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的時間不長,因為大家都不喝酒,一個小時左右也就結束了。</br> 季天侯本打算晚上宴請周宇,可一聽說金勝下午要接見他,估計周宇晚上有飯局,反正周宇一時半會兒留在甘平,機會多的是,等大家忙過這一陣再聚。</br> 厲元朗和周宇還有他的美女秘書陸淺淺三人走出農家院,周宇的座駕是輛黑色邁巴赫,進口版二百多萬。</br> 再一看邊上厲元朗的車,黑色捷達王,同樣是黑色,同樣是德國人的手藝,擺在那里無論外觀和氣勢,涇渭分明。</br> 周宇就說:“元朗,你這車也太寒酸了點,我那里有輛奧迪,才跑了兩萬多公里,九成新,不嫌棄的話,送給你開。”</br> 厲元朗噗嗤就笑了:“老哥,知不知道縣里大老板方書記的車才是奧迪,金縣長的也不過是帕薩特,你讓我開著奧迪招搖過市,太顯眼了。別看這輛車價位低,可它性能好,零件好買保養又不貴,什么樣的路況都能對付,說白了就一點,耐造!”</br> 可能是厲元朗吐字發音模糊,陸淺淺把“造”字聽成了某個字,還以為厲元朗放粗話,忍不住抿嘴偷笑。</br> “低調,你小子就是要低調,我懂了。”周宇接著提議道:“元朗,說到這里我有句話想要和你探討。”</br> “愿聞其詳。”厲元朗煞有介事的拱手抱拳。</br> “我知道你要做個好官,做個清官。可現實中太難了,各種誘惑無處不在,你能挺過一時能不能挺過一世?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所以我覺得……”周宇故意拖長音,吊足厲元朗胃口。</br> 厲元朗也不著急,開玩笑說:“別以為我會追問,我偏不問,讓你憋著,憋到你拉褲兜子為止。”</br> “哈哈哈!”周宇爽朗大笑,隨即正經說道:“元朗,我覺得吧……你應該建立自己的經濟王國,只有你自己有錢了,你才不會去貪,才能有純凈的心思做一名好官。”</br> 建立經濟王國?</br> “對,就是靠著你的智慧和能力去掙錢。我知道你們當干部的不允許經商,你可以不做,交給絕對信賴的人去做,你只要背后出點子就行。”</br> 還別說,周宇的這番話倒是有一定道理。厲元朗不是愛財如命的那種人,但是也需要生活和活著,光憑那點工資養活他和他老爸還算富富有余,關鍵將來一旦和水婷月成家,以后有了孩子,開銷自然很大,用錢的地方太多了。</br> 厲元朗沒說話,等于他深深記下了。</br> 因為有厲元朗陪同,周宇登記報名一切順利,快速辦好手續。他給金勝打電話聯系,正好金勝現在有時間,就帶著周宇陸淺淺和金勝見了面。</br> 金勝對正道地產早有耳聞,這樣有實力的大公司前來投標,自然喜出望外,握著周宇的手不住搖動起來。</br> 當他知道周宇是厲元朗的大學同學,關系還不淺,算起來二人也是校友,相談甚歡。</br> 厲元朗陪在一邊靜靜聽著二人談話,手機振動了,他怕影響氣氛,早把手機調成振動音。</br> 打聲招呼,厲元朗走出金勝辦公室,一聽是韓衛打過來的。韓衛去司機班有幾天了,班長也不給他派工作,整天閑的屁股快長繭了,就和厲元朗商量,要不給他開車得了。</br> 拿著一份不菲的工資,整天無所事事,除了喝茶就是擺弄手機看報紙,韓衛坐不住了。</br> 厲元朗問他現在在哪里,韓衛說他正在收發室和看門大爺聊天。</br> “你等著我,我這就去找你。”厲元朗匆匆下樓,走在政府大院,不少人和他主動打招呼,他都一一笑著回應。</br> 政府這邊的大管家,誰不知道,除了縣長副縣長,就屬他官大了,不熱情點給領導留個好印象,豈不是傻。</br> 見到韓衛,厲元朗和他在收發室門口閑聊幾句,問他和司機班同事相處還算愉快,班長對他也客氣,韓衛的直率性子沒受人排擠,厲元朗很滿意。</br> “行吧,韓衛,我的車不屬于司機班,是我自己的車,我把鑰匙給你一把,公事外出的時候你就給我開車,休息時我不占用你的私人時間,怎么樣?”</br> 韓衛卻不同意,很實在的說:“主任,我沒有私人時間,只要您一句話,我隨叫隨到。”</br> 厲元朗拍了拍他肩膀,調侃道:“那可不行,你都二十六了,也該找個女朋友管管你了,我可不想讓人背后說我不給你搞對象的時間,是個不近人情的領導。”</br> “嘿嘿。”韓衛摸著腦袋,露出潔白牙齒,憨憨說:“那玩意可遇不可求,緣分未到著急也沒有用。再說我也不想這么早結婚,讓人管著多難受,還是一個人自在。”</br> 說了幾句話,韓衛笑呵呵拿上車鑰匙去看車了。厲元朗用車這么久,也沒時間保養一下,韓衛年歲不大,摸車年頭不短,只要啟動發動機聽聲音,就能聽出這車哪塊有毛病,算是半拉老司機了。</br> 厲元朗看了看手機,估計金勝和周宇還要說一會兒,反正他閑著沒事,就進收發室和吳大爺說幾句話,順便擺弄微信跟水婷月談個情說個愛。</br> 這中間,一輛黑色雅閣開到大門口停下,吳大爺趕緊出去詢問。司機下車和吳大爺比劃著,看樣子是打聽人的。</br> 厲元朗一看司機模樣,這不是邱繼元嗎?</br> 于是趕緊走出收發室,對邱繼元打招呼問:“繼元,你怎么來了?”</br> 邱繼元趕緊過來握住厲元朗的手熱情說:“元朗,我就是來找你的,尋思有件事想請你幫忙……”</br> 話說到這里,一看厲元朗是從收發室里出來,狐疑問:“老同桌,你不是在政府上班嗎?怎么……”</br> 他的意思是說,厲元朗在縣政府,不會是個看大門的吧?</br> 也難怪邱繼元不知道,上次同學聚會,他走的太早,歌廳里發生驚掉下巴的那一幕他沒趕上,也就不知道厲元朗的真實身份和能量。</br> “一樣,在哪都是干工作嘛。”厲元朗呵呵一笑。</br> “是這樣。”邱繼元直搓手,面露失望欲言又止,訕笑著不知該不該開口了。</br> “繼元,有話直說。”厲元朗發給他一支煙,順手也給吳大爺了一顆。</br> “就是縣郊廣場棚戶區競標的事,我也想試試。原本以為你……算了,我還是另想主意吧。”邱繼元沒好意思直說,厲元朗不過一個看大門的,找你也幫不上忙。</br> 吳大爺五十幾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接觸人海了去,哪能不曉得邱繼元那點小心思。也深知什么時候該插嘴,什么時候閉嘴,見時機成熟,馬上插言道:“這位小師傅,眼前放著真佛你卻要去別的地方磕頭。實話告訴你,這事你找厲主任是算找對人了,厲主任正管這事,他說的算。”</br> 輕飄飄拍了厲元朗一個小馬屁,沒辦法,誰叫收發室也歸縣政府辦公室管轄呢,厲元朗可是他的絕對領導。</br> “厲、厲主任?”邱繼元也是驚得不要不要的,瞪著大眼睛直看厲元朗。</br> “縣委辦副主任兼政府辦主任,厲元朗主任。”吳大爺又不失時機的介紹厲元朗的身份。</br> “哎喲!”邱繼元悔得直拍腦門,對厲元朗一頓道歉,他剛才有點狗眼看人低了。</br> 不知者不怪,厲元朗才不會在乎這些,他關心的是,邱繼元這一次沖著棚戶區改造工程也想分得一杯羹,關鍵他公司的實力,恐怕難以勝任。</br> 邱繼元把厲元朗請到縣政府不遠處的一家小茶館,在靜馨的雅間里,對他大倒苦水。</br> 邱繼元已經很久沒接到工程了,手下那一百多號人要吃要喝,還要發工錢,他都快入不敷出眼瞅著堅持不下去了。</br> 他看到甘平縣政府發布招標通告,正好承建這一塊是他最拿手的,就想著能不能包下其中一兩棟樓由他施工,先解決燃眉之急再說。</br> 他原本想給厲元朗打電話詢問,一想到還是來一趟比較有誠意,這才獨自開車跑來甘平縣。一進政府大門就被吳大爺給攔住了,正要給厲元朗打手機,卻不想厲元朗正在收發室里坐著,無巧不巧的碰上了。</br> “繼元,我知道你現在面臨困難,只是目前招標剛剛開始,報名幾家都是有實力有名氣的大公司,我才帶著周宇報了名。而且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還要按照程序來,最后挑選的肯定是最好的那家公司……”</br> 厲元朗說的足夠隱晦,以邱繼元的實力不足以拿下這項工程。他不過一個一百多人的建筑公司,作為施工單位尚可,開發的話,就勉為其難了。</br> “周宇!”邱繼元眼珠子咕嚕嚕一轉,驚叫問:“你說的是允陽正道地產的老總?”</br> 正道地產在業界鼎鼎大名,邱繼元豈有不知之理。況且,他之前還和正道地產有過合作,算是半個熟人了。</br> 聽聞周宇就在甘平縣,邱繼元美滋滋的一拍大腿,覺得機會來了。正道一旦參與投標,十拿九穩,那樣的話,自己在和周宇商談,爭取弄一兩個項目,公司目前面臨的窘境可就迎刃而解了。</br> 厲元朗當然不清楚邱繼元心中所想,而且他也沒心思想這些,因為水婷月剛發來的一條微信,讓他吃驚不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