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姍姍來遲，在二哥身后還不知道二哥究竟為何發如此大火，待她瞧見了李子衿的臉，心頭便是一痛，眼淚就下來了。</br> “弟弟，你……你……是要嚇死姐姐不成？</br> 怎么這樣了？</br> ！”</br> 隨李向陽來的人低下了頭不敢多看，隨李子衿出來的人卻滿臉憂慮還帶著點點尷尬。</br> 距離李子衿被打已過了七天，李子衿現在整個臉都還腫得跟豬頭一樣，左臉淤青未散，好在是包扎能拆了。</br> 別說是過了七天，就是當天被打出現這樣的狀況都足夠讓人吃驚。</br> 李向陽是真的有些火了，上前兩步抓住了弟弟的手：“為兄前幾日忙于城中軍務，實在是沒有抽開時間來探望，但也沒想過弟弟你傷得如此重，要早知這樣，二哥早就來了，更不會對那兇手放任不管！今天你就跟二哥好好說說，到底是什么人對你下此毒手。”</br> 李子衿傷勢雖沒有恢復，但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很恭敬地對李向陽鞠躬行禮：“二哥多慮了，弟弟傷勢雖重，但終歸是能痊愈的。</br> 所以不想影響太多，更不想這件事繼續追查下去。”</br> “怎么能不追查？”</br> 霓裳急道，“你是誠王！敢把你打成這樣，必須付出代價！”</br> “姐姐，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br> 霓裳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一人走在了最前頭。</br> 李子衿則跟在李向陽之后，低著頭，十分規矩。</br> 李向陽看著前面大步流星的霓裳，哪里有半點兒公主的樣子？</br>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漫不經心的小姑娘胸中的確藏著萬般智慧，遠比手底下的那些謀臣更為可靠。</br> “是真的不想查下去了嗎？</br> 還是你已經知道了打你的是誰？”</br> 李向陽小聲問。</br> “回兄長，是真的不想查下去了。</br> 小弟在青樓被打，查了這么久都沒有個結果，已經是損了皇家的顏面，如果繼續這么糾纏下去，事情怕是更為不妥。</br> 要是傳出點兒什么，對小弟的名聲也不好。”</br> 李向陽點點頭：“既然你真心不想查了，那就不查了。</br> 但你也要清楚，現在京城的局勢越來越微妙。</br> 二哥剛剛也遭遇到了襲擊，險些送了性命。”</br> 聽到這個消息，李子衿沒有任何表情，或許他的臉也作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似要開口，但終究沒說什么。</br> 兄弟兩人年紀跨度很大，走在一起更像是一對父子。</br> “二哥今天來一方面想看看你，另一方面也是想多提醒弟弟一句。</br> 如今這京城不安全，你跟二哥走得比較近，難免不會有人會把嫉恨二哥的情緒轉移到子衿你的身上。</br> 當初朝廷追封你為誠王的時候，一并給了你一塊封地，在什么地方來著？”</br> “荒州與巴蜀交界，三城交錯中的梁縣。”</br> “沒錯，就是那個地方。</br> 之前你不肯去梁縣，現在情況不好，要不你去梁縣安度幾年，遠離這紛爭，如何？”</br> 李子衿終于停下了腳步，微微抬頭看了看二哥：“二哥，小弟在京中呆的慣了，要獨自一人去別的地方終究是有些不習慣。”</br> “一開始都會不習慣的，再說了，我記得你很喜歡到處跑的，怎么現在又習慣呆在京城呢？”</br> “……”李子衿稍作沉默，正欲開口，卻又被李向陽打斷。</br> “二哥剛才也已經說了，就算是二哥，也都遭遇了襲擊，險些送命。</br> 現在的京城不安全。”</br> 李子衿微微皺眉，低下了頭。</br> 李向陽拍著他的肩膀：“放心吧，二哥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br> 這時，霓裳走了過來：“你們怎么不走了？</br> 嘀嘀咕咕說些什么？”</br> 李子衿這才抬頭：“霓裳姐姐，小弟準備離開京城，前往梁縣。”</br> “啊？”</br> 霓裳張大了嘴巴，“好端端的你……”“姐姐也看到了，現在的京城不安全，二哥提議暫避一下。</br> 我尋思著也的確是這樣，梁縣早已經封給了我，之前就不該留在京城的了，乘著這個機會，去自己的封地看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br> 霓裳皺眉，看了看李向陽，想了一會兒：“的確是這樣，京城還真不算安全。</br> 但我剛剛回京城，你就要走？”</br> 李向陽笑著打斷：“不用這么急，什么時候走都不晚。”</br> ……此時，黑衣刺客已經被收押進了都察院新建地牢之中。</br> 新都察院的地牢保有老都察院的地牢特色，凡收入都察院的犯人全都是單間配置，四面封閉，終日無光，只有送飯的窗口能看到一點點外面的情形。</br> 地牢里的人不多，沒什么聲響。</br> 在黑衣刺客的隔壁，蕭山已經在里面關押了近兩個時辰。</br> 這里雖然沒有外面那么冷，但在漆黑的環境下一個人呆了兩個時辰，心中的不安勝過之前任何時候。</br> 他雖然虛弱，但眼睛不瞎，從進入都察院的第一刻起都覺得有些不對勁。</br> 這里應該是朝廷所屬的某個衙門，并且不是一般的衙門，從地道進入地牢，下面更是另有乾坤，規模之大見所未見。</br> 在蕭山的認知中，夏商只是明教教主，怎么會抓了自己丟到了地牢里面？</br> 他在地牢里面喊了許久，并沒有收到任何回音，直到感覺隔壁又關了一人之后。</br> 很快，牢門被打開了，蕭山看到夏商和一個提著油燈的女人走了進來。</br> “教主……這……這是哪兒？</br> 您準備怎么處置我？”</br> “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教主。”</br> 身后的女人走了上來，將油燈放在了地上。</br> 借著微弱的火光，蕭山難得看清了這個女人的臉，還有她眼神中若有若無的冷厲。</br> “這位是都察院首座大人。”</br> “都察院首座大人？”</br> 蕭山疑惑著，對這個稱呼好像很陌生。</br> 他想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么，語氣逐漸加重：“都……察……院！”</br> 春嬌上前兩步，到了蕭山面前：“看來你也知道都察院。”</br> 蕭山咽了口口水，他的確知道都察院，但僅限于傳言，并未真正了解過，他只知道都察院是朝廷掌控的用來制衡江湖的一股神秘勢力，里面高手無數，眼線遍布天下各地。</br> 五十年前，死在都察院手中的宗師，無法計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