，但問題在于，不是他想不想，因?yàn)樗闯鰜恚K白汐仿佛是在……拖延時間。
    于是，陳源也不露痕跡的，順應(yīng)了她的心意：「要。」
    「好。」
    蘇白汐剝橘子的速度很緩慢，也很仔細(xì)，等剝完這一顆，已經(jīng)距離她進(jìn)入這間病房快10分鐘了。
    外邊依舊毫無動靜。
    她笑了笑，把橘子送給陳源。
    陳源一直在觀察她，以至于她臉上所有的微末神情，全部都盡收他的眼底，陳源也笑著問：「心情很好？」
    「嗯，還不錯。」
    陳源垂下眼，把橘子送入了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但就是這么奇怪，陳源只嘗出來了絲絲甜味。
    他附和說：「你過的好，我也能放心很多。」
    這話讓蘇白汐的動作停了停。
    兩人有一會兒沒再說話。
    但蘇白汐知道，陳源應(yīng)該是看出來了。
    20分鐘過去。
    陳源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送到她的手里，說：「給你的禮物。」
    這要是別人給的，蘇白汐一定不會收，但眼前的人是陳源，所以蘇白汐收了，道：「來的匆忙，只帶了兩袖清風(fēng)，我多不好意思。」
    陳源笑了笑，還是張開了手：「誰說沒有？還是那句話。」
    「抱一下。」
    蘇白汐沒猶豫，上前抱住他，這個擁抱摻雜了太多東西，遺憾，珍惜，不甘，意難平；明明是親密無間的動作，但卻出乎意外的純粹，凌駕于任何感情之上，只保留了最初的美好。
    在她即將要退后離開的時候，聽見了陳源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出去吧，他等久了，估計要沖進(jìn)來跟我打架。」
    蘇白汐一愣。
    看向了陳源。
    她就知道……瞞不住他，他果然看出來了，在他說出那句「你過的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