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杰笑道:“歷史上那些樹大根深而最終變成糞土的人,我們見得還少嗎?你讓王如玉回避,是不是還有些話要告訴我?”</br> 盧青陽說道:“方處,如果你我不是現在這樣的關系,我倒很希望有你這樣一個朋友。”</br> “王光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當他知道我著手調查我爸爸的死因時,竟然在我們去天騎俱樂部騎馬時,買通了騎師,在我的馬上做了手腳,險些要了我的命。”</br> “他的目的就是除掉我,因為我們的利益已經不一致了。以利益為基礎的朋友,在利益出現分歧時,差不多都是這樣,但想殺死對方的并不多,王光華就是其中一個。”</br> “我懷疑王光華與我爸爸的死有直接關系,但我拿不出證據。我知道,你在幫我尋找這些證據。”</br> “現在你我的利益,在這方面倒是一致,所以我才把雇用的私人偵探拍下來的照片送給你。”</br> “另外,我還可以提供一種推測,導致胡飄柔自殺的那盤錄像帶,肯定是王光華偷偷錄制和偷偷寄出的。”</br> “因為我聽王光華跟我說過,明元大酒店在興建時,在一些房間安裝了秘密錄像和照相的設備,并有一個總控制室。但他沒讓我進去看過,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在哪個房間。”</br> 這個情況引起了方文杰的注意,他在記錄下來的這段話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br> 盧青陽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方處,王光華有一個功夫特好的女保鏢叫吳佳琪,我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問過她,是她供出王光華害我的陰謀,她知道王光華的事情不比劉上榮少。”</br> 方文杰問道:“吳佳琪在什么地方?”</br> “在香江的一個朋友家里,我出錢養著她。”</br> “你認識一個叫賀云裳的女人嗎?”</br> “認識,他是被處決的李放的妻子。”</br> “你給你爸爸開追悼會的那天,賀云裳在靈堂里和你說了些什么?”</br> “她是來找我要錢的,她說我爸爸生前欠她二十五萬元,這不是天下奇談嗎?我爸爸怎么可能欠她的錢?我當場拒絕了她的無理要求。”</br> “賀云裳在你拒絕之后,說了什么?”</br> “她威脅我,說我要是不還債,她就要拿出一封信公布于眾。”</br> “什么信?”</br> “她沒說,我也沒問。我才不怕她什么信!后來她也沒找過我,應該她打算趁火打劫!”</br> 方文杰在這幾行的記錄上又打了一個大問號,“盧青陽,你還有什么要說的?”</br> 盧青陽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來日方長,下回我主動去找你,可以嗎?”</br> 方文杰合上本子,站起來說道:“謝謝你,再見。”</br> 王如玉上車的第一句話就是,“有收獲嗎?”</br> “有,還不小!盧青陽說賀云裳以一封信為要挾,讓盧青陽替父還債二十五萬元,顯然,賀云裳并沒有和我們說實話。現在我們去賀云裳家,把這件事搞清楚。”</br> “她能在家嗎?”</br> “現在是中午的時候,她應該在家。只是我們又吃不了飯了!”</br> “早給你想到了!工作狂。我來開車,你吃飯。”</br> 等到方文杰吃完快餐,車子已經停在賀云裳住的樓門口。</br> 賀云裳對方文杰和王如玉的突然出現大吃一驚,“你們還找我干什么?”</br> 方文杰站在門口,直接說道:“你不是讓盧青陽子還父債,要那二十五萬元嗎?我們來,就是了結你與盧家的這段恩怨。”</br> 賀云裳只好請他們進屋。</br> 在沙發上坐下后,方文杰直接說道:“賀云裳,上次我們找你,你態度不老實,編造出你丈夫的朋友托盧雨行把錢給你的謊話。今天你要是不說實話,那我們就換個方式,請你到反貪局去談。”</br> 賀云裳的臉色驟然灰白,低頭不語。</br> “你上次參加盧雨行的追悼會,跟盧青陽講了什么?”</br> “我…我去找他要錢,是讓他替他爸爸還錢。”</br> “什么錢?”</br> “盧雨行欠我的錢。”</br> “盧雨行跟你借過錢?”</br> “沒有……沒有……”</br> “既然他沒跟你借過錢,你為什么讓盧青陽還債?”</br> 賀云裳神態慌亂,顯得語無倫次:“沒借……借是沒借過……但他欠我的……”</br> “盧青陽給你錢了嗎?”</br> “沒有。”</br> “你遭到盧青陽拒絕后,你又說了什么?”</br> 賀云裳的頭低得更低了。</br> 王如玉冷笑道:“賀云裳,你要老老實實回答。你就要挾盧青陽,提到一封信,對嗎?”</br> 賀云裳突然放聲大哭,“李放!李放!你死得好冤!”</br> “讓我們母子以后怎么活…你們保護大的領導。盧雨行就是欠我們的,他欠我的是一條命的錢!”</br> “李放要不是用命給他扛著,盧雨行能當上副市長?他早進了大獄…好,錢也要不回來,瞞也瞞不下去,我就全告訴你們。”</br> “方處,你是參加了那起案件偵查,不是還差五百五十萬元嗎?那五百五十萬元根本沒在李放手里。我把那封信找出來,你們自己看吧。”</br> 賀云裳流著淚,從里屋抱出一個裝針頭線腦的糖果盒,她當著方文杰的面,把雜物倒出來,取下底層的一塊硬板,露出一張橫格紙。</br> 她小心地取出里面的信紙,交給方文杰,說道:“這是李放死前托人從監獄偷偷帶出的一封信,你們看吧。”</br> 方文杰展開信紙看道:“我的案情太重,肯定是要被處決,連累了你和孩子,這是我死前唯一不安的事。”</br> “我是罪有應得,但你和孩子無辜,以后你們好自為之吧!為了你和孩子今后的生活,我隱瞞了盧雨行接受了我的五百五十萬贓款的事實。”</br> “他把五百五十萬元作為投資轉給了一位在我市掛名投資顧問的香江人趙先生,具體干什么用,我并不知道。”</br> “作為隱瞞這一事實的交易條件,盧雨行答應在我死后照顧你們的生活,并給你五十五萬元。”</br> “我覺得反正我是要死的,不如留給你們一條后路,于是就應承下來。但你要切記,不要拿此信作為憑證去找盧雨行要錢,那樣只會對你不利。”</br> “我相信盧雨行是講信用的人,給你講這些事情,是讓你心里有數。此信看后燒毀。”</br> 方文杰把信放進的公文包里。</br> 二人回到汽車里,王如玉坐在駕駛座上。方文杰坐在她的旁邊。</br> 王如玉從心底深處冒出一股涼氣,感慨道:“真沒想到,死刑犯在死之前又做了一筆交易。方文杰,你對五百五十萬元的判斷是正確的。賀云裳說的對,如果李放當初如實交待,盧雨行也就當不了副市長,也就沒有現在一億元的損失。”</br> 方文杰狠狠吸了一口煙,說道:“盧雨行是用人頭換烏紗,盡管李放死有余辜。”</br> 國家檢察院反貪總局副局長在馬元和吳家銘的陪同下來到市委門口。</br> 王志遠、鐘向陽、李之升等一行人到停車場迎接從京城,省里來的人。</br> 王志遠迎上,握住副局長的手熱情說道:“歡迎、歡迎,領導親自坐鎮我市,我也能松一口氣了。”</br> 接著,王志遠、鐘向陽、賀云天、楊桐、李之升、吳家銘、陳志文等十幾名干部依次進入市委會議室。</br> 林玄羽在助手陪同下走進來,坐定。</br> 沒有多余的客套,林玄羽拿出紅頭文件放在桌子上說道:“經研究決定,由張東峰同志協助我主持盧雨行一案的調查工作。王志遠同志為首的三人小組,立即解散。請同志們執行京城的決定。”</br> 溫華市委市府機關干部開始覺察到了風向突變,林玄羽親自坐鎮,這個訊號使人們懂得反腐敗上了一個新的臺階。</br> 方文杰辦公室內非常忙碌,增加了不少人手。王如玉晉升為組長,專門領導一個小組。</br> 在反貪局會議室里,幾十名檢察官聽了副局長作報告,他動作有力、言詞激烈,從聽眾莊嚴的表情看出來,一場反腐大戰拉開序幕。</br> 第二天,王志遠住進了醫院的高干病房,李之升被安排到國家黨校學習。</br> 住院治療與去黨校學習這兩件事對沒有經過仕途磨練的老百姓來說,難解其中的意思,但對于許多領導干部特別是中高級領導干部來說,卻完全明白它的內涵與外延。</br> 在香江的一個地方,黃勇志給了一個人一筆錢,委托他辦一件事。</br> 第二天,黃勇志的信寄到領事館。拆閱后發現情況緊急,立即用電子郵件發回國內有關部門。</br> 在張東峰辦公室,方文杰從副局長手中接過從電腦下載的黃勇志的信。</br> 市委領導:我希望這封信能盡早轉到你們手中。我是一個罪惡深重的人,為逃避應有的懲罰,我來到香江。”</br>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我渴望回到祖國,寧肯站在被告席上接受審判,也不愿意淪落他鄉異國為鬼。”</br> “我有許多罪行要交待,也有許多問題要揭發。市政原秘書袁紫煙在香江為盧雨行物色女人,得到盧雨行利用職權分給她十套房子;而盧雨行把五千萬元劃到香江作為高級侍者楚雨墨的投資又打回來,買下了喜港飯店的股權。”</br> “另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