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料峭冬至到，雪花紛飛漫天飄。</br> 圍爐溫酒暖長夜，枝梅初綻寒日早。”</br> 這歐陽公子也不知哪兒不對勁，似是不理他人之言，自顧自地吟誦起來。</br> 那姿態，飄飄然，手中折扇輕搖，隨聲搖頭晃腦，自詡風采卓耀，恰似不知天高。</br> 一句言罷，收攏扇子，朝夏商一拱手：“獻丑了。”</br> 夏商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br> 先不說這一切來得突然，單是對方這沒來由的斗詩更無法理解。</br> 夏商心里面想，不久是因為自己擔任了編修嗎？</br> 怎么還后盯上了？</br> 難道自己天生就是戰士體質，自帶嘲諷技能？</br> 這時候，身邊的林永士小聲道：“此乃南圣歐陽正之孫歐陽文修，在京城是個鼎鼎有名的文癡，最好與人斗詩。”</br> “那為什么盯上我？”</br> “傳言十天前聽聞翰林院被燒，這歐陽文修在大街上嚎啕大哭暈了過去，想必是對翰林院中文卷極為看重，現在知道大人擔任編修一職，擔心大人無法勝任，讓文卷修訂出了錯漏。</br> 這怕是要考驗一下大人的功底了……”林永士倒是能明白這個歐陽文修的意思，心里還真有些著急，他可不能看著夏大人在自己面前出丑。</br> 這些整天只會附庸風雅的文人哪里知道上位者的心境？</br> 林永士急忙出言道：“這位公子，你方才的詩作雖以冬至為題，但所描繪的乃是一幅冬雪寒夜將盡，新梅初春將至的景象，與眼下觀景全然不符。</br> 想來公子是提前做了準備的吧？</br> 既然是有備而來，那他人是否也應該有所準備？”</br> “誰說我是有所準備？</br> 此乃晚生隨行而作。”</br> “隨性而作？</br> 怕不盡然吧？”</br> 林永士冷笑著，倒是不怎么相信。</br> 林永士的身份誰都知道，以往倒是高高在上，任誰都對他畢恭畢敬，但他在任職期間讓翰林院被燒了，歐陽文修心里這股子氣多少算了一些在他的身上。</br> 所以對林永士自然也不會有多少好臉色。</br> “林大人也算是前輩老師了，在京城許多年，難道沒有聽過真正的詩詞一道乃隨性而出？</br> 哪管什么應時應景？</br> 還問他個什么出處由來？</br> 非要應時應景，以眼下為左予以評論之人，那便是落了詩詞小道，不足與在下論道。”</br> “你！”</br> 林永士氣得直吹胡子，他何事被一個小輩數落過？</br> 還是詩詞小道，想當年林永士年輕的時候也是京城中有名的小詩仙！心說老子作詩的時候你他娘的還是你爹體內的小蝌蚪呢！林永士雖然心中氣憤，但礙于身份在前，不能似這歐陽文修一般出言無忌。</br> 樓上林青竹看不下去了，心說自己是讓這廝找夏商麻煩，怎么跟自己父親在大廳中斗嘴起來？</br> 而且對方這表現實在是對自己父親太過不敬，林青竹大為惱怒，眼下不顧女子儀態，推開面前的幾個公子，大跨步的下樓去了。</br> 林青竹速度極快，十幾秒鐘就到了父親身邊，對歐陽文修喝道：“枉你自稱文人，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不懂了？”</br> 眼下的姑娘眸子里面噴火，氣勢洶洶，倒不像是青竹，而是爆竹。</br> 這邊的吵鬧很快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本來大家都在欣賞丞相千金作畫，一看這邊是林大才女和歐陽公子對上大感興趣。</br> 好在這位歐陽公子不是真的一根筋，沒有跟林青竹爭鋒相對。</br> “在下來此不過是跟這位編修斗詩而已，看這位公子年紀輕輕，卻已經是翰林院編修，想來學識不差，該不會因為這點游戲而生氣吧？”</br> 林青竹臉色稍緩，回頭看著夏商。</br> 夏商有些為難，他來這個世界已經許久，早已過了作詩裝逼的時候。</br> 臉上寫著多是無趣。</br> “怎么？</br> 堂堂翰林院編修，居然連一首詩都寫不出來？</br> 在下也不要你什么命題，只要是一首由您所作詩詞，皆可。”</br> 夏商想了想，隨口一問：“你叫歐陽文修？”</br> “正是。”</br> “歐陽長浩是你什么人？”</br> “此乃家兄。”</br> “倒是許久不見了。”</br> “哦？</br> 難道你與家兄是舊識？”</br> “算是吧。”</br> 歐陽文修微微皺眉，心想如果是大哥的朋友，自己這般爭鋒相對怕是有些不妥，但想到翰林院被焚燒的文卷，便又十分氣憤：“就算你跟家兄相識，今日也要顯露一二，且看看到底配不配得上編修之稱。”</br> 夏商正要說話，身邊傳來一個稍顯怪異的聲音。</br> “歐陽文修，大華南圣之孫，在歐陽家小一輩之中當屬文學才華第一，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br> 雖然在大華名聲不顯，但在京城之內卻是鼎鼎有名的。”</br> 說話的是個身材矮小的公子，穿得很是華貴，與在場的其他公子哥并不大異。</br> 但夏商覺得他奇怪是因為他的口音，不像是京城本地人，也說不出到底是哪個地方的人。</br> 歐陽文修眉頭一皺：“你又是什么人？”</br> “在下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的文人罷了，只是偶聽公子所言，詩詞并非應時應景而生感覺很是奇怪，大華詩文大多寄情于景，若沒了眼下，何來的詩作呢？”</br> “京城文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br> 柯大家夢會詩神，此乃詩神所言詩詞之大道。</br> 這詩詞原本可以不經過思考，不追求心境，不寄于實景，隨口而出，且極具風格。”</br> “哈哈哈……”聽完，那人狂笑不止，大事不信歐陽公子所言。</br> 夏商也是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看周圍的人卻不同，好似都知道歐陽公子在說什么。</br> “笑吧！你就笑吧！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此乃柯大家親口所述，夢中詩神落筆千言，每一首都是驚世之作。</br> 單憑一首‘墻角數枝梅，林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br> ’便可讓天下才子黯然失色，更別說這不過是詩神所作的鳳毛麟角！”</br> 歐陽文修聲音極大，表情十分張狂，但話中短短幾句詩卻讓說話的公子怔住了。</br> 夏商一愣，心說那不是自己早年在柳莊詩會留下的詩嗎？</br> 怎么已經傳到京城了？</br> 而且還是什么詩神所做？</br> 柯大家夢會詩仙又是什么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