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挺快，吳海飛回來好幾天了。那天他回來，一個勁地跟安嗔解釋他察看市場、聯系業務才回來晚了。安嗔只回了他四個字：“我知道了。”仍舊跟他分房睡，時間長了，吳海飛談不是輕松多一些還是害怕多一些。輕松的是，安嗔不在身邊，王淑娜發信息來不用提心吊膽，安嗔這個人雖然清清淡淡，不多說什么，可他現在很有壓力，不太敢面對她；害怕地是，他原以為多哄哄，多關心，避開談離婚談那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好了，可是一兩個月過去了，安嗔半點松口的跡象也沒有，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他不想離婚。
    他去小房間找安嗔，朵朵會說：“爸爸，我這么小，才需要媽媽陪著，你都是大人了，還害怕一個人睡，真羞羞。”
    吳海飛說：“寶貝呀，要不你也跟著一起到我們房間去睡吧，我們三個人睡一張床，你就更不害怕了。”捏捏她的小鼻子，兩手插到她腋下，打算著把女兒抱走。
    安嗔已經抱過朵朵：“快躺下吧，媽媽給你講故事。”
    “安嗔，你一定要這樣嗎。”
    “吳海飛，你要在孩子面前說什么嗎，快去睡吧。”
    吳海飛懊惱地騷騷頭走了。
    朵朵睡得小豬一樣，安嗔看了看時間，快一點了，披衣坐起。在客廳拿了吳海飛的車鑰匙，悄悄下樓。
    打開車門，在駕駛座下面拿出那支錄音筆。安嗔試聽了一下，有聲音，關了拿上樓。
    跳著聽，把一天的內容在半小時之內聽完了。第二天的內容里，安嗔聽到王淑娜上了車。原來五天才回來不是聯系業務，而是帶著第三者玩去了。安嗔繼續聽，有他們對一路上風景的描述，有王淑娜旁敲側擊想上位的試探與對未來的展望，有關于投標前晚的那場飯局后的興奮與對投標成功的信心，也有投標失敗后的低落，還有……還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興奮的嬌吟以及車子規律震動的聲音。那聲音振得安嗔心跳如鼓，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盡管她一直在等證據，心明如鏡，可是聽到真實的聲音，她還是難過，更多的是屈辱，她緊緊握著拳頭，連指甲嵌入血肉都不知道。
    吳海飛，你怎么可以這樣無恥！怎么可以這樣欺騙！
    就像一塊潰爛的皮肉，血肉模糊濃水直流，可是要挖掉卻還是鉆心地疼。
    她真想立刻把吳海飛從床上拎起來，狠狠甩他幾個耳光。但是她想她不能，她要先冷靜一下，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要怎么談。要什么？無非孩子和財產。
    安嗔早上起床時，眼睛紅腫，眼里布滿了血絲，臉色鐵青。后半夜仿佛睡著了可腦子卻無法停止、無法休息，亂夢叢生。
    吳海飛捧住她的臉：“安嗔，怎么了，想我想得睡不著了？”語氣輕佻。
    安嗔一把打開他的手：“拿開你的臟手！”
    吳海飛看著安嗔明明沒什么力氣卻暴怒的樣子,免不了一陣心虛：“安嗔，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說，別嚇著孩子。”
    朵朵從沒見過媽媽這個樣子，哇地一聲哭了。孩子哭，安嗔也哭，孩子害怕，安嗔心痛。安嗔抱著她：“沒事沒事，媽媽做了個惡夢。”又對吳海飛說：“你把孩子送去幼兒園后就回來，我有事情跟你講。我今天沒有做早飯，你給她買個雞蛋，有玉米就買個玉米，還有牛奶。”
    明明一直跟自己說要冷靜，要想好了再談，可她還是等不及了。
    “安嗔，你沒事吧。”直覺告訴吳海飛，安嗔有事，還是大事，應該跟自己有關，因為她說拿開臟手。思前想后，自己雖然并沒被她抓到現行，但安嗔對離婚一事一直沒松口。他以為，安嗔跟他分居不過是挫挫他的銳氣，冷戰也不過就想讓他多哄哄。他一直在把握這個度，既要哄她，也不能太過，太過就心虛了。可是今天，安嗔明顯是受刺激了。
    安嗔沖他擺擺手：“朵朵，在幼兒園別太淘氣，媽媽進去睡一會兒就好了。”
    吳海飛回來時，安嗔坐在飄窗口喝咖啡。安嗔一般很少喝咖啡，她更喜歡白開水，她只有在長時間加班精力不濟時才會喝上一杯。他很殷勤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坐在她的身邊：“安嗔，到底怎么了？”
    安嗔把那支錄音筆拿出來，略過前面，直接到了車震的內容。吳海飛臉色大變：“怎么會？怎么會？你哪來的這東西？你整天都在想什么？你無聊不無聊？”
    “無聊嗎？吳海飛，你不是一直都不承認嗎？現在可以承認了嗎？我沒冤枉你吧？”安嗔臉色憔悴，聲音卻意外地平靜。
    “安嗔……”吳海飛一時說不出來，楞了楞又說：“安嗔，眼見還有三分假呢，何況……誰給你的這東西？那人一定不安好心，誰能證明這聲音就是我的？”
    “吳海飛，你可真會狡辯！你真是刷新了我對你的認識，我告訴你，錄音筆是我買是我放是我親自去你車里取回來的，證據確鑿，你還不承認，非要我帶著警察去捉奸嗎？我想起來了，上一次你也是各種不承認的。”安嗔看著他，真他媽的陌生啊，“吳海飛，你的初戀，你的前女友，你上一次出軌的對象都是她，你真是個長情的人啊。怎么看都覺得我這個倒霉的原配都不應該橫在你們中間給你們的愛情添堵做陪襯。我們好聚好散吧。”好聚好散？好聚是真，好散？這還能叫好散？
    “安嗔，我們夫妻這么多年，一同走過來的，你一點都不信任我！”
    安嗔忍不住要冷笑：“信任？你還配讓我信任嗎？我倒是信任過你，結果你給我那么響亮的一個大耳光！”
    “耳光，我什么時候打過你耳光了？安嗔，你不能無中生有？我從沒有家暴過你，我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這都什么跟什么，雞同鴨講？還是裝的？“別再裝了，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你怕什么呢，我們離婚，我成全你們。我知道，你開著公司，你要面子，你不愿意背負出軌離婚的罵名是不是？我可以保密，感情不和四個字范圍很廣、內容豐富，可以幫你掩蓋一切骯臟。”安嗔說著又喝下一口咖啡，真是苦。
    “你說的什么話，什么感情不和？什么骯臟？我一直想跟你好好過日子，這段時間使勁對你好，甚至討好你，是你不搭理我，又是沒完沒了的加班，又是分房睡。你別忘了，你是我老婆。”
    “很快就不是了。我真是感謝你對我的好了，對我這么好就給了我這么一段齷齪的聲音。”安嗔的表情充滿了嘲諷，“你既不愿意離婚，特別不愿意分財產吧，然后又不肯放棄偷情的樂趣，就這么騙著我。讓我來猜猜，你一面扮演著好丈夫一面跟那女人滾床單，那女人呢，肯定口口聲聲都是愛。既然你們床上合拍床下恩愛，應該沒有我什么事了，何不這頭離婚那頭結婚，過你們的幸福日子去？”
    “安嗔，你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好嗎？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跟你離婚！離婚這兩個字，你想都別想。”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也不對，你外面我知道的也只有她一個，那么你是想家外有家了，想回哪邊就回哪邊？是不是還要看看哪頭對你好你就多去哪頭幾次，就像封建社會的老爺一樣，妻妾們需要用盡手段爭寵，然后請你吳老爺垂憐眷顧？”安嗔站起來，背靠窗口。
    吳海飛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他說：“那如果我跟她斷了呢？我們還能好好過日子嗎？你還能再原諒我一次嗎？”
    安嗔答他：“吳海飛，第二次了，狼來了的故事我們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聽過了。”
    “你就算恨我，也要為朵朵想想，她還是個孩子，你想讓她生活在單親家庭？”
    “你現在倒是知道你還有個女兒呢，早干什么去了，哦，跟別人滾床單去了，你渾身顫抖那兩秒鐘里可有想過孩子？或者說你脫褲子的時候呢，可有想過？”頓了頓，安嗔還是問：“吳海飛，你們來來回回三次了，你是不是真的這么放不下她，你又拿我當什么”安嗔想，今天真是不適合談話，不是以離婚為目的的嗎，怎么還能講出這么卑微的話來。她需要這個答案嗎？不論吳海給出的怎樣的答案，結果會有什么不同？沒什么不同。
    “我那天在車里……我……我竟標失敗，我喝醉了。”
    “喝醉了啊，我記得我們婚禮那晚你也喝醉了，胡言亂語幾句后就睡得跟死豬一樣，衣服還是我用盡力氣幫你脫的。怎么過了這么多年，你倒返老還童了，喝醉了還能硬得起來插得進去？”最后一句沒說完，“啪”一地聲安嗔用盡全身力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忍了了這么久，到底沒忍住，那一巴掌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氣。
    吳海飛捂住臉，他的臉迅速腫起來，不光五個指印，還有兩道血絲，那是安嗔的指甲劃的。
    “你……簡直是個潑婦。”吳海飛氣急敗壞，他倒沒有還手的想法，他的確是不打女人的。
    “是，我就是個潑婦，所以你趕快跟我離婚吧，去找你的□□賤人去吧，□□配狗真他媽絕配。”
    這是安嗔第一次用這樣惡毒的語言這樣激烈的態度跟吳海飛吵架。即便是第一次，她受的沖擊比現在還大她也沒有，因為那時她想給她的婚姻一個機會。
    安嗔再一次覺得今天這場談話實在是太失敗，明明想好了，目的是離婚，怎么說著說著就激動，人情緒激動的時候哪里能談得好事情。
    吳海飛還捂著臉頰，看了安嗔一會兒，拿起車鑰匙正要走，又轉身拿走了錄音筆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