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到達(dá)和趙州約定的地點后,他的車緩慢從我身后開了過來,停在了我身邊,我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異樣后,我拉開車門上了車。
坐上車后,趙州一邊開著車,一邊和我說著肇事者家里的情況,肇事者鄭華在那場車禍中死了后,妻子便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在出租屋內(nèi)生活,據(jù)說這場事故發(fā)生,他妻子佟香玉連尸體都未曾去給鄭華收,警察上門通知過好幾次,讓她去領(lǐng)尸,她都未曾理會,鄭華的尸體至今還在殯儀館那邊躺著。
她和鄭華雖然是夫妻關(guān)系,可實際上,兩人已經(jīng)分居兩年了。
當(dāng)車子停在老舊的出租房門口,趙州側(cè)臉問我:“你真覺得能從鄭華妻子身上挖出點什么嗎?”
我說:“我不確定,但是我想試試,我們現(xiàn)在只有這一條線索。”
趙州聽到我這句話,似乎認(rèn)為也只能這樣了,便點了點頭,將車關(guān)閉后,我們兩人各自推門下了車。
可剛關(guān)上車門那一剎,小巷子內(nèi)撲鼻的臭味傳了過來,我和趙州都同一時間捂住了口鼻朝著樓上走去。
到達(dá)二樓的一間出租屋門口時,鄭華的妻子佟香玉便端著一筐子廉價小飾品出來,她一看到我們,第一反應(yīng)便是立馬止步,眼神甚至說得上有些警惕的看向我們,緊接著她問:“你們是誰?”
趙州向前走了一步,立馬笑著說:“您好,佟小姐,我們是易家那邊的”
趙州話還沒落音“啪!”的一聲,便是用力的關(guān)門聲,門風(fēng)掃在我和趙州兩人,而佟香玉在聽到易家那兩個字后,一句話都沒說便把我們拒之門外了,緊接著,佟香玉的聲音從緊閉的門內(nèi)悶聲傳來,她說:“你們別再上門找我,我沒有什么錢賠給你們,我和那個短命鬼早就分居兩年了,他的所有債務(wù),全都與我無關(guān)。”
我和趙州相互看了彼此一眼,趙州還想說什么,我摁住了他示意我來,便再次輕敲著那扇門,柔聲說:“佟小姐,我是死者家屬,我們并不是來找您賠錢的,我們今天之所以來找您,是想問問您別的事。”
我還沒說我要問什么事,佟香玉竟然站在門內(nèi)直接拒絕說:“我不知道什么,你們走吧,我只想安靜生活。”
緊接著,屋內(nèi)傳來孩子的一陣哭聲,佟香玉從門口離開的腳步聲遠(yuǎn)去后,屋內(nèi)便隱隱約約傳來她哄著孩子的聲音。
正當(dāng)我們以為今天要無功而返了,打算回去下次再來時,進(jìn)去差不多兩個小時的佟香玉,突然將那扇緊閉的出租房門再次打開,她看到門口站著的我們時,她一言不發(fā)的鎖上了房門,然后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抱著不斷哭鬧的孩子朝樓下腳步匆忙走去。
我和趙州不知道她發(fā)生什么事情了,跟著她焦急的背影追下樓時,發(fā)現(xiàn)佟香玉竟然抱著孩子,大馬路上慌張的攔著車,一邊攔車時,還一邊用手不斷去試探孩子的體溫。
我瞬間就明白了什么,孩子發(fā)燒了。
我對趙州說了一句:“去把車開過來。”便朝著佟香玉走了過去,我一把拽住了還在使勁揮著手的她說:“你這樣攔是沒用的,這是郊區(qū),很少能夠打到車,你就算站在這里揮上兩三個小時,也未必會有人停車載你。”
這個時候,在焦急之下,她也放棄了對我的戒備,臉上全是焦急之色,聲音甚至帶著哭腔問:“那我該怎么辦啊!孩子正在高燒,一直哭一直哭。”
正好趙州的車在此時停在了我們身邊,我拉著佟香玉說:“走,跟我上車。”
還沒等她明白過來,我手已經(jīng)拉開了車門,將佟香玉給塞了進(jìn)去,之后車子便急速的朝著醫(yī)院的方向趕去,孩子在佟香玉的懷里,從之前的嚎啕大哭,到毫無生氣的病怏怏歪在那里。
我也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我非常理解此時她的心情,所以在趕去的路上,我不斷用一塊小毛巾,反復(fù)用礦泉水打濕給孩子擦著臉。
就在這焦急的趕路中,車子開到市區(qū)的大醫(yī)院,可大醫(yī)院都講究排隊掛號,然后才能夠看到醫(yī)生,看到醫(yī)生還要各種檢查,可顯然現(xiàn)在孩子的狀態(tài)根本不允許再這樣長時間的等待。
我立馬給趙曉文打了一通電話,讓她在醫(yī)院找找關(guān)系,趙曉文是做雜志主編的,在這方面人際關(guān)系向來廣泛,所以沒多久她就替我們在醫(yī)院疏通了關(guān)系,我和趙州直接帶著佟香玉去見醫(yī)生。
最后檢查結(jié)果出來,孩子是由高燒引起的急性肺炎,我們陪著佟香玉在醫(yī)院交了費后,便辦了一切手續(xù)帶著孩子住了院,醫(yī)生給孩子吊水消炎。
佟香玉的心這才穩(wěn)定了下來,她坐在病床邊,手始終緊緊握著孩子的小手,這一刻的臉上全是生活的心酸與疲憊。
她才三十出頭,頭頂?shù)念^發(fā)便白了一圈,眼尾全是皺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四十了。
看到這里,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走到她身后用手拍了兩下她瘦弱的肩膀,安慰說:“醫(yī)生說不會有事的,及時消了炎,所以別太擔(dān)心。”
佟香玉目光落在孩子熟睡的臉上,她說:“我知道你們今天之所以會幫我,是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你們想知道的事。”
我們都有些沒想到佟香玉竟然會主動提起這些事情,都有些意外,我最先回過神,我說:“佟小姐,我和我兒子是那場車禍中僅有的幸存人,而我的父母全都死在了那場車禍里,我今天并不是要故意來打擾你,而是那場車禍存在很多疑點與讓人不明白的地方,你能體諒我的心情嗎?”
對于我的話,佟香玉坐在那沒有反應(yīng),目光始終落在孩子身上,當(dāng)我們都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說:“易小姐,你給我點時間,我現(xiàn)在真的沒心情和你們說太多。”
佟香玉終于松口了,讓我和趙州都覺得順利得有些意外,這時,佟香玉從孩子臉上移開了視線,然后看向我說:“你明天來找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就當(dāng)是我還你今天這個人情。”
佟香玉竟然都這樣說了,我和趙州都不敢再逼急,畢竟她能夠和我們說這樣一番話,已經(jīng)實屬不易,我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從包內(nèi)拿出一疊信封,那疊信封內(nèi)的錢,是我今天早上事先準(zhǔn)備好,打算給佟香玉的。
當(dāng)時想著,如果她實在不肯開口,用錢買,總能讓她吐出我們想知道的,可沒想到今天的我運氣不過,遇上了她孩子生病這個好時機(jī)。
我將那疊錢放在病床上她的手邊后,我說:“這錢我并沒有別的意思,而是單純的想給你,孩子現(xiàn)在住院要錢,你先暫時墊用,如果還有需要幫助的,盡管打電話給我。”
那個信封的錢佟香玉沒有看,更也沒有拿,只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她說了兩個字:“謝謝。”
我和趙州在外面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從醫(yī)院離開后,他立馬開車離開,在路上我和趙州都有些心事沉沉,他問我:“明天佟香玉真會說嗎?”
其實我心里也沒有底,因為事情進(jìn)行得比我們想象中要容易,可是佟香玉都說了這樣的話,應(yīng)該是**不離十。
我說:“不管了,她既然要我們明天去找她,那就去。”
趙州說:“目前也只能這樣辦了。”
當(dāng)車停在離別墅不遠(yuǎn)處的馬路上,我剛要下車離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又回身坐了回來,我說:“趙州,拜托你一件事。”
趙州見我一臉嚴(yán)肅,他似乎是預(yù)料到了我要說什么,畢竟這么多年的夫妻不是白當(dāng)?shù)模f:“小奇嗎?”
我說:“對,我還是想拜托你,把孩子留在你媽那里,雖然這樣欺騙她,確實是不對,可我真的別無選擇,你知道,他留在我身邊終究是個隱患。”
趙州的手握在方向盤上良久,他說:“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幫你的,雖然小奇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可這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我始終把他當(dāng)成我的兒子看待。”
聽到趙州這句話,我略微放下心來。
我說了一句謝謝后,便從趙州車上下來,沒讓他再送我進(jìn)去,而趙州和我說了一聲再見,便開著車從我面前離開。
等他車漸漸被黑暗淹沒時,我這才轉(zhuǎn)身朝家里走去,剛走到鐵門口,大半夜了,整棟別墅燈火通明,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因為不斷有仆人在大門口進(jìn)進(jìn)出出。
我站在那皺眉看了一會兒,便立馬提著包走了去,剛走到門口,吳霓便從大廳內(nèi)沖了出來,一把抓住連我的手,她臉上全是焦急之色,她說:“小樊!你終于回來了,你去哪里了啊?為什么打你電話是關(guān)機(jī),你出門怎么都不和我說一句?你不知道我們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
吳霓的話剛落音,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車開進(jìn)來的聲音,我和吳霓同一時間看了過去,易晉的車正好停在大門口,他推開車門下車后,便冷著臉朝我們這端走來。
易晉渾身散發(fā)著冰冷氣息,吳霓下意識把我擋在了她身后,剛想說什么,可誰知道她還一個字都沒來得及開口,易晉忽然將我從她身后一拽,反手便給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將我從他面前甩到了沙發(fā)上,我臉上是火辣辣的疼,我還來不及說一句話,緊接易晉將我從沙發(fā)上提了起來問:“手機(jī)為什么沒開機(jī)?”
吳霓見這樣的情況,大聲說了一句:“易晉你在干什么啊!”
他語氣有加了一重音量問:“手機(jī)為什么不開機(jī),嗯?”
我捂著被他打的臉,朝他冷笑,只是冷笑,我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易晉見我這樣一副,死都不悔改的表情,抬手又想給我一巴掌,一旁站著的吳霓忽然沖了上來,一把抱住了易晉的手,她苦苦哀求著說:“易晉,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
一旁的仆人見狀,便也同著吳霓一起沖了上來,同著吳霓替我求情說:“是啊,小樊小姐剛出院,身體還虛弱的很,您就饒了她吧。”
當(dāng)所有人都擋在我和易晉中央時,易晉面色陰沉的看了我一眼,他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抬手便將脖間的領(lǐng)帶扯掉,然后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吳霓和仆人見狀均都松了一口氣,吳霓走了上來后,便將捂著臉一直面無表情站在那里的我,一同帶著在沙發(fā)上坐下,仆人立馬去廚房端著茶水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易晉終于平復(fù)下自己的情緒后,他又再次將視線投向我,見我臉上是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后,他臉上最后一絲不悅也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暴風(fēng)雨過后的溫和平靜,他說:“等會,讓張嫂給你擦點藥。”
一旁的張嫂聽了易晉的吩咐,當(dāng)即說了一句:“好嘞。”便立馬去房間給我拿藥。
等藥膏拿出來后,張嫂便在一旁給我涂著藥,易晉在一旁看著,直到我臉上的紅腫消散了一點后,他才從沙發(fā)上起身,朝我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他手剛要碰我,就在所有人都沒有意料到時,我說了一句:“別碰我!”便毫不客氣的打掉了易晉的手,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視線中,迅速朝著樓上跑了去。
吳霓從沙發(fā)上起來后,便追在我身后大喊:“小樊!小樊!”
她剛要追上樓,坐在沙發(fā)上的易晉突然面無表情說了一句:“別追了。”吳霓聽到他這句話后,便立馬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易晉慢條斯理的端起桌上那杯茶,低眸喝了一口后,良久,才又淡淡添了一句:“讓她去。”
吳霓只能無可奈何。
我沖上房間后,便將自己緊鎖在屋內(nèi),這是易晉第一次動手打我,我坐在鏡子前看向鏡子內(nèi)的自己,那五根手指印在燈光下尤其的顯眼,我冷笑了一聲。
之后那幾天,易晉都將我關(guān)在房間里,不準(zhǔn)我踏出房門一步,吳霓進(jìn)去給我送飯說,我手機(jī)一整天都沒開機(jī),易晉晚上十點從公司回來,得知我早上出門后,一直到晚上都沒回家,一向?qū)ζ腿藨B(tài)度溫和的他,竟然當(dāng)場便對家里的仆人發(fā)了好大一通火。
大半夜,所有人為了找我,整個別墅鬧得人仰馬翻,最后差點連警察都出動了、
所以,在我回來后,易晉才會發(fā)那么大的火。
吳霓嘆了一口氣說:“小樊,易晉這樣一個冷靜的人,只有對你這個妹妹才會不那么冷靜,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她說完這句話,便低著頭滿臉的黯然與失落。
我天生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面對她突然這樣的反應(yīng),我只能盡量柔和著聲音安慰她說:“其實我哥這個人是外冷內(nèi)熱,他表面上雖然對于你什么都沒說,可這段時間你來家里住后,他對你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有多大,你也應(yīng)該知道啊。”
吳霓眼瞼下滑落了幾顆淚,我立馬從一旁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她說了一聲:“謝謝。”后,便低頭擦著眼淚說:“小樊,你別再安慰我,她對我確實不錯,可和你相比”
她說到這里,我立馬開口截說:“嫂子,我和他生活了多久?家人和愛情是不一樣的,很多事情人跟人之間,也是需要感情和時間的鋪墊的,如果你跟他生活了二十幾年,他對你也必定是這樣。”
吳霓聽到我這句話,眼里希望又重新拾起,她看向我問:“真的是你說的那樣嗎?”
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吳霓那雙滿是希冀的眼睛,我竟然有些回答不了她之后的話。
好半晌,我還是回答她,我笑著說:“是的,畢竟你是我哥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可想而知你對他是不同的,所以別灰心。”
吳霓握住我的手說:“既然你都這樣說,那嫂子聽你的,不過小樊,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
我看向她。
吳霓說:“別跟你哥吵架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兩個人鬧成這樣,我也不希望他為了你的事情再大發(fā)雷霆,小樊,你答應(yīng)嫂子好嗎?”
我沒說話,吳霓一直沒有等到我的回答,瞬間焦急的搖晃著我的手,催促說:“小樊,你答應(yīng)嫂子好不好?我真不希望你哥生氣。”
我禁不住吳霓苦苦地哀求,最后答應(yīng)了。
對于吳霓的要求,之后幾天,雖然我還是被易晉關(guān)在了家里,但是至少能夠出門走動了,我們兩個人不時長碰見,可碰見了還是能夠好好說一兩句話。
當(dāng)然,我之所以服軟,并不是因為吳霓的哀求,而是我趕著出去見佟香玉,她好不容易松口說告訴我她知道的一切,現(xiàn)在不僅因為這件事情而被易晉關(guān)在別墅內(nèi),還錯過了和佟香玉見面的時機(jī),我怕這中間會再生什么變故。
所以晚上我挑了一個時間,易晉回來后,我便去樓下親自做了一些小糕點,還泡了一杯茶上了樓,當(dāng)時易晉剛從浴室出來,手上拿著毛巾擦著頭發(fā)上的水珠,他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我,沒有說話,當(dāng)做沒有看見一般,去了辦公桌旁,把辦公的電腦給打開,便坐在那里處理著電腦里的事情。
屋內(nèi)寂靜無聲,電腦的屏幕光在易晉臉上投上一小塊熒光,他臉看不出是心情好,還是不好。
我只能端著手的東西朝他走了過去,在他身后站住后,我說:“哥。”
易晉連看都沒看我,線條流暢修剪整齊的指尖在電腦的觸摸屏上,時不時移動著,我見他沒回答我話,我將手上的糕點和茶放在了桌上,坐在那的易晉看了一眼。
他終于開口說話了,他說:“怎么,今天刮的什么風(fēng)。”
我說:“這都是我親手做的。”
易晉在聽到我這句話后,他放在電腦上的手收了回來,他側(cè)過身來看向我,身體微微往后一靠,他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著我說:“今天吹的應(yīng)該是西南風(fēng)。”
我站在他面前,盡量低著頭,讓自己態(tài)度顯得誠懇說:“那天確實是我不對,不該出門不打招呼,不接你們電話,手機(jī)關(guān)機(jī),這么晚回家。”
我一條一條數(shù)著我的罪狀,可這并沒有讓易晉有多大反應(yīng),他仍舊維持那懶洋洋的姿勢看向我,嘴角那絲似笑非笑的笑加深了不少。
他說:“你知道的,這段時間因為發(fā)生了這種事情,我是不太想和你發(fā)火,小樊,你太得寸進(jìn)尺了。”
他說完這句話后,嘴角的笑冷了下來。
我立馬回了一句:“我知道。”
易晉冷笑說:“不,你不知道,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你和我認(rèn)錯也永遠(yuǎn)都是這樣只認(rèn)個表面,說不定現(xiàn)在你一轉(zhuǎn)頭,就忘了,你也從來都不會改,這種道歉你還不如別來我這里浪費時間。”
易晉說完這句話后,便沒再轉(zhuǎn)頭看我,將視線繼續(xù)投向電腦屏幕上,他整個人的坐姿又恢復(fù)了漠然,很顯然,他不接受我的道歉。
我站在那里誰都沒有說話,他坐著,我站著,可我并沒有離開他的房間。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易晉處理完電腦上的事情后,又出門接通了幾通電話回來,見我還站在這里沒有離開,他臉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朝我走來后,便將手機(jī)放在了書桌上,他再次在我面前坐下,這次沒有再面對電腦,而是面對著我。
他面色平靜的看向我說:“既然想要道歉,那好,我問你兩個問題,如果你回答上了,我就原諒你。”
他手從桌上收了回來,便放在了椅子兩側(cè)的扶手上,他右手指間在扶手上敲擊了兩下,這是他下意識思考的動作,他說:“很簡單,和誰在一起,去了什么地方。”
我知道這兩個問題,必定是這兩個問題,易晉這個人控制非常強(qiáng),對于我莫名消失的那一天,他不會不追究的。
我這兩個問題,我給了他一半真一半假,我說:“我和趙州在一起。”
易晉放在扶手上椅子上敲擊了兩下的手停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看向我,臉上情緒看不出太大的起伏。
我又說:“和趙州談離婚的事情。”
易晉在聽到我最后一句話后,扶手上的手放了下來,他換了坐姿看向我,一個他在生意場上經(jīng)常用來談判的坐姿。
他:“哦?”了一聲看向我,尾音高挑著。
后面的話,我如實說了,我說:“其實就在前兩個月趙州就和我談過了離婚,因為趙薇湄有了孩子,只是因為后來的各種事情,我們始終沒有談成功,直到那天我們再次約了見面。”
他端起桌上那杯我親手泡的茶,在鼻尖聞了聞,他沒有看向我,而是漫不經(jīng)心的用蓋子撥著杯內(nèi)的茶水,看著碧綠透亮的茶水在他手上發(fā)出小幅度的風(fēng)波。
他說:“然后呢,你的答案呢。”
我說:“我答應(yīng)了。”
易晉的手停了下來,他合住了茶杯看向了我。
我說:“這幾天就去民政局辦理手續(xù),離婚。”
我不知道我的話,易晉信了多少,之后的他在聽了我這句話后,便將手上的茶杯放了下來,他朝我伸出了手,他說:“過來。”
我動作僵硬看向他,他又說:“過來。”
我只能按照他的話緩步朝他走去,到達(dá)他身邊后,他忽然牽住了我的手,將我抱在了他腿上坐下,我們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過這么曖昧親密的動作了。
我剛想抗拒,可理智總勝過身體的意志。
我沒有動,只是順從的任由他抱著,易晉沒有別的動作,他撥開我頸脖間纏繞著的發(fā)絲后,指尖在他曾打過的地方細(xì)細(xì)撫摸著,良久,他聲音溫柔的問:“還疼不疼?”
我感覺他落在我臉上的手,就像一把針在劃著我一般。
我只能盡量忍住這種難受,我對他說:“還有一點點。”
易晉眼里的情緒加深了不少,他指尖滿是憐惜的撫摸著我的臉,他說:“等會再涂點藥。
”
我低著頭,點了點頭,說好。
我坐在易晉的懷里,我們之間離得這么近,近的我都能夠感覺他溫?zé)岬谋窍⒙湓诹宋冶羌馍稀?br/>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緊繃著身體等待著這漫長的時間,盡快過。
可易晉只是挑起我臉,在我唇上落上了并不出格的一吻,他的唇并沒有立即從我唇角離開,而是長久的停留在上面,他語氣極其的低極其的沉,又極其的纏綿,他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喚了我一句:“樊樊”
我沒有應(yīng)答,也沒有說話,更加沒有動作,手心內(nèi)是一片冷汗。
正當(dāng)我們維持著這樣的動作誰都沒有動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吳霓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她說:“小樊?易晉?你們還在里面嗎?我切了點水果。”
易晉暫時性的沒有回應(yīng),而是最終在我唇上落下了一吻,然后松開了鎖住我腰的手,在我頭上撫摸了兩下,他說:“去吧。”
他這句話讓我心間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我不敢起身的太過急促急切,所以,我盡量讓自己從他懷中起來的動作流暢自然點。
當(dāng)我從書桌這一端,走到房門口時,我將房門拉開了。
吳霓果然還站在外面,她手上是一個切得整齊的水果盤,我們兩個人四目相對時,她笑著看向,小聲問:“和你哥道歉成功了嗎?”
我嘴角扯著一絲笑,我剛想說什么,我后面的易晉笑著從椅子上起身,又恢復(fù)如常,看不出有任何異樣,笑著說:“原來是你打發(fā)她過來道歉的,我說她平時可不像是會這么老實的人。”
吳霓見自己的話暴露了,當(dāng)即也不再掩飾,她端著水果盤走了進(jìn)來后,笑著說:“你可不能都將功勞歸功于我,小樊是真心想道歉。”
易晉喝水的動作停了下來,笑意不明的說了句:“是嗎?”
吳霓將手上的果盤放在了書桌上,笑得越發(fā)開心說:“當(dāng)然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樊的脾氣,她若是不想真心道歉,是根本不會來你這里的。”
吳霓說完這句話,手剛要從果盤上收回來,易晉的目光落在她食指上那道被創(chuàng)口貼抱住的傷口上。
易晉忽然問:“手怎么呢。”
易晉這句話,讓吳霓手立馬一手,她放在身后笑著說:“沒事,就剛才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削到了手。”
可易晉捏住了她別過去的手,查看了一眼說:“這些事情都有仆人,不必你親力親為。”下一秒易晉抬起臉來,對她說:“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別人。”
吳霓大約沒想到今天易晉會難得的對她如此關(guān)心溫柔,她臉上表情說不出是驚喜還是有些措手不及,面容下是難以壓制的激動與異樣的嫣紅。
好半晌,她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我、我沒事的,真的”
她后面的語氣完全軟了下去,易晉眼眸含著笑意看向這樣的她,沒說話。
吳霓便在他視線的注視下,越來越軟了下去。
我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沒有再繼續(xù)停留下去,關(guān)上房門后,便迅速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我站在浴室便用水使勁的擦拭著易晉剛才聞過的唇角,似乎這樣就能驅(qū)趕上面的灼熱了一般。
以前對于這種事情我還能忍,可現(xiàn)在,只要想到那份檢測報告,這種惡心感,還真是如影隨形,愈來愈嚴(yán)重。
可是我能怎么辦,我有些絕望的靠在墻壁上,滿臉頹廢的看向鏡子內(nèi)的自己。
父母突然的死亡,易晉會不會更加的明目張膽,那份dn根本壓不住他的。
對于未來,我還真是一片迷茫,我對著鏡子內(nèi)的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和易晉服軟后,禁足令自然是解了,解了的第一天,這次我沒有再重蹈覆轍,而是主動和吳霓說了我要出門的事情。
吳霓當(dāng)時正在客廳澆花,見我這樣說,當(dāng)即便問:“去哪兒啊?什么時候回來。”
她上次似乎也是被易晉嚇到了,所以這次對于我要出門,態(tài)度格外謹(jǐn)慎了。
我笑著說:“我約了人,去商場逛逛。”
吳霓問問:“要不要我陪你?”
我說:“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吳霓見我都這樣說了,不好再說什么,便只能笑著說:“那你早去早回。”
我微笑的點了點頭。
從別墅出來后,我和趙州依舊約在了老地方見,我剛拉開車門上了他的車,他眼神內(nèi)便藏著焦急問:“那天約定好了,你為什么沒有出來?”
我說了,我被易晉禁足的事情。
趙州當(dāng)即便說:“你哥現(xiàn)在對你的控制欲越來越強(qiáng)了,現(xiàn)在根本沒有人再能壓制住他。”
我沒有說話,只是讓趙州快開車。
趙州知道我不能出來太久,便只能發(fā)動車迅速朝佟香玉家開了去,差不多四十幾分鐘,我門就到了,趙州停好車后,我和他一前一后下了車,到達(dá)佟香玉家的出租房門口后,房門依舊是緊閉。
我和趙州伸手敲了敲門,可敲了一個小時里面始終不見有人回應(yīng),當(dāng)時隔壁的鄰居,似乎是被我們的敲門聲敲煩了,從房間內(nèi)走了出來,看向門口站著的我們,一臉不耐煩說:“敲,敲,還在這里敲什么敲,人都走了。”
我和趙州同一時間問:“您說什么?!”
那鄰居說:“早在五天前,就打包好了自己的東西走了,你們不知道嗎?”
五天前,也就是說我們?nèi)ニ屯晁⒆尤メt(yī)院的第二天,她就跑了?我和趙州都沒料到有這一出,因為那天她的情緒她的態(tài)度,根本不像是會跑的人,甚至是會騙我們的人。
我立馬收斂好臉上的情緒,在那鄰居要關(guān)屋進(jìn)去后,我一把攀住了,語氣態(tài)度良好的問:“那我還想問您一下,她離開之前有沒有說去哪嗎?”
那人有些好笑說:“我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她的事情從來不和我們說,要不是那天她老公撞死了有錢人家登了報,不然我們都不知道這茬呢。”
我抓住門的手收緊了幾寸,我又再次問:“那在她離開的那幾天,有沒有誰來找過她?”
我這話一問,那人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她才說:“好像是有那么幾個人,兩個男的,穿的很正式,看上去像銀行里上班的那種人,穿著西裝來找的她。”
在她要關(guān)門時,我又立馬問:“那您還記得那幾個人的長相嗎?”
那人被我問的越老越不耐煩了,她說:“你這人真有意思,別人家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她說完,便反手將我一推,用力關(guān)上了門。
我和趙州站在那里面面相覷,沒想到我被關(guān)在家里的這幾天,果然如所擔(dān)心的那樣,事情發(fā)生了變故,鄰居口中所說的幾個穿西裝的人會是誰?
很明顯,在我們從醫(yī)院離開的第二天,她就還沒想過要走,按照那鄰居剛才說的話,可以判定,佟香玉一定是在那幾個穿西裝來找她之后才想起走的。
那么,這些人到底是誰。
當(dāng)我和趙州從出租屋內(nèi)下來后,便坐在車內(nèi)各自沉思著,現(xiàn)在佟香玉唯一的線索都斷了,要向查根本不可能了,就算要去找她,可茫茫人海里找個人,又何其的難。
我們一直在車內(nèi)沉默的坐了十幾分鐘,趙州問我:“怎么辦?”
我說:“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偏偏就在我到達(dá)答案的門口,這扇門卻又被關(guān)上了。
趙州皺眉說:“有沒有可能是易晉派來的人?”
我說:“我現(xiàn)在并不肯定是易晉,只是最大的嫌疑是他而已,是不是他派來的人,我也不太清楚。”
趙州說:“可這也太巧了,你一回家就是禁足,而佟香玉就是在你出不來的那幾天離開的,這世界上沒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吧?”
我沒有回答趙州的話,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
趙州見我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也沒有再繼續(xù)下車,只能發(fā)動車送我回家,不過我并沒有回去,而是讓趙州送我去殯儀館。
趙州聽到我這個提議,瞬間就遲疑了,他說:“小樊,還是回去吧。”
我知道他是怕再次面對那樣殘酷的事情,我說:“當(dāng)時車禍發(fā)生的那一刻,就我和小奇是系著安全帶的,我媽在發(fā)出恐懼的尖叫時,她撲向了我。”
我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臉說:“趙州,其實在這段時間我真的恨過我媽,我怨她為什么這么多年,對于我被易晉傷害的事情始終不聞不問,我甚至覺得就是因為她的縱容與默不作聲,導(dǎo)致易晉的對我越發(fā)的猖狂,我甚至覺得她這幾年對我的好,根本就是別有用心,可當(dāng)最后關(guān)鍵時候,她自己都嚇得尖叫了出來,可她下意識的動作卻是來保護(hù)我,趙州,你知道嗎?我忽然覺得自己混蛋極了。”
我將臉?biāo)浪缆裨陔p手里,我聳動著肩膀,悶聲說:“我想見他們我是真的想。”
趙州見我這副模樣,他最終妥協(xié)了,便將車開去了殯儀館。
當(dāng)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兩具冰柜在我面前緩緩打開時,我甚至連去看的勇氣都沒有,我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們也會躺在這里,他們是我的父母啊,前半個月我媽還說,等易晉結(jié)婚后,她就想退休下來,和我爸一起好好去環(huán)游世界。
那時候她對生活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因為易晉的事情就是壓在她心頭的石頭,可這石頭她才剛放下,她的話還沒實現(xiàn)得了,她和我爸最終卻躺在了這樣的地方。
我有點接受不了,站在那里身體搖晃了幾下,趙州沖上來想扶住我,我整個人有些無力的往下蹲,我死死捂住了唇,防止自己的哭聲泄露出來,會驚醒他們。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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