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分鐘,開鎖匠就再次打電話過來,說他已經(jīng)到了。
糖心驚訝他速度之快的同時,有點心疼三百塊,早知道他住的地方離小區(qū)那么近就該殺一殺價的。
她在前面帶路,開鎖匠在后面跟著。
剛到六樓,跟在背后的鎖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前面。
“叔叔,是……”
“602對吧?”
“額……”奇怪,他怎么知道是這間屋子?
正疑惑間,開鎖匠自然地補充:“剛才你在電話里已經(jīng)提到過了?!?br/>
“哦。”是嗎?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思索間,糖心已經(jīng)聽到開鎖匠撬鎖的響動,忙道:“叔叔,這么黑,你看得到嗎?要不要我用手機幫你照亮些?”邊說邊掏手機。
話音落下,俯身專注開鎖的男子,語氣急促地拒絕:“不用了!燈下黑才好呢?!?br/>
“嗯?”糖心不解。
六樓過道的燈壞了,開鎖只能借著從窗戶灑進來的微弱月光進行。
糖心特意站在稍高的樓梯上,居高臨下地觀察趴在她家門上的人,靜謐的月色籠罩在他的身上,他晃動的身影就像一團漆黑的墨,伴隨著開鎖的動作毫無意識形態(tài)地融進黑暗之中。
“小姑娘,看你還是個學(xué)生,三百塊不是小數(shù)目,你身上真的有?”開鎖匠忽然停下手里的活,轉(zhuǎn)頭質(zhì)疑,“你還是跟你爸媽說一下,這樣我也好有個保障,萬一他們不同意,那我就不幫你開鎖了?!?br/>
開鎖匠擔(dān)心拿不到錢,對她是否有能力支付三百元的酬勞表示是懷疑,糖心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見到錢就不幫她開門。
怎么辦?
身上的錢都花在慈善拍賣上了,剩下的錢也不知道夠不夠三百?
“小姑娘,你還是打電話吧,這鎖我不能白開的?!遍_鎖匠停下手里的動作,催促道。
今晚打死都不能再回凌梓墨家了,打死都不要!
糖心目光中閃過倔強的光,瞥了眼601的大門,佯裝聽取開鎖匠的建議,掏出手機跟家里人通電話。
“喂。”
“……”
“爸爸,我忘記帶鑰匙了,開鎖匠要三百塊。”
“……”
“哦,可以是嗎?”
“……”
“那我身上的錢有可能不夠?!?br/>
“……”
“家里有,在哪里?”
“……”
“哦,哦,我知道了?!?br/>
通話順利地結(jié)束了,糖心佯裝鎮(zhèn)定自若,討價還價道:“我爸爸說了,先給你兩百塊訂金,等你把鎖開了,再把剩下的錢給你?!?br/>
話音落下,一直等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開鎖匠,忽然抬手,壓了壓戴在頭上的鴨舌帽,低聲道:“成交?!?br/>
本以為,這個開鎖匠這么斤斤計較,肯定要見到三百塊掙錢,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說服他了。
糖心慶幸自己的機智,其實她剛才根本就沒有撥通爸爸的電話,都是為了騙開鎖匠信口胡謅的。
“咔嚓”熟悉的落鎖聲響起的瞬間,糖心只覺得幸福來得太猝不及防。
她興奮地跳下臺階,確認出聲:“叔叔,鎖開了,對嗎?”
那是一扇門,卻又不是一扇門。
它,開了,卻又沒開。
樓道的黑暗仿佛能悄無聲息地延伸至家里面。
可是,空氣里,明明已經(jīng)有了她熟悉的氣息——那是家的味道。
糖心三步并兩步,搶在前頭親自去拉門確認。
當(dāng)把手不再受阻力,任由她拉到任意的角度,糖心整顆心再次雀躍起來,是的她終于可以回家了!
“小姑娘,還有一百沒給呢?!?br/>
“哦,你等一下,我找給你!”猛地回神,糖心輕車熟路地打開玄關(guān)的燈,踢了鞋子,小跑著進了房間。
開鎖匠站在門口,細細打量著這戶人家的裝修。
他剛想抬腳進屋子,糖心冷不丁從房間里跑出來:“叔叔,只有90塊,行不……”
糖心商量的話還沒來得及講完,開鎖匠抬手將鴨舌帽壓低了些,然后接過錢,什么話都沒說就走了。
雖然有些納悶,但是能回家就很開心了,至于別的事情,她也懶得多想。
樓道里,傳來“砰”的關(guān)門聲。
六樓的過道燈,突然恍惚了一下,亮了又熄滅,最終壞得徹底。
陰暗的樓梯轉(zhuǎn)角處,開鎖匠去而復(fù)返,在602門口停留了片刻,然后篤定地離去。
回到家的糖心,各種自我放飛,在久違的公主大床上跳來跳去。
忽得,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連拖鞋都沒穿,赤腳小跑著趴到窗臺邊,拉開窗簾,偷瞄對面的動靜。
紗簾阻擋了視線,依稀間,還是能夠看到他修長挺拔的身姿。
咦?
他要干嘛?
即使隔得距離,隔著紗幔,凌梓墨脫衣服的動作還是很明顯,糖心頓時覺得面紅耳垂,凌梓墨脫衣服居然不拉窗簾!
閉眼啊,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這么沒羞沒臊?
不看白不看啊,這么養(yǎng)眼的身材不就是給人看的,有什么好難為情的?
不行啦,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肯定要被笑話一輩子的,以后還要不要做人了?
哎呀,膽子那么小,將來怎么搞定凌梓墨?安啦……
腦海里,黑白小人又開始爭論不休了,夏糖心毫不猶豫地捂眼睛的同時,手指又忍不住咧開縫隙,偷瞄凌梓墨,臉上的表情要多豐富有多豐富。
凌梓墨脫掉上衣,伸手去解制服褲的皮帶扣,余光掃過窗簾的時候,眼神忽然暗了暗,下意識地停下動作,朝著窗戶邊走近。
看著那道身影湊近,糖心渾身緊繃,猛地蹲下,順手將窗簾合得密不透風(fēng),這才松了口氣,暗道:好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凌梓墨拉開窗簾,視線盯著對面的房間,仔細分辨微弱光源的來源。
倏的,樓下一輛私家車行駛過來,遠光燈恰好投射到602的玻璃窗上,確認是反射光造成的,才緩緩地收回審視的目光,繼續(xù)換衣服。
等了大半天,糖心按耐不住好奇,偷偷地撩開窗簾,再看過去的時候,除了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真是可惜了了。
腦海里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糖心只覺得臉燒得慌,一股腦兒地撲倒在床上裹著被子來回打滾:“夏糖心,有點出息行不?凌梓墨就是個沒風(fēng)度的家伙,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
半個小時后,糖心洗漱完畢,自我催眠“不要再去想凌梓墨”十遍后,安靜地進入夢鄉(xiāng)。
而與此同時,602的大門,正悄無聲息地緩緩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