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嘉都傻了。
    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耍我？」
    林梓嘉憋紅一張臉，不能否認的是，他剛才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蘇白汐是真想，他都張開手要抱她了。
    結果給他唱的這么一出。
    「誰耍你你心里有數，」蘇白汐上車，車窗降下來，她盯著他的眸，「男人的話是不可信，女人的話也不一定能信。」
    林梓嘉是真氣笑了，他彎腰，腦袋順著車窗探進去，雙手搭在上邊，沖蘇白汐說：「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什么嗎。」
    「你像一個渣男，」林梓嘉指控她，理直氣壯，「用完就丟，卸磨殺驢。」
    下午的醫院也是人流量多的時候，蘇白汐到的那會兒，小劉過來說：「你沒來的這些天，好些個點名來找你的病人。」
    「找我？」能來指名找的，要不就是慕名而來，要么就是病情復發，「有大事嗎？」
    「張醫生在，給你處理了不少。」
    小劉繼續：「剩下的就是來給你送錦旗和水果的，醫院規定不能收病人的私錢，但水果零食還是可以的，都給你放在辦公桌上了。」
    路過走廊那會兒，蘇白汐剛換完工作服，戴著醫用口罩，但對面的陳源還是一眼看見她：「你來了。」
    「我記得日子，之前有事一直在忙，手術這種大事，不會也不能缺席，」蘇白汐淡聲開口，口罩遮住了她的臉，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就是這段時間麻煩你了，說是兩個人負責的病人，這些天都只有你一個人在盯著。」
    「提不上麻煩，我也是主治醫生，份內的事。」
    兩人一路聊一路朝著手術室的方向走，腳步很快，過路生風，到拐角有個護士不小心撞到蘇白汐，盤子里的醫用剪刀掉下來，護士慌忙去接。
    「小心。」
    陳源扶了一把，但還是劃到了蘇白汐。
    她皺眉，盯著自己的手看。
    「有沒有受傷？手怎么了？」陳源注意到她的異常，低下頭詢問。
    蘇白汐覺得眼前出現了幻覺。
    模糊的，重合的，很多很多看不清的影子。:
    但唯獨這顏色是醒目的。
    紅的耀眼。
    「白汐？」
    蘇白汐搖搖頭，回過神：「沒事，我們走吧。」
    「你好像現在狀態不好，要不然手術換個人來做吧。」
    蘇白汐遲疑了會兒，因為她也只有在剛才的幾秒鐘時間里看見了幻覺，現在一切都正常。
    「臨時換主治醫生，你讓家屬怎么想？他們求的是平安和心安，心安了才能平平安安，我們就是他們的心安，現在走了，他們心里的希望就少了一半，擔憂也會多一半。」
    陳源注意觀察了她，發現她確實沒什么異常，便說：「你好像在意家屬多于病人。」
    蘇白汐也沒否認：「病人只要上了手術臺，把握就在我們手上，我們能不能治好，有幾分信心，都我們說了算，但家屬一無所知，相對而言，他們是弱勢的一方。」
    「有些道理。」
    蘇白汐：「陳學長的名號在國內外都響當當，大家看見你，心里就安心了，因為知道你手底下的病人，沒一個會出什么意外。」
    陳源：「你說的這么明顯，我差點要覺得是你拐著彎要夸我。」
    沒說出口的一句話是，蘇白汐覺得陳源確實值得這一份夸贊。
    有些人的榮耀是拼湊得來的，而有些人的榮耀是靠自己打拼得來的，一點一滴，都是見證。
    手術開始后一切都正常，但到中間要縫合的時候，病人忽然大出血，血涌現出來，讓
    蘇白汐竟然一瞬間拿不住手術刀。
    「止血。」
    「鑷子。」
    「病人血壓，心率。」
    一側的陳源一聲接一聲，井井有條，身邊的護士立即按照他說的遞送物品，止血工具。
    陳源在這時看了蘇白汐一眼：「白汐，準備縫合。」
    「蘇醫生？」
    蘇白汐隔著口罩深呼吸了一口氣，猛然閉上眼睛后睜開，從護士手里接過鑷子，專業又冷靜：「準備縫合。」
    結束后，陳源在走廊上叫住她，不可避免的，視線掠過了她的手。
    蘇白汐的右手還在抖。
    她藏在身后：「陳學長，有事嗎？」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陳源想多問，但苦于沒有立場，「你有沒有事？最近有什么煩心事？我看你心不在焉。」
    蘇白汐搖頭，口罩取下，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她說：「可能是這兩天休息久了，有些不適應，有的人就是閑不下來，像我這樣的，要是歇一會兒就不對勁了。」
    多多少少有點玩笑的意思。
    陳源知道她是不想說，也沒繼續問，只友好建議：「累了就給自己放個假，醫院這么多人，你不用事事都擔著。」
    「我知道。」
    手術里有醫生有護士，蘇白汐身為主治醫生，在手術臺上發呆這種事，很快就在私底下傳開了。
    即便這一次手術很成功，但只要聽說蘇白汐竟然在關鍵時候遲疑，就有被人詬病的理由。
    說的好聽的，是她工作量太大，說的難聽的，就是玩忽職守，虛有其名，要不是有陳源在，這場手術就敗在她手上了，還有的說她技術不夠，演技來湊，幸好是沒出什么事，這要真出事了，家屬第一個要上來問責，說她是不是故意要害死人。
    蘇白汐坐在辦公室里，盯著自己的右手看。
    五指纖細，勻稱形，指甲像是深海里的貝殼片，透著一點點粉，是健康的顏色，醫生的手不讓過多的修飾，手術的時候也不會戴飾品，以至于現在光禿禿的五指上，屬于無名指的那一圈，有淡淡的戒指痕跡。
    有人敲門，蘇白汐抬眼去看，發現正是這一次的病人家屬，女人一頭的齊肩短發，進來后給蘇白汐送了些應季水果：「謝謝蘇醫生，我們之前就聽說了你和陳醫生的名號，特意轉了好幾次院，終于來這邊找到你們。」
    蘇白汐把手一收，東西也推了回去：「應該做的，不用客氣。」
    「你拿著吧，我等會兒還給陳醫生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