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河笑著說道:“小周,正德同志另有任用,你應該知道了吧?”</br> 周潛龍點了點頭。</br> 李玉河繼續說道:“正德同志離開之后,我需要給領導重新物色秘書。想來想去,廳里的這些人,還是你比較適合。”</br> 周潛龍笑道:“秘書長,那好,我和侯處把工作進行交接。”</br> 離開李玉河的辦公室,周潛龍心里卻在想,這個李玉河,把自己當菜烏了。</br> 什么想來想去才考慮到自己合適?綜合一處本來就是替一把手服務的,而綜合一處的處長,就是一把手的專職秘書。</br> 當初,他擔任義東市專項打擊行動聯絡員,并沒有說他不再擔任綜合一處處長,甚至沒有明確他不再擔任張東峰秘書,侯正德只不過是臨時過渡而已,現在候正德外放出去,自己當然要繼續接任。</br> 周潛龍上樓去找侯正德。</br> 侯正德見到周潛龍,笑道:“周處,秘書長找你談過話了?”</br> 周潛龍點了點頭。</br> 侯正德:“他有沒有暗示要你表示表示?”</br> 周潛龍不想談這個問題,反問道:“你什么時候走?”</br> 侯正德:“把這一攤子事情交給你就走。”</br> 周潛龍:“昨天說吃飯的事,我估計時間上不一定安排得過來。我給你準備了一點小禮物,表示一點心意。”</br> 說著,周潛龍拿出一塊手表遞給侯正德。</br> 侯正德連忙推辭:“周處,你這是干什么?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br> 周潛龍抓住他的手將手表塞到他的手里:“拿著。至于吃飯,我盡量抽時間,萬一抽不出來,相信你也不會怪我。”</br> 侯正德搖了搖頭:“周處,我怎么會怪你?”</br> 周潛龍笑道:“謝謝你的理解。現在,我們還是交接工作吧。”</br> 說是交接工作,可周潛龍的手機開始響起來。</br> 周潛龍拿起一看,是某個領導干部打來的。以前電話聯系比較多,只是他坐冷板凳的這段時間里,卻一次也沒有聯系過。李玉河剛剛找他談話,電話就立即來了。</br> 周潛龍原本不想理會這種人,便將手機放在一邊,任由它響動。轉而一想,人家是小人,你不能也做小人吧。</br> 雖然經歷了這次波動,看清了好多人和事,畢竟這樣的經歷會讓人更加成熟,為此自己的表現也應該更加成熟。</br> 何況,職場就是這么現實,每一個職場中人,需要維護的關系實在太多,偶爾疏忽某個人也算是正常。</br> 想到這些,周潛龍便拿起電話,熱情地和對方聊起來,無非是約吃飯。</br> 周潛龍裝出很爽快的樣子說道:“好,沒問題。”</br> 對方立即說道:“今天晚上怎么樣?”</br> 應付這類事情,周潛龍已經很有經驗:“我剛剛在進行交接,時間不能確定。不過不要緊,你們吃你們的。到時候,我如果抽得出時間,一定來。”</br> 和他第一天接任張東峰專職秘書的情況差不多。這個電話剛掛斷,又有新的電話打進來,他再次拿起來看了看,進行接聽,仍然是這些約請電話。</br> 周潛龍重新回到張東峰身邊工作的消息顯然已經傳開了。</br> 在以前,周潛龍以為這類消息是市委高層領導傳出去的,現在他知道了根本不是這么回事。</br> 市委領導才不屑于傳遞這樣的消息,下面縣級領導和市級部門領導,都會在市委市府辦公廳發展自己的信息源。這類消息肯定是這些信息源傳出去的。</br> 職場就是這么現實,所有的關系在于你是否有利用價值。</br> 有了這次經歷,周潛龍甚至心存感激,畢竟他看清了好多人和好多事。</br> 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周潛龍拿起來一看,是俞高峰打來的。</br> 俞高峰原先是海山縣府辦公室副主任,與周潛龍關系一直不錯,就算是周潛龍坐了冷板凳,二人關系照舊親密。</br> 周潛龍接起電話:“高峰,你好。”</br> 俞高峰:“我剛從市府辦公廳出來,所以給你打個電話。”</br> 周潛龍聽明白了。謝開朗的秘書已經外放,是不是讓他去給謝開朗當專職秘書?于是問道:“怎么說?”</br> 俞高峰:“他們說,暫時借用。”</br> 周潛龍:“沒問題。你原先是海山縣府的人,現在要調到市里工作,肯定是暫時借用。”</br> 俞高峰:“我聽秘書長的語氣,他們好像并不準備長期用我,只是臨時進行過渡。”周潛龍:“高峰,你糊涂,臨時過渡又怎么樣?用還是不用,還不是你所跟的領導一句話?”</br> 俞高峰:“那你的意思,我還是去?”m.</br> 周潛龍:“當然去,這還用考慮?你要想從縣府副主任晉升為主任難度太大。擔任領導的秘書是一條晉升的捷徑。你看謝開朗原先的秘書外放出去,直接就擔任了縣級副職領導。”</br> 俞高峰:“我怎么感覺這事有點不靠譜?”</br> 周潛龍:“胡說八道,什么叫不靠譜?領導用人有領導的想法、有領導的方法,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你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br> 俞高峰:“那好,我聽你的。”</br> 周潛龍想了想,詢問侯正德:“候主任,今天中午領導有什么安排?”</br> 侯正德回應道:“義江縣在東港大酒店有個活動,是關于高新區機器人替代項目談判,中午有一個工作餐會。”</br> 周潛龍繼續問道:“候主任,你去嗎?”</br> 侯正德點了點頭:“我要去的。”</br> 周潛龍轉而對著手機說道:“我們中午就去東港大酒店,大家一起聚聚。”</br> 俞高峰:“我也有這個意思,擔任領導的專職秘書以后,能聚在一起的機會就不那么容易找了。”</br> 剛放下手機,盧偉的電話打來了,說是他到義東市,中午一起吃個飯。</br> 盧偉在省里,顯然還不知道周潛龍已經回到張東峰身邊擔任專職秘書,此時來義東市就約請周潛龍吃飯,表明他還是很看重朋友關系。</br> 放下手機,周潛龍對侯正德說道:“候主任,你去海東區上任,俞高峰來市里上任,我算是胡漢三回來了,中午,你抽點時間,我們一起喝杯酒。”</br> 侯正德覺得有些為難,他剛外放任職,就背著領導另搞動作,領導會不高興吧?于是他說道:“我擔心到時走不開。”</br> 周潛龍笑道:“候主任,你放心,你告訴領導,盧偉在隔壁聚餐,你去敬杯酒,他肯定不會說什么,說不定對你今后還有好處。”</br> 侯正德疑惑地看了看周潛龍,似乎在評估他的這句話。</br> 周潛龍很想說,你難道還不知道盧偉和張東峰的關系?轉而一想,這種事,還是少說為妙。</br> 三個人坐下來,盧偉讓服務員將其他的位子撤走,希望三個人坐得寬松一些。</br> 周潛龍說道:“再留一個位子,等一下還有一個人來。”</br> 盧偉疑惑地問道:“還有什么人?”</br> 周潛龍進行解釋:“侯正德。”</br> 盧偉雖然對侯正德不熟悉,但是也知道,目前侯正德頂替周潛龍成為張東峰的專職秘書。</br> 俞高峰此時說道:“候正德已經確定去海東區擔任區委辦公室主任。”</br> 盧偉接著問道:“潛龍,那你回張東峰身邊工作了?”</br> 周潛龍平靜地說道:“我本來只是臨時抽調做其它事情,今天李玉河還煞有介事地找我談話,說想來想去只有我最合適。”</br> 盧偉擺了擺手:“別理他,這個人有點陰陽怪調,拿雞毛當令箭。”</br> 開吃時,周潛龍舉杯對俞高峰說道:“先表示祝賀。”</br> 俞高峰碰了杯說道:“謝謝,誰知道以后什么結果?我聽說,謝與崔關系,不是一般的不好。我如果最后成了池魚,那就麻煩大了。”</br> 周潛龍能夠理解俞高峰的憂慮,他以前服務的那位領導,就是因為互相爭斗,結果把自己賠進去不說,還連累了俞高峰。</br> 現在的謝開朗和崔良材,原本就處于激烈的競爭關系,許多事情就顯得非常微妙。</br> 有些人就算是在某時候和對方說了一句話,喝了一餐酒,也會被打入另冊。</br> 周潛龍不好多說什么,因為有些事情需要當事人去領悟,于是便說道:“高峰,我們是朋友、是哥們,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br> 俞高峰點了點頭:“周處,我當然相信你。只不過,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br> 盧偉接話道:“我相信一句老話,事在人為。我們三個人,命運的曲線有極大的相似性,都走過彎路、吃過虧。”</br> “正因為吃過虧,我才堅信一點,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肯定有很多種辦法去解決,但只有一種解決辦法是最佳的。”</br> “一個人成功與否或者說成就大小,與他找到多少最佳解決方案成正比。同時,我還相信一點,遇到事情和問題,如果努力去做或進行解決,總比逃避要好。”</br> “哪怕做錯了,我們也可以獲得經驗和教訓。經驗和教訓是財富,什么都不做只能零。”</br> 俞高峰詢問盧偉:“你也認為我應該去?”</br> 盧偉肯定地說道:“當然應該去。我剛才已經說了,做了比不做好。做,你就擁有了找到最佳解決方案的機會。不做,你什么都沒有。你也不想想,你去了,就有機會。不去,就只可能像現在這樣,不冷不熱地被擱著。”</br> 周潛龍繼續說道:“高峰,你也不想想,除了這次機會,你還會有別的機會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