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瞇著眼,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br> “峰叔?什么峰叔?”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起來。</br> 我輕輕靠在后面的一輛車門上,點燃了一根香煙:“峰叔,你說你在裝什么呢?哪怕你易容了,就沖著你剛剛跟我說話的那種口吻,我也能一下子把你認出來!”</br> 男人沉吟了一聲,也點燃了一根香煙。</br> 他就這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盯著我看。</br> 但是大半天卻沒說一句話。</br> 突然,男人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車。</br> 我扭頭看了過去。</br> 男人又用腦袋指了指那車子的方向。</br> 他一邊朝那邊走,還一邊掀開了自己的西裝,從腰帶扣子上,取下了一串鑰匙。</br> 俗話說,從腰間取鑰匙的男人最low。</br> 可這樣的動作我怎么看怎么帥。</br> 不多時,我跟著男人來到了這輛車子面前。</br> 男人也沒多說什么,打開了車門。</br> 我直接跟著上了副駕駛。</br> “不過我不得不說的是,峰叔你的易容術(shù)是更加精進了,這一次我是真的一點也沒把你認出來……”</br> 我一邊說著,一邊對他豎起了大拇指。</br> 男人呵呵笑了笑,按開了車窗,這才從中控臺摸出了一包白塔山。</br> 看到了這包白塔山的時候,我更加確定了這個人就是峰叔!</br> 峰叔抽出一根白塔山點燃,手肘靠在車窗上,嘆道:“可以的,我看你這小子短短半年的時間,確實成長了不少……”</br> 我苦笑道:“可是成長得再多,在面對峰叔的時候,我還是跟小孩子一樣,輕易就著了峰叔的道兒……”</br> 峰叔道:“我來這里,也只是想提醒你,戒驕戒躁……”</br> 峰叔說著,正色道:“你在上錦宴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你的膽子未免有些太大了,事情真的鬧到了無法收場的地步,你說誰能保得住你?”</br> 峰叔的語氣也是逐漸變得有些嚴肅起來。</br> 我沉聲道:“可現(xiàn)在你跟樂小封都把我打成了焦點牌,既然希望我能做出真正的樂小刀的樣子……那怎么可能沒有風(fēng)險呢?”</br> 峰叔道:“你不怕?”</br> 我搖了搖頭:“我怕,我甚至怕得要死……”</br> “那你還敢這么做?”</br> “我只不過想走一些合情合理的捷徑罷了……”</br> “合情合理的捷徑……”</br> 峰叔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煙:“那我現(xiàn)在不得不告訴你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br>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br> 這一瞬間,我預(yù)感到了情況可能有些不妙。</br> 我心說難道有什么情況嗎?</br> “峰叔啊,好端端的,你別嚇我行不行啊?”</br> 峰叔沉吟了一聲,他叼著香煙,大半天沒說話,似乎是在猶豫著該不該告訴我。</br> 他越是這樣保持沉默,我心里就越是著急。</br> “到底是什么殘酷的現(xiàn)實啊?”見峰叔大半天都不說話,我忍不住問道。</br> 峰叔沉聲道:“現(xiàn)在樂天幫內(nèi)的局勢,已經(jīng)不是樂小封能控制的了……你可以理解為,樂小封在樂天幫內(nèi),已經(jīng)有名無實了……”</br> “這……這什么意思?”我訝道。</br> 峰叔深吸了一口氣:“早在幾年前,我就在幫樂小封布一個大局……或者在更早,樂小封自己也在布局了……”</br> 我沒說話,叼著香煙,聽峰叔繼續(xù)說下去:“早期在跟滿天星決出勝負之后,樂天幫其實就出現(xiàn)過各種問題,但這些年,樂小封一直沉浸在小刀去世的悲痛之中,根本無心去管樂天幫。這才導(dǎo)致了樂天幫發(fā)展到現(xiàn)在根本成了不可控的狀態(tài)了……”</br> 峰叔說著,輕輕嘆了口氣,看向了窗外:“比如昆明的這個小麻子,還有林飛雪……你以為是樂小封不想管么?或者你以為是我不想管么?是現(xiàn)在我們根本就已經(jīng)管不了了……”</br> 其實在峰叔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早就有預(yù)感了。</br> 為什么小麻子明明身在樂天幫,居然還能這么無法無天?</br> 還有林飛雪,所有人都懷疑王放的死是林飛雪造成的。</br> 可林飛雪這些年來卻依舊接管峰叔的場子,峰叔還對此沒有任何措施,林飛雪到現(xiàn)在都好端端的。</br> 峰叔扭過頭,盯著我沉聲道:“其實我想有些事情你應(yīng)該都能猜到,前幾年樂小封自己疏于對樂天幫手下的人的管教,導(dǎo)致了樂天幫表面上看起來很強盛,但內(nèi)部早已經(jīng)是分崩離析……等到樂小封真的想管的時候,他自己身體又不行了……我只是想讓你認清一個現(xiàn)實……如果你在昆明被小麻子干掉了……”</br> 峰叔說到這里,又停頓了下來。</br> 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br> 峰叔說話的語氣讓人感覺很恐懼。</br> “那就是被干掉了,沒人能幫你報仇……連樂小封也不能!你要認清楚這一點……之所以樂小封現(xiàn)在還是樂天幫名義上的掌門人,是因為除了他身邊的親信之外,沒人得知樂小封的身體原因……”</br> 峰叔抖了抖煙灰:“麻子和林飛雪,都可能只是一個故意對我和樂小封故意的試探,你要是繼續(xù)這么玩兒,那下一個試探,是不是就拿你的性命在試探?”</br>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峰叔的話了。</br> 峰叔淡淡道:“其實你現(xiàn)在用的這個辦法,之前我也有考慮過,但這么做的話……簡直就是在試探他們敢不敢直接正面跟樂小封開戰(zhàn)!你好好想想,一旦真的就這么正面開戰(zhàn)了,以現(xiàn)在樂小封這樣的狀況,他怎么去應(yīng)戰(zhàn)?更遑論現(xiàn)在樂天幫內(nèi),樂小封自己都分不清楚,哪些是敵人,哪些是朋友……”</br> 香煙很快燃到了盡頭。</br> 我又接著點燃了一根:“所以峰叔你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提醒我這個?”</br> 峰叔道:“你可以這么認為,但也不全是……”</br> 峰叔沉吟了一聲,逐漸變得面露愁容:“只可惜,現(xiàn)在的我,不是當(dāng)年的王峰了,樂小封也不是當(dāng)年的樂小封了……但這個江湖還是一點都沒變,處處都充滿了危機和殺氣!”</br> 峰叔說著,嘆了口氣,道:“我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但只是我的建議,如果你真想按照你的計劃來,我不會有什么意見,更不會有什么阻攔,但是你要考慮清楚,現(xiàn)在你身邊能用的,也就只有表面上的這幫人……還有,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已經(jīng)不是幫樂小封清理樂天幫的叛徒了,而是……幫他奪回樂天幫!”</br> 我心頭一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