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無甚風景，正如夏商所想，這里一切都是最簡陋的，所有的東西都需要夏商自己去安排。好在這里的一切都是嶄新的，不需要什么收拾。</br> 簡單看了看，不過就三座樓幾間房，一眼就能看光。</br> 這在上一世倒算得上豪宅，但在這里就顯得有些寒酸了。</br> 坐在房間里，看著屋外百廢待興的一切，夏商忽然覺得有些無事可做。</br> 那位公主殿下倒是沒有公主的架子，像個丫鬟似地站在一邊，也不打量屋子，也不打量夏商，像個根本不存在的人。</br> 對她的問題，夏商都沒正式去思考，甚至連對她的稱呼都沒有想清楚。</br> 對這個女人，除了知道她是皇帝的妹妹和她一副跟外貌不符的年紀之外，夏商知道的消息就四個字——“逃離皇宮”。</br> 這是皇帝說的，似乎這個女人厭倦了在皇宮內的生活。</br> 但夏商最關心的還是她的年紀。</br> 看她這模樣，估計不等夏商說話她是不會開口的。</br> 所以夏商還是先開口問道：“我們之間是否應該私下里聊一聊？”</br> 李小欣這才回頭看向夏商：“聊什么？”</br> “比如你的年紀……”</br> 夏商說這話本沒有想過能得到她的回答，卻沒想到對方毫不隱瞞地告訴了夏商事情。</br> “我跟陛下的確是孿生兄妹，但是我從小就得了一種怪病。為了給我治病，皇上一直在尋找醫治之法，而我的身體卻沒有那么多時間去等待。最后，皇上請了一位高人將我封入冰中，只有在讓我試藥的時候才會將我從冰中喚醒。在冰中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生長的痕跡，所以過了幾十年我還是只有二十歲的模樣。”</br> 夏商聽得咋舌：“那你現在……”</br> “很幸運，我的病在前不久治好了，所以我不必再呆在那冰窟之中。而你不必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我，現在的我就是一個正常的二十歲的女人，一樣會慢慢老去，一樣會生病，一樣會受傷，也可以給你生正常的孩子，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br> “我……我不是這意思。實在是你跟皇上之間，太匪夷所思了……”</br> 李小欣笑了笑，沒有再回答。</br> “既然是這樣，我心中的疑問也就少了很多。但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用現在這樣的表情……”</br> 李小欣微微皺眉，讓人驚艷的笑容漸漸消失，剩下的卻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愁苦：“人在冰中生活了幾十年，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感覺不到自己的體溫，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這樣的生活之后還能如正常人一樣嗎？”</br> 夏商一愣，忽然對李小欣的內心多了一點點了解。</br> 在那樣的環境中過了幾十年，心智、肉體、精神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暫停了一樣，這種感受一定生不如死。</br> 想著，夏商對李小欣多了一絲同情，從面前端來一張凳子，示意她坐下說。</br> “那種經歷我是沒有體會過，但能想象一定非常難熬。但不管如何，你現在不是已經向正常人一樣嗎？風雨之后便是彩虹，你應該開心才是。而且應該主動積極地去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中。”</br> “皇上說過，你是個好色之徒，一定會喜歡我。現在的關心是出于對我的喜歡？就不怕我是個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妖怪？”</br> “好色之徒……”夏商有些尷尬，揉了揉鼻子，“這就是他人的片面之語了。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誰人見了漂亮的姑娘不心生喜歡？如果僅如此就被歸于好色之徒，那天下的男人豈不都是好色之徒了？我對姑娘……”</br>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夏商的話被打斷，“你喜不喜歡我？”</br> 說著，李小欣站起身來，原地轉了個圈，想讓夏商看得更仔細些。</br> “喜歡是喜歡……不過……”</br> “喜歡就行了，沒有什么不過。”</br> 夏商的話似乎讓她心情有所轉變，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也不再跟夏商說話，自顧自地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開始發呆。</br> 在屋中，夏商開始給家里寫信，讓家里人把夏光送來京城，又要努力地做出一副沒有任何危險的樣子。這要瞞過聰明的秦懷柔不容易，所以這封信夏商寫了好久。</br> 第二天清晨，皇上任命的圣旨就到了家門口。</br> 這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這是第一次將任命都察院首座用圣旨的方式公開，以往都是私底下進行的。</br> 這樣的方式無疑幫夏商給其他都察院的人下了戰書，要么歸順，要么就將迎來毀滅……</br> 還有就是當圣旨之后，這座無人問津的新都察院逐漸來了客人。</br> 早上是一批又一批的大臣，沒一個是夏商認識的，但都送來了賀禮。</br> 就半天時間，夏商收的禮就堆滿了兩間屋子。</br> 只稍微拆開了幾個盒子看看，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珠寶。</br> 事情發展地太快，夏商都有些發懵，心說自己是不是算是進入官場了？</br> 夏商沒想過當官，但現在來看似乎還不錯。</br> 光是把今天收的禮都賣掉，就能把這座都察院擴建不少，還足夠自己揮霍好一陣子。</br> 中午之后，夏商就把事情交給了聶十三，要他把今天送的禮都換成銀子，并且請一些工人來開始給周圍的空地規劃一下。</br> 到了下午，二皇子、三皇子都親自登門拜訪，同樣送來了不少的禮物，只是各自說話都各有深意，那二皇子不知是在拉攏夏商還是在警告夏商，而三皇子則開始對夏商多了一分不信任。</br> 總之，今時今日，夏商再回到京城，一切的一切都變了。</br> 甚至連大皇子也親自派人送來了的賀禮，留下話說是要等他禁閉之期過后，再親自登門拜訪。</br> 這一天，小小的都察院的門都快被人擠爆了，夏商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程度的門庭若市。</br> 他應付這些人是累的夠嗆，但前來拜訪的大臣們看到都察院的這么熱鬧無一不是羨慕不已。</br> 據說因為夏商的到來，整條街許多閑置的宅子都被賣了出去，好些個富商都要搬過來靠著這位新出現的大紅人兒。</br> 直到黃昏，夏商終于可以好好休息的時候，門口又來了一個帶著斗笠的乞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