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言臉色慘白地說道:“領導,那就糟了,這說明陳紫煙犯了案,很快就會查到我們頭上。再不想辦法,我們都得完蛋!”</br> 盧雨行點了點頭:“要不是情況這么嚴重,我也不會半夜三更把你從家里叫來了。我剛和王志遠談完話,瞧他的意思是想把責任扣到我頭上。現在看來反貪局和王志遠,兩頭都饒不了我。立言,咱們成了替罪羊!”</br> 朱立言急道:“那也得想個辦法!”</br> 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起來,盧雨行接過電話,“我是盧雨行,哦,光華,有事嗎?”</br> 王光華地電話里說道:“盧叔叔,我剛在電話里聽我爸說了,你和他談得不太愉快。你來明元大酒店吧,咱們再好好商量。”</br> “好的,我一會兒過去,再見。”盧雨行放下電話,接著說道,“王光華讓我過去一趟,還是談一億元的事,我看你也去,你是怎么來的?”</br> 朱立言回應道:“司機送我來的,車停在后門。”</br> 盧雨行看了看手表,說道:“你先回家,我們三點十分,在明元大酒店大堂見。”</br> 說道這里,吳家銘遞給朱立言一支煙,用打火機點燃。</br> 朱立言狠狠地吸了一口,繼續說道:“我回到家,喝了一碗銀耳湯,三點十分到了明元大酒店大堂。等了五分鐘,盧雨行就來了。”</br> 方文杰插話道:“朱局,你給盧雨行的那張紙,是王志遠批條的原件還是復印件?”</br> “復印件,上面批示是‘請盧雨行同志酌情辦理’和王志遠的簽字,還有盧雨行的批示,內容是“遵照王志遠同志意見辦,同意拆借一億元’,簽名是盧雨行。”</br> “你見過向你拆借款項的人嗎?”</br> “沒見過。實際上對方并沒能提走錢,只是以對方的名義存入了陳紫煙的賬號,是盧雨行親自辦理的。對方答應只收百分之十的回扣一千萬元,其余的百分之二十五利息直接打到我們的賬號上,但由對方開出百分之三十五的收據。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賬外的一大筆款。想得挺美,結果是大套牢,而對方一分錢也沒有損失。”</br> “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吧?”</br> “知道,叫許興朝,他是王光華的朋友,我從來沒見過。”</br> “你沒記錯?”</br> “保證沒記錯。”</br> “你在明元大酒店見到盧雨行的時候,他穿的是什么上衣?”</br> “就是那件黑西服。”</br> “你接著說吧。”</br> 在明元大酒店大堂,朱立言對盧雨行說道:“領導,你一夜沒睡?”</br> “火燒眉毛的事,睡得著嗎?走,我們上去,你不要多說,當個證人就行。王光華太滑了,我們不能不防。”盧雨行空著手,沒有帶皮包。</br> 朱立言帶著一個皮包,二人乘電梯上樓,出電梯后進入走廊。</br> 王光華走下室內樓梯迎接,“盧叔叔,請進。朱局,你也來了,請。”</br> 盧雨行和朱立言在王光華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坐下,許美玲端過兩杯牛奶。</br> 王光華坐到另一個沙發上。許美玲退出辦公室。</br> 王光華開口說道:“朱局來了也好,大家一起商量。盧叔叔,目前看來一億元是拿不回來了。死馬當活馬醫,我們想一個妥善的善后辦法,先度過這次危機。”</br> 盧雨行搖了搖頭,“光華,我是被你拖下了水,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你有什么應急措施嗎?”</br> 王光華說道:“朱局也不是外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當前最主要的是保住老爺子,不能讓他出半點閃失,這是我們根本利益所在。”</br> “責任嗎,我不是體制內的干部,出面承擔責任也沒用。就算是承擔了責任反而更麻煩。”</br> “說實話,我的那位朋友,來頭很大,最好也不要牽涉在內,反正人家并沒能拿走錢,以后我們還用得著人家,傷了感情不好。”</br> “盧叔叔,你就受一回委屈,把責任承擔下來。只要老爺子不倒,下屆市長的人選,非你莫屬。疾風知勁草、患難見英雄,這回就看盧叔叔了。”</br> 盧雨行問道:“你讓我怎么承擔責任?”</br> 王光華點燃一支煙,蹺著二郎腿說道:“很簡單,一億元的挪用是你沒有向老爺子匯報,自作主張。出發點當然是好的,打算給財政創收!”</br> “嗯,我可以這樣說。”</br> “好!老爺子沒有看錯人。盧叔叔,我佩服你!那你得把老爺子的批條交給我,留著麻煩。”</br> 盧雨行把批條從上衣口袋里取出,說道:“你要的是這個嗎?”</br> 王光華迫不及待地伸過手,接過去看了看,不滿地說道:“怎么是復印件?”</br> 盧雨行抱歉地說道,“光華,原件我不能給你。但我保證,也絕不會拿出去,這一點請你轉告老爺子,請他放心。如果上級來調查,我承擔我擅自做主,承擔全部責任。這樣,你滿意嗎?”</br> “既然你都承擔責任了,又何必保留那張批條?”王光華突然開始變臉,“沖著這樣的心機,我就免了你的職務!我看你是活膩了!”</br> 盧雨行冷笑道:“你能免得了我的職務?你爸爸是一把手,但你不是溫華市的一把手,至少目前還不是。你說變臉就變臉,讓我怎么相信你?”</br> “我一再跟你說過,一億元的責任由我來承擔,也不會拿出這張批條為我開脫,你還要我怎么樣?要是這樣,我們就沒有什么可談的了。再見。”</br> 盧雨行站起來就走,朱立言見事不好,夾起皮包跟著出去。</br> 二人來到大堂,盧雨行余怒未息。</br> 朱立言小心地問道:“領導,你去哪里,我送你。”</br> “不用,你回家吧。我叫了一輛出租車。”</br> “那我先走一步,你也別生氣了,光華還是個孩子。”</br> “我沒事,你走吧。”</br> 朱立言與盧雨行各自向自己的汽車走去。朱立言看著盧雨行上了出租車,才鉆進自己的專車。</br> “這就是我和盧雨行一起去見王光華的全部情況。他說讓我去當個證人,看來盧雨行已經對王光華有所防備。沒想到我現在真成了證人。盧雨行后來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br> “我們知道。”</br> “你們知道?”</br> 吳家銘說道:“當然知道。你知道的,我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們也知道。要是不知道,能請你坐到這里嗎?你揭發別人的態度還算老實,但你自己的問題只字沒談。”</br> “我們掌握了你的全部材料,不點出來,是留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下去吧,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問題。”</br> 張東峰看了看手表說道:“我們聽一遍錄音,然后我們去吃飯。”</br> 方文杰按下微型錄音機的播放鍵,審訊朱立言的錄音帶開始播出。</br> 聽完錄音,張東峰說道:“我們已經抓住了盧雨行死前整個晚上的活動軌跡。他就是為一億元被凍結在傷腦筋,朱立言的交待和周桂榮的交待可以互相印證。”</br> “盧雨行、朱立言、王志遠、王光華四人在如何解決一億元的善后方面產生了矛盾。”</br> “王光華一心想把王志遠洗個干凈,逼迫盧雨行交出王志遠的批條原件,但盧雨行只交出了復印件。”</br> 王如玉接話道:“盧雨行死后,王光華繼續尋找原件。黃勇志帶我們去搜查盧雨行家的文件,說不定就有尋找批條的目的,但顯然還是沒有找到。”</br> “而進入盧雨行家打開保險柜偷文件的人,如果像李志偉判斷的那樣是劉上榮的話,那么肯定是受王光華指使,目的還是尋找王志遠批條的原件。”</br> 方文杰補充道:“楊舒東曾在盧雨行的別墅里撞見王光華,看來王光華肯定也是去找批件,他懷疑盧雨行把批件的原件藏在別墅里,結果沒有找到。”</br> 第二天上午,吳家銘被叫到王志遠辦公室。</br> 王志遠來回踱著步,不滿地指著坐在會客沙發上的吳家銘的鼻子說道:“老吳,早有人對我說過你是陽奉陰違搞得好,你果然是這樣。”</br> 不等吳家銘進行解釋,王志遠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幾張相片,摔到桌面上,大聲說道:“這些照片,你怎么解釋?”</br> 吳家銘惶恐地拿起照片看,是他和張東峰、方文杰、省紀委和省反貪局的兩位領導,在軍區招待所草坪上談話的照片。</br> 說實話,此時吳家銘心里確實非常緊張,王志遠怎么會有秘密辦公室的照片?</br> “這…但是馬元找我們幾個閑聊,沒什么呀……”</br> 吳家銘也覺得自己的解釋軟弱無力。</br> “閑聊?聊什么?聊怎么搞倒我王志遠吧。”</br> 吳家銘嚇得大氣也不敢出。</br> 王志遠的語氣開始溫和下來,他的思路很清晰,要把吳家銘爭取過來。</br> 這邊,王如玉詢問方文杰:“洪雪嬌出國演出回來了,我們找她談談?”</br> “行,除了你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br> “她今天晚上在溫華市大劇院參加義演。”</br> 方文杰和王如玉出示了證件進入劇場,在后排坐下。</br> 舞臺上,衣著華麗的女模特風姿綽約地走來走去,洪雪嬌亭亭玉立、儀態萬方。</br> 方文杰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演出。</br> 王如玉見他出神的樣子,挖苦地道:“方文杰,你不想辦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